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杨二爷咳了一下,闭上嘴喝起了茶。
柳安和的话确实也是很都人心里觉得不妥的地方,不过偏偏杨二爷这时倒不开口了,反而是闭上眼睛故作神秘一时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柳安和这些年也学聪明了,立刻转头扫了一眼山坡上密密麻麻的人,大声说道:“现在除了灵堂内的人和我叔父的义子外,请所有人山下等候。”
这话一出百姓们当然不干了,毕竟报仇心切是一回事是人就会有好奇心,到了关键的时候掉链子谁受得了啊,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最是痛快。
一旁的老者明白了柳安和的用意,顿时胡子一吹眼一瞪喝骂道:“都下去吧,这事事关重大要是走漏了风声怎么办,你们敢保证这里的人个个都能管住自己的嘴么?”
老者明显德高望重,再加上此事涉及到柳大人的命案,这群有头有脸的家伙把脸一板百姓们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的退了下去。那一千多义子个个瞪起了眼守着不让他们靠近,说到孝顺的话亲儿子没准都没这么孝顺,这帮义子估计在他门耳边稍微一鼓吹叫他们直接劫狱杀了严修文他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山上清场了,留下的只有在灵堂内的众人和那十多个柳志先自己认下的义子,其他半冒牌的全在半山腰等着。毕竟有柳志先的亲侄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们对于杨二爷这个外来之客也不会有什么防备之心。
在他们殷切的眼光中杨二爷这才放下了茶杯,面露阴森的说:“你们就只管上书就行了,罪证的话自然有我来负责搜罗,这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我就不信严修良那废物那么厉害,这样的血案难不成还能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说出这话的时候杨二爷脸不红心不跳满面的狰狞仿佛真的有什么涛天大恨一样,所谓自欺欺人,先骗了自己才能骗别人,杨二爷的城府极深,话刚在脑子里酝酿的时候就把自己先给骗了个底朝天。
“二爷,该怎么安排麻烦您示下吧!”柳安和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其他人也纷纷的点头称是,似乎潜移默化之下他们已经唯杨二爷马首是瞻了。
“在这就得先对不住柳大人的一身正骨清风了。”杨二爷冷笑着:“按正常的程序姓严的迟早要移交朝廷,这么仓促的时间内要搜罗个铁证如山也不容易,适当的时候我会安排人做点假证,虽然是无可奈何之举不过当务之急是绝不能让朝廷把姓严的押走,免得到了京城以后他有能耐开脱罪责。”
杨二爷的话一下就戳中了所有人的心坎,身为仇官仇富的平头百姓,他们最怕的就是出这种意外。
“非常时候,非常手段,只是让杨二爷冒这么大的风险我们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实在是惭愧啊。”众人唏嘘着,原来是要用这种手段啊,难怪杨二爷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这几乎就是栽赃陷害,若是露馅的话罪过也是不小,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柳志先生前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不假,不过在场的人可没那么迂腐,心知要斗倒一个巡抚可不是容易的事。杨二爷用这种手段虽然很是卑鄙但也是无奈之举,他们倒不排斥反因此心生感动,在他们眼里这是杨二爷不择手段也要为故友报仇的情份。
“这事我会和梁总兵知会一声,想来他会卖我这个面子的。”杨二爷叹息着,故做为难的说:“只是毕竟对方是江苏巡抚,此事虽然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过不弄点场面出来的话官府那边也不会下力道,梁总兵也不会有理由暂时扣押严修文,所以这万民书是必须呈递的。”
“这个您放心,我们分头联络,两三天就能准备好。”老者点了点头,这些门道他倒也知道,不施加点压力的话恐怕上头不会重视柳大人的案子。
可怜的一帮人被杨二爷耍得团团转,不过杨二爷的城府何等的深沉,寥寥数语却是一下就戳中了要害,到了这地步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深信不移,因为杨二爷的这场戏做得太真实了。
“恩,梁兄身前一千义子也派得上用场。”杨二爷打量了那一千多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冷笑说:“过了头七以后让他们披麻戴孝,扶着有柳兄生前衣物的空棺直上苏州。一路上行举丧之礼遍洒纸钱,让延途的百姓都知道柳大人被杀害的事,最好的话能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这样迫于民议朝廷势必得给柳大人一个公道。”
“明白,这法子不错。”柳安和是眼前一亮,其他有些心计的也是眯了一下眼。
看似是闹事施压,不过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此时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他们在扬州城的话没准会闹出什么乱子来。既然心里憋着一股劲又有使不完的力气,那就让他们抬空棺上苏州去,相信他们会有能耐把这事闹到沸沸扬扬举众皆知的地步。
一番所谓的阴谋以后,杨二爷周全的计策算是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你们写万民书的时候千万不要提到我的名字,我与柳兄虽然相交莫逆不过说到底这身份也是不适合插手。到时候若是有人质疑我这是公报私仇的话难免玷污了柳兄生前的清名,所以诸位对于杨某的到来最好不要大肆宣扬,最好的话是只字不提,这样对处理案子不利。”
最后杨二爷还不忘脱身,将身为幕后主使的自己置身事外。
毕竟递交朝廷的万民书上要是出现自己的名字事情就变味了,老温肯定是知道杨二爷这号人物的存在,这个海上枭雄这会大张旗鼓的跑出来为柳志先伸冤,再傻的人应该都能猜出这事应该和杨二爷脱不了关系,这一套能糊弄得住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平头百姓,不过肯定瞒不了那心生九孔的老狐狸。这次的计谋是要迅速的平定扬州的民愤,至于朝廷那边杨二爷不想节外生枝,即使朝廷可能还不知道这位杨二爷也是百年杨家的后代。整个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了,毕竟苏州离扬州有一段的距离,万民书,千子扶棺这一闹肯定闹得四处是沸沸扬扬。到时候严修文这个死人是幕后真凶的事是板上定钉了,至于要铁证如山的话杨二爷也早有准备,当这计谋开始成形的时候他已经把一些需要考虑的事全都安排好了,城府极深的杨二爷从来就是不是那种脑子会发热的人。
第786章各有心思
杀人的动机有了,一群凶手也不难从伏法的党羽中挑出来,更何况还留了常海德这个活口。这位常师爷是个人精最识抬举了,以他家人威胁再许以一定的好处,他会毫不犹豫的跳出来替严修文背下这个黑锅。
人云亦云,一系列的大动作下来扬州的百姓们肯定会在流言蜚语中接受这个事实,柳志先的死栽赃到严家兄弟的头上实在是太合适了,以两人间那么多的过节扬州的百姓绝不会有半分怀疑。
而等到千子扶棺的队伍到达苏州的时候,他们会瞠目结舌的听到严家兄弟畏罪自杀的兄弟,死无对证是最完美的结局。到时候他们想闹都找不到个发泄的对象,述求也只剩让梁华雄查这个所谓的案子,确认严家兄弟就是凶手这个事实。
到了那时候反而这股民愤无从发泄,会自然而然的消失掉,这远比处心积虑的去弄几个所谓的凶手来让他们碎尸万断更有说服力。
杨二爷的心计一环扣一环,抓的是人性的弱点,可以说已经把一切全都算计死了。
灵堂那有千子守灵,他们现在已经兴奋难当了,就等着这头个七一个就扶棺上路为义父讨个公道。这计划悄悄的告诉他们时个个都是卯足了劲点头应允,年轻人或许都有爱出风头的毛病,这会这些义子最期待的就是这种大张旗鼓的行经,除了能为柳大人伸冤外,事实上也是在宣扬他们的孝心。
而杨二爷一行则是谢绝了众人要风光迎进城去小住几天的邀请,毕竟此行还是低调为上,虽然横插了一手但不能涉及过多以免遭惹没必要的猜疑。杨二爷不想再在扬州耽误时日了,因为没那个必要。
那些行商见了杨二爷一面很是高兴,当下就在城外一家酒肆里摆了酒席,尽管这时候丧事在前不适合太过铺张。不过说到底人是铁饭是刚,不是喜宴可以是白宴,柳大人之死虽然让人心痛不过活人也不能挨饿不是。
盛情难却,不小住几日吃个饭面子还是得给的,若是平日杨二爷是懒得搭理他们,不过现在是打成一片的好时候再拒绝的话也有点说不过去,更何况对于扬州知府一事杨二爷心里又有了新的计划。
宴席上扬州城这一地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坐了陪,连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者为表感激之情也出了席。宴席的主位上杨二爷却之不恭的坐了首位,享受着这扬州百姓们的感恩戴德,当然了这全都由在座的这帮人代表了。
酒肆最高的是三楼,原本在这可以看尽扬州城夜里的张灯结彩纸醉金迷,不过现在放眼望去只有一片凄厉的惨白。物是人非,在座的人多少有些唏嘘,繁华的古都现在到处都是烧纸钱的味道,漫天的阴霾仿佛是传说中的丰都鬼城一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杨二爷眯着眼一直失神的看着外边,良久以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一旁的柳安和赶紧问:“杨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凭心而论柳安和跟他这个叔父没什么感情,说是接济顶多管他个吃不饱不说,还处处管束着他让他半点自由都没有。柳安和最少也是个秀才之身,随便找个有钱人家当个教书先生最起码不至于落魄到那地步。
可偏偏柳志先是那种草木皆兵之人,怕哪个有钱人是刻意的拉拢自己的侄子,所以硬生生的断了侄子的好财路,让柳安和苦了这么些年,说到底柳志先不是完人,有这种毛病做他的亲戚实在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