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尊敬背地里却是阳奉阴违,龙池第一次感觉到了权利的滋味,这种滋味确实是美妙得很。
原本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头人,那时面对各族的长老都不敢放肆,被他们仗着辈分和资历压着,没半点头人的权威。那时自己的话,除了少数几个比较平和的长老有听外,其他人可以说都是不屑一顾。
乃至于族内有何大事,除了古叔这些比较近的长老受请有来,其他各支各寨来的长老不足十之三四。龙池可以说是憋了一肚子的恶气,自己辈分小如果向他们发竹帖的话有些太强硬了,况且如果发了人家不来的话,那更是丢人。
可以说各个长龙都是握权自重,几乎没人把这个所谓的头人当一回事,当了这个头人开始心里憋了多少气只有龙池自己知道。
眼下各族的长老全都端坐着,看似轻松自然不过暗地里都小心翼翼的看着龙池的脸色。过往他们几乎没人会服这个年纪轻轻的头人,默契的认为他不过是临时选出来充数而已,所以谁都没把龙池当回事。
可照眼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头人可不是大家想象那样的好糊弄,从这事上看他居然还有自己的势力隐藏着,尽管恶名在外但之前他惦念乡情倒还好说话,最起码面对这些辈分高的长老也不敢放肆。
可这会龙池突然拿住了大长老开刀,想来这是立威之举,连大长老都动了那以后还有谁不敢动。龙池此子本就不是善类,真给他机会的话肯定是赶尽杀绝,想必这段时间他也憋了一口恶气,自然是不会轻易的放过大长老。
各族长老谁不明白这个理,所以谁都害怕成下一个开刀的对象。龙池送来了竹帖子态度已经很是强硬了,竹帖子象征着头人最高的威严,必定是大事才会下帖,不来的话等于是在挑衅他头人的权威。
这会再不给这头人一点面子的话,一但他不管不顾的动起手来,以这位爷曾经的累累恶名可够吓人的,再加之杀人如麻的凶名,恐怕到时说什么道理都劝不住他。所有的长老自然明白眼下的情况,所以谁都不愿招惹眼下张牙舞爪的龙池。
月湖池寨那三位长老也赫然在列,他们混身上下包扎着散发着草药的臭味,三人都是鼻青脸肿有些难堪。尽管治疗了一夜不过他们气色还是有些虚弱,这会三人都是一脸的愤慨之色,看得出经过了一夜他们依旧愤恨难平。
劫后余生自然是心有余悸,不过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他们也是心有所恨,这会三人都是咬牙切齿,既是庆幸大难不死,又是恨这次的差点横死的祸事。
外围的人议论纷纷,这时龙池咳了一下顿时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位让人又畏又敬的头人,此时龙池虽然目不斜视但却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妙。
龙池稍一定神,压住了心潮的澎湃,这才满面肃色的说:“各位长老,想必昨天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大长老身为我苗家望重之人,却暗地里与朝廷勾结图谋不诡,又想杀害其他的长老,可谓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哗然了,尽管昨日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道听途说隐隐都知道了这事,不过从龙池的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大长老在族内的声望一向不错,有些人还在怀疑是不是弄错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事还真不是谣言。
龙池的话音一落,大长老的叔弟立刻是站了出来,咬牙切齿的说:“头人,大长老做出这等无信不义之事,真是我苗家的耻辱。我月湖池寨的人容不下他,昨日我们长老会已经商议了,哪怕是将他处死也不准他葬入我们的祖坟,月湖池寨丢不起这个人。”
“这是他的生牌。”另一位长老立刻请出了一面木牌子,上边刻的是苗文,象征着大长老在月湖池寨德高望重的地位。
他将木牌子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圈后,猛的将那牌子丢到了火盆里,木牌子瞬间就燃烧起来。众人一看顿时吸了口凉气,月湖池寨的人做得真够绝的,将这牌子一烧在他们那可是一种很极端的做法,虽然有这说辞但还没听过真烧了谁的生牌。
一但把生牌烧了,死后不入祠堂不说,这等于说是彻底不认大长老这个人,将他赶出了月湖池寨。子孙以之无耻,祖上也视为不孝,完全剥夺了大长老身为苗人的身份,从此与他死生不复相见。
位极长老,一般死后都会进寨子里的祠堂受子孙供奉,眼下烧了他的牌子,按苗家例那等着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大长老被关在竹笼里,看着自己的木牌被火一烧整个人都傻了,嘴唇颤抖着说不了话,瞪大的眼里尽是痛苦的血丝。
这是月湖池寨乃至是苗家数百年来的规矩,但真正实施的却没几次,因为历来没哪个人的罪过被族人视为是涛天而不可容之。哪怕是龙池曾经杀戮累累,但他没在族内犯下滔天大罪,所以就算是第一钦犯之身也没人去烧他放在寨子里的生牌。
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都唏嘘不已,不少的长老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上的木牌,不自觉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这次头人是真下了狠心要立威啊。
这时,十多青年将竹笼子抬了出来,只是笼子内的大长老已经瞠目结舌似乎疯了,哪怕是面对着所有人鄙夷或者同情的眼光他也没半分的反应,木讷的张着嘴,眼睛死死的看着自己被烧毁的生牌。
“大长老。”龙池黑着脸走了下来,蹲在了笼前严声的说:“你犯下的过错自然是要自己来承担,我龙池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有数,眼下各支各寨的长老全都在场,你若是有委屈大可放声直言。”
“我,没有……”大长老的嘴唇已经干裂了,看了看龙池后,嘶哑着说:“我,小看你了。原本以为你是势单力薄的一人,没想到啊,你龙池居然也有党羽,也有如此的能耐。”
“独木不成舟,大长老过奖了。”龙池也不屑于与他废话,站起身后冷声说:“古叔,您是族内德高望重的长老,叛我苗家杀害手足者,按族规该怎么处置啊。”
在汉人朝廷律法的治理下,苗家的人几乎都忘了自己的族规。一旁的古叔微微一楞,马上站出来恭敬的说:“头人,若是按我们族规和月湖池寨自己的规矩,大长老当身受九刀,沉水而死不得捞尸。”
“执行吧。”龙池环顾了一圈,所有的长老都心虚的低下头下,没人敢与他直视,谁都畏惧那已经不再迷茫的眼睛,那双充满了凶恶的眼眸。
几个青年面色冷漠的上前,一把抗起那个竹笼,笼子内那个一脸死灰的老人是他们曾经从灵魂里尊重的老人,而现在,剩下的只有对他的鄙夷和唾弃。
“杀了他。”月湖池寨的人顿时发出了滔天的声响,因为这个他们最是敬重的人,眼下却成了他们最大的耻辱。
“头人,哈哈……这才像是个头人,像是我们苗家的头人。”
众人目送着大长老远去,直到那消瘦的身影慢慢消失的时候,大长老突然是狂笑出声,莫名其妙的几句话让人怀疑他是否已经疯了。
龙池神色冷漠,看着他癫狂的模样不言不语,目光悄悄的扫向了一旁的古叔,看着他欣慰的笑容感觉有些别扭。
“这就是权利的滋味,苗家,头人。”龙池感觉有些迷茫,看了看自己曾经满是血腥的双手,再看了看其他人敬畏的眼光,心里一时是百味杂陈。
你是要我体会到权利的滋味么?然后呢,让我为你所用……朋友,我们还单纯的只是朋友么?
第468章西南霸主
西南暴乱渐渐的安宁下来,苗家的头人龙池接连镇压住了苗族其他不服的寨子,在不到月余的时间已经确立了西南一地无上的权威。
苗家人多势大,西南壮瑶白等各族无不是马首是瞻,在这次暴乱中更是隐隐成了牵头之势。龙池将苗族内一切反对的声音压住以后立刻趁着这雷霆之势召见了各族的头人,在强硬的手段下与各族定下了契约,决定自治西南。
西南民匪之患立刻得到了强有力遏制,各族敢于犯事者全都从严处置,龙池与各族头人商榷后明令绝不再擅杀任何的汉人和汉商。杀人者不论出身如何皆得偿命,此事已经得到了各族头人的支持,一时间内叙洲各府开始有纪律严明的名兵开始维持秩序。
半月有余,各地的匪乱之祸被镇压下来,少有听说那暴民为乱之事。各族人马虽然还守着怒江提防官兵的偷袭,但延路上已经不袭扰汉人了,大山里的人民开始渔耕,各府内也开始有人当起走街小贩,小心翼翼的重操旧业赚起了活命钱。
这半月光景,处决了敢于冒犯令条的各族山民数百,其中苗族的乡民就有二百之众。这次龙池的手段极是强硬,哪怕是沾亲带故也绝不姑息,在一颗颗人头定地以后,总算是让其他人望而生畏,不敢再行匪乱之举。
西南半壁,各族间的联系越来越频繁,从貌合神离变成了真正的融为一体。龙池身为苗家的头人隐隐已是西南的霸主,处事果决而又公允,治理匪祸之时手段强硬没半点的犹豫,雷霆行风更是镇住了西南各族,没人敢对他的权威提出任何的挑衅。
朝堂上的氛围很是凝重,当这份奏折念完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面色阴晴不定。温迟良面色一白但还是很好的隐藏起来,容王爷看起来倒有几分的幸灾乐祸,之前他的人马在西南惨死不少,不过看得出以容王的聪明才智他不会把矛头对准龙池。
镇王依旧面无表情,没人猜得出他的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