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似温吞的少年的内心谁都猜不透,谁都没料到这文弱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个谁都不能小觑的枭雄。
这样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低调什么时候该跋扈,他比那些锋芒毕露的人更是可怕,因为谁都猜不到他会在什么时候是一个温吞的羔羊,什么时候又是一只可以肆意到无法无天的猛兽。
四人全都楞了,互相看了一眼感觉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脾性不同的三人竟然在同一时间有这样相同的感悟。
这感觉让人心里五味杂陈,不过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清楚的认识到绝对不能小觑他,因为所有曾经对他嗤之以鼻的人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不好意思了四位,杨存习惯轻车简从的日子,这么随意倒是让四位见笑了。”杨存温吞的笑着,不讲排场就不会劳民伤财,不过话说回来这貌似是自己被诟病最多的一点了。
四人猛的回过神来,这时谁都感觉心有余悸,看向杨存的时候不敢再有半分轻视,反而像是在看洪水猛兽一般的谨慎。“公爷言重了。”四人中黄阳羽说话最是得体,立刻是抱着拳笑着说:“公爷一向体恤下属关爱百姓,起居简约出行朴素的美名是不争的事实,末将觉得公爷是名门之后又是门楣鼎盛之时还能保持这平和之心着实是难得,这也是末将等必须效仿之美德,盛而不奢乃是长盛不衰的大悟之境,公爷年纪轻轻却有这等品性确实是世间难寻。”他的马屁狗是拍得够响的,不过其他三人也瞬间领会到他的意思了,那就是绝不能有半分的轻蔑或者不敬,因为这是个最会扮猪吃老虎的家伙。
第730章意料不到的厌恶(上)
千穿百穿就马屁不穿,这几句话倒是把杨存拍得很是舒服,杨存立刻是一挥手笑道:“只要你们别嫌弃我没盛隆以待就行了,都是自己家人,坐下吧。;”
“是!”四人抱着拳恭谨的作了一揖以示谢礼,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不过坐的时候都是挺直了腰板正襟危坐,态度可以说极端的恭敬。
明显这是在镇王麾下时落下的毛病,不过也间接的表现出了他们的军纪严明,毕竟军队内的等级制度是最森严的,所以他们一直都有刻守着自己的好习惯。
他们的态度如此肃然杨存也不好太随意,坐到了主位上后饶有深意的扫了他们一眼,笑咪咪的说:“江南之地自古就是醉生梦死的温柔乡,既然你们来了那就得宾至如归的玩个尽兴,大男人的没必要婆婆妈妈知道么?”
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彭武和方忠平微微一楞,琢磨不出杨存说这么客气的话干什么,明明他们已经表达了要投诚的意思啊,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像是在和属下交谈,反而是把他们当外来之客一样。
黄阳羽倒是先反应过来了,立刻站起身来抱着拳肃声说:“公爷就不要再折煞末将了,京城之内的镇王府已是名存实亡,我双极旗的大营恐怕也被师家占据。朝廷翻脸无情我们这支孤军已经是天下难容,若是公爷视我们为外人的话,那试问天下哪还有我们的安身之处。”
元宏也反应过来了,和黄阳羽悄悄的使了个眼色后立刻站了起来,其他二人一看这一坐一站的真够折腾的,不过心里清楚这可不是抱怨的时候,因为这时元宏已经从怀里颤着手拿出了一封密信,跪下后双手过顶恭敬的递到了杨存面前。
“公爷,这是王爷给您的遗信。”元宏的态度很是恭敬,不过眼珠子有些闪动,明显他对信中的内容很是好奇
“镇王何苦自责呢。”杨存看着信封上的字叹息了一声,杨术也不是冷血无情,最终他还是明白自己的冥顽不灵让杨家陷入了何等痛苦的境地之中,否则的话他不会用这样沉痛的字眼来委屈自己。
杨家罪人这四个字让人感觉是血泪斑斑,以他高傲的性格会亲笔写下这四个字表明他真的后悔了,当这封信拿出来的时候四位将军眼里都有些发红,就连杨存也能感觉到手上这封信的沉重,气氛一时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息。
火漆印被小心翼翼的刮开,拿出信纸后杨存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其他四人站在一旁都是秉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将信看完的时候杨存始终是面沉如水,将信一烧后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镇王爷的意思我知道了!”
“是!”四人面面相觑,毕竟王爷的信里到底说了什么他们很是好奇,而杨存的态度之平淡也是让他们有些始料不及。
“你们是他真正的嫡系,或许你们有追随旧主之忠,可惜的是镇王爷已经战死沙场了。”杨存起身来回的走了几步,眼神一眯突然杀气腾腾的问:“镇王信中的意思很是明确,人走茶凉的道理他很明白,他要我庇护你们这支镇王府最后的精锐。若你们愿意投我麾下的话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镇王的双极旗,而是杨家的双极旗,明白么?”
“末将明白。”四人都是面色发楞,完全没想到杨存此时不仅没半分的欣喜,脸色上更是出现了隐隐的恼怒。
要知道他世袭的可是镇王之位,杨家之首的嫡传正统,难道王爷的信里对这事就只字不提吗?
“王爷还留下此遗物!”黄阳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捧出了那个锦盒,里边装着杨术亲手雕刻的大印,那对于任何杨门中人而言都代表着至高地主的大印。
“无用之物!”杨存只是扫视了一眼,忍不住鄙夷的笑道:“镇王爷刚愎自用,为一个忠臣之名作茧自缚导致镇王一脉绝后,他既然自称是杨家的罪人就不该有此举。杨存是敬国公一脉唯一的独苗,要我世袭镇王之位岂不是要我敬国公一脉绝后,他这样做莫非是想陷杨存于不孝之地?”
“这……”四人都傻了眼,没想到杨存的态度是如此之厌恶,甚至言语里毫不隐晦的表达对王爷遗命的鄙夷。
“镇王爷一身高傲,终归是高看了自己。”杨存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冷声说:“他留下你们是实际为了给自己赎罪,不用他的重托杨存也会为杨家讨个公道,本国公最不喜的就是这些强人所难的事情。你们若是归我麾下亦是为杨家出生入死,这托孤之举说来是我顾念同门之情肯为他报镇王一脉的血海深仇,而非是他镇王给的恩德,在这一点上镇王爷似乎有些搞混了。”
“公爷,这……”四人听着这冷冰冰的话感觉心里有几丝的恼火,可一时又想不出半点的反驳之词。
按理说镇王留下这四万大军对于杨存来言是如虎添翼才是,王爷已经战死所以死者为大,哪怕是他生前再有不对敬国公也不必如此冷言相待,可这时候他不仅没半分得过且过的意思反而大放肆言,言语中对王爷的遗命根本没半分的尊重,哪怕是敷衍或者是应付的尊重都没有。
没有半点圆滑,说话更是一针见血叫人难堪,这样的场面四人都没料到,可隐隐心里又有一个奇怪的感觉。虽然地位是有嫡庶之分,但敬国公说得似乎没错,王爷的战死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所以三公本本没必要尊敬他这刚愎自用的所谓遗命,因为王爷早就没了号令三公的威信了。
他们完全没想到杨存对于这个遗命会那么反感,或许是先入为主的概念作祟,他们始终无法理解杨存为何会这么厌恶,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镇王这个大位么?
“可笑!”杨存拿起了那个白玉大印,看着上边沧劲有力的字面色更是不悦。
他们楞神的时候,杨存已经手拿着那个锦盒走到了船边,伸出手轻轻的放开:“镇王最终还是太自负了,狗屁的镇王杨存之印,镇王一脉在他的手上已经走到了绝路。他的战死并不是杨家的骄傲,不过他活着会是杨家的耻辱,恕杨存不敢受他这份大礼了。”
话音一落,锦盒从杨存的手里轻轻掉落,没有任何声息的下落,入水的时候只是激起一阵小小的水花而已。被淹没的不只是杨术的诚意和他的忏悔,也有杨存所厌恶的东西,就是他直到死的时候依旧改不了的刚愎自用和那份高高在上的自负。
四人想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的遗物沉落水底,这突然的变故让他们瞠目结舌全都惊呆了,谁都没料到杨存会如此的反感,甚至是当着他们的面把这块大印如垃圾一样的沉入湖底。
杨存的举动让他们看来简直是一份人神共愤的亵渎,即使王爷再有不对但他已经死了,敬国公言行间又何必再这样咄咄逼人,即使不想敷衍他们也没必要这样对待王爷的遗物,这简直可以说是对王爷一种**裸的鄙夷。
四人顿时是心生恼怒,所有的不悦全都写在了脸上,他们完全没想到王爷忏悔的禅让之举会受到这样的对待,敬国公没半点死者为大的尊敬不说,反而在他们的面前这样肆意的羞辱着王爷的权威,这在过去的话绝对是一种不要命的放肆。
四人都咬着牙,以他们的脾气几乎容忍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可这会他们却只是愤怒的看着杨存,没一个人开口斥责半声,因为杨存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完全找不到可以说出口的理由。
“觉得我不近情理,不懂什么是死者为大么?”杨存转过身来,冷眼扫视着他们:“别习惯性的用那套嫡系出身的想法来考虑问题,镇王虽然是主嫡出身但他所做的事不值得我们尊重,三公没有一起唾骂他已经算不错了。现在他是后悔了,可人都死了还想继续用他所谓的权威来命令别人,还自欺欺人是觉得三公对他镇王唯令是从,难道这不是一种可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