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的人一腔热血被一盆冷水浇灭了,因为师爷此时的面色极端的凝重,即使他们是门外汉也看出这样的局势下哪怕是联合起王的兵马想突围都不是易事,更何况起王的兵马已经被禁军纠缠上了。
村外,禁军和西北营的撕杀已经白热化了,双方手起刀落绝不留情。
起王部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是气势大盛,将禁军打得节节败退不说还彻底扼杀了他们骑兵的优势之处,将其转化为劣势后穷追不舍的追杀着,瞬间就把整个战局扭转过来。
此时西北营虽然也有死伤但冲锋陷阵的依旧有一千之众,而且个个杀红了眼犹如夺命的阎罗一样势不可挡,这帮从尸山里爬起来的老兵下手极奇的毒辣,那股凶悍之风着实吓得禁军的小年轻们招架不住。
反观整军而出的这一万禁军现在死伤已经两千之多,起王发动反冲锋后村口瞬间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满是血水的泥地上遍地的尸体,密密麻麻的一片居然是禁军居多,这一轮冲锋下死伤之惨重着实是骸人听闻。
这禁军冲上去一副要荡平叛逆的气势,但现在一看结局却有几分跑上去送死的感觉,再加上眼下禁军的节节败退,如果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那自然是喜闻乐见。
居高临下,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十分的不错。
师家的人看着大戏一个个眼都瞪直了,要不是立场必须鲜明的话他们都恨不能给起王呐喊助威,夸一下西北营这让人毛骨悚然的战斗力,谁也没想到禁军这次冲锋会被起王打得那么惨。
京城内吃了那么多亏,本想打一仗翻一下身,不过从眼前的情形来看这一次禁军又得丢人现眼了。哪怕是现在起王他们就地自尽也帮不了他们,这两千多的死伤一报上去绝对会成为朝廷上下乃至是京城内茶余饭后的笑炳。
对于这样的场面师家的人就是喜闻乐见,既然老温玩阴的他们自然乐得看温宝吃憋,此时眼看着山下混战一片,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转来转去的,迅速的寻找着这万军之中最是风骚绝代的那个身影。
“看看,在那头……”眼尖的立刻找到了温宝的身影。
拥挤的禁军骑兵群被杀得连连败退,最后方被挤得几乎是人仰马翻,此时温宝在一千多高手的保护下也被挤的狼狈不堪。那顶很值钱的头盔都不知道掉哪去了,而他和身边的人也被挤到了林子边,甚至不少人都摔到了泥泞的田地里。
后头的兵马根本不知道这个温家的吉祥物也带人冲了上来,这下后退的人被他们一堵又不得不往前去,冲到最前面的倒霉蛋自然无一例外做了西北营的刀下鬼。
“他的嫦娥奔月都快皱成了麻绳了。”师家的人顿时是哄堂大笑,敢情温公子风骚的冲了出去,打了快一个上午了挤都挤不进去,反而是被后退的兵马挤得快摔到田里去了。
现在的禁军是人仰马翻,狼狈得如一盘散沙一样,军心涣散想的只有后退,哪还有一开始那种势要将起王剿灭的气势。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师俊一看禁军被人打成这样,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
“父亲说得极是。”一旁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立刻点头赞同:“西北营落魄是落魄,不过有个一马当先的起王冲锋陷阵,麾下的部随全都是视死如归的死忠。这等凶悍的拼杀之下说他们以一挡十也不为过,西北营曾骁勇无比自然不是浪得虚名,有起王如此的猛将身先士卒自然是军心大振,士气大盛之下他们自然不会惧怕与禁军拼死一战。”
说话的少年有几分青涩,不过身材挺拔青涩中亦有几分阳刚。这是师俊的长子师子明,虽然少年青涩不过言行举止却是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眉宇间有乃夫镇定自若的神色,唇红齿白当真是一个英姿逼人的美少年。一身银甲穿在身上威风凛凛,与刚才风骚绝代的温宝一比还真是天壤之别。
第598章幸灾乐祸(二)
师子明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他并不是靠着嫡系的身份做威做福,明显年轻一辈中信服他的人很多。他这一开口其他人都把视线集中过来,师子明的态度很是谦虚,赶紧抱着拳说:“子明愚顿之见,有何不妥之处还请各位兄长指正。”
在场的师家才俊有的是旁系,有的是庶出,地位上截然不同不过论起辈分大多不是他的兄长就是长辈。师子明这时的态度翩翩有礼倒是迎得了许多人的赞许,其他人脸上都有着明显赞赏的意味,并没有因为他的贸然开口而有何不快。
“子明说得对。”师俊也不避讳,听着儿子的话立刻点了点头夸道:“与西北营的骁勇相比确实禁军很是狼狈,这也是因为他们将领的问题,军心一但溃散的话再多的兵马都是一盘散沙,这样的禁军自然拼不过起王部的万众一心。”
师家的才俊都赞同的点了点头,西北营的骁勇正是来源于起王,他们的士气如此之盛确实让人刮目相看,一开始谁都觉得顶多是一场惨胜,但想不到的是堂堂一万禁军会被这一千多残兵打得那么惨。
而这一切都源于起王,因为在这一千残兵的心中起王是最虔诚的信仰,有他的一马当先这股残兵才能暴发出让人惊叹的战斗力。
师子明谦虚的一笑,得到父亲的赞赏明显他很是高兴,不过因为年纪小还是赶紧站到了后边不敢再枉加评论。
军心,这是战场上亘古不变的真理,如何的骁勇善战,如何的用兵如神一但没了军心都难逃一败。如此简单的道理谁不明白,可自古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多少的兵败如山倒都是输在了军心涣散这一点上。
师家的才俊们虚心的接受教诲,揣摩着这其中的道理,却发现军心这个最重要的因素没别的旁门左道可走,不是所谓的阴谋诡计就能凝聚起强大的军心。
这一战就是如此,士气高昂的残兵打败了高高在上的禁军,并不是因为他们比禁军强多少而是因为他们的军心。
这时有反应快的立刻想到了问题的所在,立刻是惊呼失声:“叔父,这支禁军的统领呢?为什么至始至终都只见十位副统,却没看到禁军的万人统领?”
“你们呀,都迟钝了一些。”师俊这时才摇头叹息,少有的露出了一丝失望。
一众少年都羞愧的低下了头,从一开始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风骚的温宝所吸引,后来因为起王的所向披靡又在幸灾乐祸,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了禁军之中最不寻常的一个因素,那就是这支禁军的统领并不在军中。
这一万禁军竟然是群龙无首,与之比较的是起王的一马当先,反差那么大难怪刚一打起来禁军就招架不住了。
“一盘散沙,难怪啊。”一众少年这才恍然大悟。
“这支禁军的统领张平山这会恐怕上西天去了。”师俊冷笑了一下:“张平山曾经是定王的旧部,当年东北打满八旗立下赫赫战功被调回京城,先皇在世的时候他是京城里定王唯一的势力,定王几乎用金山银山把他堆到了一支万人营的统帅位置,结果这钱最后还是打了水漂。”
“张平山啊?他是定王的旧部。”一众请年毕竟年轻,对于京城的过去是知之甚少。
张平山是定王的旧部不假,当时在定王全力扶持之下能坐到统领的位置确实不易。不过不知为何后来与定王起了一些摩擦,连世子在京的时候都没上门去请安,可想而知后来的关系恶劣到了什么程度。
不少人猜测他是翅膀硬了不想被定王束缚,可问题是张平山的所做所为多少有过河拆桥的意思,毕竟定王为了扶持他可是下了血本,结果他刚一升官立刻翻脸不认人,这种情况下若是没有新仇的话也肯定有什么让他惦记的旧恨。
这事估计气得定王吐血三升,不过张平山已经在京城稳足下来他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说到底张平山还是定王的旧部,哪怕是他与定王的决裂轰轰烈烈就抹不掉他身上的印记,更何况人们也难免猜疑这是不是定王的苦肉计,所谓的决裂只是演给外人看的,实际上是为了让张平山在京城不会受人刁难。
所以老温掌权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罗列一些罪名以雷霆之势把他抓到牢里去,毕竟老温最迫切需要的就是兵权。他是千方八计的安插自己的心腹进去争夺兵权,又怎么可能容得了一个定王旧部在他眼皮底下手握兵权。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平山不死才怪,老温忍得了师杨两家的人掌权,但绝对忍不了一个定王旧部在禁军中为官。
张平山一倒台他底下十位千人副统立刻蠢蠢欲动了,本来个个都不服这位从东北大营空降而来的统领,老温只是一示意他们立刻就一哄而起架空了他的权利,根本没给张平山半点鱼死网破的机会。
张平山这会估计尸体都埋完了,而这些副统都明白温宝迟早要掌更大的权,所以在这会功夫都卖力的表现希望能抢得头功好争夺统领之位。
十人间各怀鬼胎各自为政,一支万人营没有统帅就出战本就是怪事,再加上他们互相间都打着小算盘自然就成了一盘捏合不来的散沙。
这是最根本的败因,十人间早有摩擦互相竞争,所部兵马四分五散根本没有呼应。再加上临时派来的温宝根本约束不住这帮人不说连他都争功好胜,瞬间就把这支禁军变成了一盘毫无用处的散沙,可以说这种情况之下不败都没天理了。
“老温好算计啊,哈哈。”师俊看着禁军兵败如山倒的颓势,忍不住哈哈的笑了一下:“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会让禁军自己去打剿灭战,还让他儿子去冲锋,竟然他想要这个功劳的话就让他自己去打下来吧,咱们也不能耽误了别人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