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使受着这窝囊气也不能出工不出力,可想而知这和平年代的总兵当得是有多憋屈了,虽然位高权重不过不如表面上那么风光。
统领地方官员的巡抚,手握一方雄兵的总兵,双方各有权限却又不是平起平坐,这二者间的摩擦有多大可想而知了。
梁总兵都吃了这么多年怨气,手底下的人自然也有不少是吃足了苦头,双方间积怨甚深这会逮到了翻身的机会下手绝不会留情,一群武大粗本来就擅长揍人的活,这会可以说打得一个个哭爹喊娘的满地找牙,那真叫一个痛快啊!
秀才遇上兵是有理说不清,和你说律法的时候你没人家有文化,不过动起拳头的话谁还说那么多废话,这时候就算你巧舌如簧的唱一遍十八摸那也是照揍不误。
“拜见大人。”朱涛带着人走了进来,无视满屋的狼狈直接走到了梁华雄面前行礼。
“还没找到严大人么?”梁华雄难免得意洋洋,不过说话的时候眼里是寒光一闪,忍不住狠狠的咬起了牙。
他和严修文可没那种什么同撩之谊,严修文也没给过他这个客气,都已经撕破脸皮了这会他是恨不能把这混帐东西抓起来折磨他个生不如死。
“还没,严大人小心谨慎估计听到了风声早就跑了。”朱涛面无表情的点着头:“不过他的身边早就有二爷的人盯着了,这家伙倒是够狡猾的,丢下一家子老小直接逃出了城,此次二爷万事具备自然不可能让这条大鱼跑了。”
“这狡猾的东西!”梁华雄恨得是满面狞色,自己动手前已经布置得够小心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走露了风声。
“梁大人直管安心等待就是。”朱涛倒是理解他的这股子怨气,马上阴森森的笑道:“严大人一直在我家二爷的视线范围之内,不过他现在还有点利用价值所以二爷还没打草惊舌。二爷说了梁大人只管好好的处理这官场上的事即可,等到梁大人将局面稳定下来时,二爷保证送上一个活蹦乱跳的严修文给大人庆功。”
严格来说严修文这人算不上好官,但也绝没到昏官的那个地步,这位江苏巡抚最让人刮目相看的就是他闷声发大财的脾性,在这富饶之地当了那么多年的巡抚即使遭人嫉妒但他做事滴水不露从不落人口舌,这才能安稳的一直身居这个高位。
严修文算是寒门出身,自幼苦读拜算是一方有名的才子,而他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就是后来拜了个好老师:曾任礼部尚书的帝师陈敏阳,说来他和陈敏阳也是同乡,当年是有幸拜入陈老的名下才得有今日的地位。
若不是他那看似寒酸的私塾先生与陈敏阳是八拜之交,恐怕他严修文也会和其他没有依靠的寒门学子一样,即使才高八斗但临到老也只能混个知府知县什么的当当。
所以严修文一直很尊重这位授业恩师,也清楚陈敏阳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机会,说难听点他老子死的时候他都没哭过,但老陈一伤风感冒他都得流着泪玩几天衣不解带的伺候,在老头子身上的感情投资那叫一个到位,也就是这样他才一步一步的成为老陈青睐的弟子。
严修文考取功名在陈敏阳的周旋下留在了礼部当了不大不小的一个主事,按理说有功名在身时顶多找个衙门混个师爷当当,没资历没人脉的话别说当京官了,就是当地方官都不太可能,不过有老陈这个帝师的发话严修文自然是一路无阻的入了职。
后因他为人圆滑懂得迎合上锋,再加上受得恩师的青睐在老皇帝面前美言过几句,这仕途上可以说是平步青云顺风顺水,二十多年的时间就走到了江苏巡抚这个位置。
有时候资历和江湖地位就是这么回事,陈敏阳是礼部尚书,也是帝师,按理说都是没什么实权的名号可人家就是面子大,他一发话举朝上下谁不给几分薄面,在他的关照之下严修文想不发达都难。
严修文的私生活也乱,不过为人低调懂得收敛行事,毕竟江苏身为国之粮仓,巡抚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没了老陈当靠山严修文也是慌乱了一阵,巡抚的椅子一下就长了刺一躺让人坐立难安。
恩师在位时他自然是投其麾下以弟子礼敬之,恩师告老还乡以后严修文立刻上拜温迟良愿为其羽翼,可以说老温改朝换代的清洗还没开始他立刻就站了队,绝对是那种认时务者为俊杰的突出代表。
他是不是皇权的死忠不知道,不过最少他第一时间投靠了老温,老温代表的就是新皇。
梁华雄在心里已经当他是了,这会是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想法,憋了这么多年的一口恶气不出是不行的。
身为手握雄兵的总兵却经常因为一些琐碎事低声下气的去求这个巡抚,老梁自己觉得确实够窝囊的,老梁不是小鸡肚肠的人不过也不是那种息事宁人的主,这会事都干了要不把那姓严的吊起来打一顿老梁咽不下这口饿恶气。
严修文这货也不是什么与人于好的家伙,以前给朝廷上奏折的时候没少给梁华雄小鞋穿不说,仗着他老师陈敏阳在朝堂上的地位还净给老梁气受,无时无刻不在显摆着他巡抚大人的威风,几乎把欺负老梁当成了他的乐趣之一。
京中没什么依靠的梁华雄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火,光是梁华雄奏折上给他穿的小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再加上地方卫所那群家伙惹来的破事,可以说老梁光是受气都已经忙得没时间干别的了。
朝廷的态度一直是偏向严修文几乎不理会梁华雄的解释,因为这太平年头掌兵的不受待见,他们这些地方兵更是爹不亲娘不爱的,地方卫所在朝廷的眼里几乎成了混吃等死的货色,拨来银两的时候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恨不能叫这些家伙自生自灭。
一但有大战事的话出征的一般不是双极旗就是师家军,再不行的话还有皇家自己的武王和禁军,地方卫所兵的战斗力一向是备受诟病的,甚至户部还几次发过狂言说养这么多兵和养猪有什么区别,猪还能杀了吃肉,这些兵就是纯粹在浪费粮食。
西北西南乃至是东北这些边境上的兵马还吃香一点,最起码这些地方三不五时的贼患民变什么的少不了兵马镇压。这些慌蛮未开的地方年年都闹民变,匪事那更是三天两头的频繁,在这种地方当总兵光每年吃朝廷下拨的饷银和抚恤银就是一笔很大的进帐,碰上有些缴获可以私吞的话也可以捞个盆满钵满的。
而像江南兵或许两湖的兵马那都是后娘养的受气包,大华上下尤以这最是繁荣的地方反而总兵是最没权利也最不受待见,这个地方越是安定那他的总兵就越讨人嫌。
毕竟太平盛世下他们最多就剿剿几个不成气候的山贼而已,这些太平地方的总兵说白了就是没事打苍蝇的主,巡抚和总兵手头的权利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巡抚是个让人眼红的肥差,最不济的话当个知府也能捞他十万雪花银的,至于总兵这一职的也就呵呵了,在一心想升官发财的人眼里那是连知县都不如的苦差事,否则的话朝中无依无靠的梁华雄也混不到江苏总兵这个位置上。越是繁荣安定的地方当兵越不划算,这总兵一职几乎就成了可有无可的摆设,梁华雄这总兵做得憋屈好歹也抗了这么多年,中间多少次想一气之下辞官归田他自己都忘了。
第745章绝对坑爹的官位
说得难听点,梁华雄没什么靠山一直不受朝廷的待见,每年下拨的那点军饷能让手底下的兵不饿肚子就算不错了,哪还有供他克扣的余地。;
老梁可以拍着良心说,这些年他就没克扣过一两军饷,因为那点少得可怜的军饷根本就克扣不动,即使他有这心思但也是无从下手。
老梁不是不想贪赃枉法,问题是现实把他逼得那叫一个两袖清风,他也不想做什么狗屁的清官,可问题是怎么琢磨都琢磨不出捞钱的道道来。
饷银从户部拨到兵部,兵部再合计完他江苏总兵的折子后下拨,层层克扣下到他手里的银两少得可怜,别说没钱置办自己的家业享受一下生活,手下人不闹兵变已经算给他足面子了。
这些年要不是杨二爷一直慷慨解囊的话,梁华雄宁可找个小地方当个知县去也不愿再干这种两头受气的差事,按他的话说这是什么狗屁的官位啊,无权无事的除了受气没别的事干,摆条狗戴个钨砂帽也一样能干。
总兵手握雄兵看起来貌似是位高权重,可在太平时候就是个后娘养的,如果不是杨二爷深谋远虑一直资助着他,恐怕这江苏总兵的位置也得和浙江总兵一样空上他个十几年。
浙江那边更惨,那总兵一职一直空着没人愿意走马上任,当年杨家在杭州的时候宁可不入仕途也不抗这差使,可想而知这是多么坑爹的一个职位。后来哪怕是朝廷暗喻过此事不过谁都装听不见,毕竟谁都不想来干这种既没油水又费力不讨好的差使。
百官间是相互推委着,有的人甚至宁可称病拒朝也不肯当这狗屁的总兵,又没油水又得时刻受着窝囊气抗着属下的黑锅,这些混成了人精的家伙哪肯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稍有能耐的谁都不愿当这些地方的总兵,一般走马上任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别人看不顺眼想让他去受受罪的倒霉蛋,另一种就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刺头,美曰其名让你去当一省的总兵实际上就是想图个耳根上的清静。
要不是这种情况的话总兵一职也轮不到杨存的头上,那纸圣旨下来的时候杨存还傻乎乎的高兴了半天,不过后头也算是见识到了这总兵一职多他妈的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