这事也算是落定了,那刘婉二字的牌匾暂时封寸。所以这段日子里时敬天可谓是扬眉吐气了,师门兄弟间的帖子天天下个不停,互相炫耀着各自的牌匾。
最高峰的时候时家的门子欲哭无泪,一天光收到的帖子就小山一样,送贴的人前脚没出去后脚就有进来的。等回过神来时敬天也不甘示弱,狠咬着牙招来他的弟子,全天候不休息的写着请贴。
你请个午饭,请个晚宴。老子钱多一天三餐全包了,这夜宵也管,要吃什么喝什么都有,一天送几份请贴,不让你们嫉妒死,老子也要恶心死你们。
只是这宴请需要名目,揭牌匾这事只能用一次,这个是无法拒绝的理由。接下来请贴上的名目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每人都是全家总动员,搅尽了脑汁把所有能想的理由全都想上。
发展到最后,几乎是家里的母蟑螂怀孕都得摆宴。有时候一翻开请贴,上边的理由已经足够让人喷茶了,母蟑螂母狗之类的就算了,家里门卫喜得贵子,这算什么由头,难道是你给他家的老婆娘下种不成。
什么丫鬟的七表姑嫁闺女,什么管家的远房姨妈过世,再接下来还有马夫的妻舅的四姥爷家的连襟的孩子百日之类。那理由一个个不忍入目,谁一看都是先骂娘几句,再自己琢磨一下还有没有远房亲戚可以拿来做文章。
这样火拼,最后的结果是胡吃海喝一顿,山珍海味吃多了不是好事。顶不到半个月几乎个个都喝得面无血色,肠胃也是受到了重创,到了一闻酒味和肉味几乎要反胃的地步。
这事是不能再拼了,这么血拼下去别的不知道,身体很容易就跨了。花钱如流水就算了,但这样几乎是在拼谁的命长,再持续下去的话恐怕不到一个月,大家就看谁先给自己摆丧事请客了。
彼此疲惫不堪不过大家在互相攀比中始终有咽不下一口气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躺在病床上立刻又把战场转移了,这次都很默契了把文章做到了牌匾上。
每天各家的学徒都在别人家门前晃悠着,你的牌匾木头用桃木,呸,金丝楠木奉上,总之这牌匾既求最好也求最贵,怎么样都不能弱了门面,目的就是叫谁从底下走都要嫉妒一番。
这百年的金丝楠木一挂上,那头的一看直接买来万金难求的阴沉乌木。牌匾上的字请当世大家写,什么朱砂之类的都小儿科了,这年头不用个纯金大字镶嵌都上不了台面,烫金那丢脸的世是没人干的。
各种各样的名贵之物如八仙过海一样,腰包里尽是银子的大夫们各显神通,为的就是争这个面子。
没两天的光景一看大家最次的也都阴沉乌木了,哪家的牌匾不是纯字做字。原本还得意洋洋的时敬天第一个坐不住了,据说陈家正在为他联络买西域最好的纯雪白玉,打算不惜血本造一个江南独占矛头的玉匾。
攀比一时成风,大家都是卯足了劲想争这一风头。也就白木恩乐呵呵的在一旁看着热闹,尽管他的牌匾是普通的黄杨木,字也是烫金水而已,不过到底是刘奶奶亲赐的,字也是刘奶奶亲写的,就这一点上其他人再怎么折腾都没法和他白木恩相比。
这些大夫不敢说富甲一方但哪一个不是家财万惯,这一攀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散尽家财难道只为了将那几个字装裱漂亮而已。
尽管他们都家大业大,可这么折腾下去还真有散尽家财求一笑的意思。争的只是一口气,不胳花多少钱他们都愿意,可事实上那么名贵的牌匾挂上去却没什么用,顶多就是给百姓一些谈资而已。更何况不少人那都是红着眼来的,一是冲着有刘奶奶亲自赐字的白木恩,二是冲是得了高成白堂牌匾的时敬天。这二人家底再厚,背后哪怕是有陈庆雷的支持,可是再闹下去的话肯定有伤筋动骨的一天。事情越演越烈,高家有些看不下去了,一向低掉的高怜心立刻以高家家主的身份出了面,定下了规矩阻止了这场没意义的斗财。
第391章药有灵(上)
字一律只能烫金水,至于牌匾的木料只选黄杨木,违者摘下牌匾收回赐下的字号。
那时众弟子斗得正不亦乐乎,不过这摘牌匾的事太严重了,尽管心有不甘但还是无奈的停下了这场争纷,毕竟谁都不愿失去好不容易到手的字号,那可远比落了排场更严重。
这些事道听途说,越说越是传神,各种各样的版本是层出不穷。虽然这群老家伙最后都停歇下来了,不过倒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没事的时候听一听也算是个乐子。
这高成白堂的人如此的骄傲,大概也是因为得到了白字作为字号的关系,所以时敬天的学徒和伙计们一个个出来也昂首挺胸的,恨不能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事,好让他们有继续扬眉吐气的机会。
一旁的百姓听得是如痴如醉啊,个个都是在啧啧的称奇。没想到这神秘的高家这么厉害,光一个隐世不出的刘奶奶门下就有如此多的名医,那这高家真正的医术造诣得高到了什么程度。
虽然刘奶奶的名号谁不知道,不过门下的弟子都是耳熟能详的一方名医。在这样的情况下这高家在他们心里更是神秘,良门善户,又能妙手回春,一时是引起不了少人兴奋的向往,开始在心里猜想着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大族。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这神秘的高家之时,数辆马车停在了人群之中。车帘子一开,为首的是时敬天,这货近来是意气风发连面色都红润了不少,走路的时候脚步都轻飘飘的,明显因为那牌匾的关系他到现在还没爽完。
尽管他时敬天有钱,岳父大人老陈也是一方土豪。不过这么拼财说最后是个无底洞,能停歇下来的话再好不过,继续斗下去的话估计谁都受不了,到了这时候其实时敬天心里也很开心。
毕竟不用再比财力了,高成白堂的招牌一挂他就优人一等。哪怕你白木恩的牌匾是恩师亲自赐字,但老子这牌匾可是用了恩师的名讳,再怎么论都不比你差。
在关键的原因上,白木恩和时敬天都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爽点,这最被嫉妒的俩人还真的是相处融洽,都觉得自己的堂号是最响亮的。
时敬天这会的脚步有些飘忽,客气的打了几下招呼,笑得始终那么猥琐那么下贱。
随后的马车边上全都是清一色的陈家弟子,个个虎背熊腰的,凶神恶煞得很。尽管现在的穿着已经正派了许多不过也掩不了那一身的痞气,众人咋了下舌可不敢多看,要不他们找茬的话那少不了一顿揍。
第二辆马车,车帘子一开下来一个更是高大雄伟的猛汉。那人双手把玩着一对昂贵的铁胆,一下车就活动了一下筋骨,骂骂咧咧的说:“不是早告诉你们要把马车做得大一点么,这么点屁大的地方别人坐得了,虎爷我会闷死的。”
“是是,回头肯定改大。”手下们擦着汗答应着。
在场的都是流浪人或是乞丐,不过这会一看到洛虎却也不害怕,反而有嬉皮笑脸的迎了上去:“虎爷您怎么也来了,今儿是时大夫做好事,没想到虎爷您也过来凑个热闹啊。”
洛虎虽然是大流氓地痞,不过是个市井之气十足,真性情又豪爽无比的的汉子。话不投机的哪怕你家财万惯他都懒得搭理,不想结交的人哪怕是买桌山珍海味加那百年老酒也不会让他动心。
他是陈家的大女婿,在杭州地里就是横着走的人物,不过人家也没什么架子。碰上心性一起或者聊得来的时候,一口最粗劣的老烧几颗花生米照样能开心得泥泞大醉,也不计较那排场或者环境如何。
哪怕对方是个乞丐,聊得来的话他也可以掏钱买酒,就在街头巷尾席地而坐喝个痛快。破庙里,城郊外,兴起之时洛虎可以买个花生买点烧酒就喝个痛快,去了那些真正上档次的地方反而他感觉很不自在。
所以尽管洛虎家世不错,但在百姓里乃至是这些穷苦人群里的名声很是不错,最起码人家没欺负弱小而且为人也豪爽,可以说满城的乞丐谁没喝过虎爷的一口酒。
“得,我看看。”洛虎懒得理他,直接凑到锅前看了起来。
看了没一阵,洛虎就回过头来笑骂道:“敬天你也太抠门了吧,今儿这粥清烫寡水的看不见一点油腥,莫不是最近包小妾包得手里紧。要是短银子使你可要开口,别丢了咱们老陈家的脸面啊。”
“大姐夫,您就别取笑我了,这不是东西还没弄好么。”时敬天清楚这个连襟的性子,笑了笑后吩咐伙计从车内拿来了几个锦盒。
“哟,啥东西啊。”洛虎饶有兴致的笑着,明显也是想看点乐子,前段时间的名医大斗法他可心里清楚得紧,自然看热闹的兴趣比谁都大。
时敬天得了白字号的牌匾,陈家立刻出面大摆宴席。老爷子到了这年纪最注重名声了,有这样的好事哪可能捂在家里,当时差点就使出万惯家财为时敬天买一个玉匾,可想而知陈庆雷这老流氓还是极端的护短。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五大家臣里唯独他一不是嫡系的杨家旧臣,也不是有功名在身的。所以老陈比谁都更看重名望和排场,当时估计再闹下去老陈银子肯定使劲砸,砸不动的话会不会使些阴招就没人知道了。
“白师弟不是那天拿了老山参么,咱再怎么样都不能比他次啊。”时敬天呵呵的笑着,看语气很是和善,不过多少有些得意之色,明显还是想与白木恩一较长短。
眼下在时敬天看来,门下第一人最有竞争力的对手除了那个不知所踪的龙池外,也就眼下同城为医的白木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