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下来要去里城。”
这话几乎是刚从苏利口中说出,其他人就全都炸了。
“出远门这种事,可不能想一出是一出。”
“那座城市注定会在接下来掀起风云的情况下,你去做什么?”
“如果想要知道情报,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代替你,将那里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那位大公主狼子野心,就算现在达成了合作,也并不意味着,那种究极自我的人,会选择放弃杀你。”
“不管是她的眼神还是表情,在没有刻意转移注意力的时候,想杀你的样子,可是毫无遮掩。”
苏利看着一瞬间炸了,但却只产生了阻止他去,并没有疑问他为什么要去的众人,只感觉头秃。
“说再多话我也是要去的。我当然知道那里危险,但有些东西,与其真的默认它发生在我未知的角落,那我宁愿亲眼见证。”
这是时代注定了的更迭。
他去,和他不去,分别会发生什么?
他去,相当于和佣兵之城挂钩的势力,会以极其强势的姿态,直接插入那座混杂了一切的首都之城。
而如果他不去,那很明显,奥菲莉亚不可能放过萨迪拿城这个本身就属于自治的佣兵之城。
十万人的军队就在外头虎视眈眈,做足了一定要把这座城市拉下水的模样。
里城那块儿的各方势力都牵扯在一块,注定要掀起纷争的情况下,只有佣兵之城端着架子,在远方隔空眺望……
这实际吗?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完全可以在一切平复之后再解决这座城市。可奥菲莉亚不行。
她拥有的太少,想要的太多。
奥菲莉亚不想接受自己失败了以后,这座城市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死亡。更不愿意接受自己成功了以后,有一座城市,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女王。
苏利要去的原因除了这种现实的情况,更多的还是主观的唯心行动。
因为他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上层人士存在天然的隔阂。
抛弃一切互相牵扯的复杂事实不谈,苏利也不可能接受,奥菲莉亚成为女王,又或者是,教廷教皇的算计,彻底成功。
苏利的直觉告诉他,那座城市里,存在着他们现今还不了解的,更深层次的……
罪孽。
教皇为什么会产生立于国王之上的想法?
几千年来,国家和教廷一直维持着和平的情况,打破的人究竟是例外,还是又知道了些什么别的?
情报不足,就算无中生有地去推,也无法保证符合逻辑。毕竟迄今为止,苏利连那个教皇的面都没见过。
“我想要知道那座城市里无数人挣扎过后的最终结局。”
“我同样也想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是如此畸形。”
“我更想知道的是,在这次里城事件结束之后,萨迪拿城又能做什么,以及,又能‘做到’什么。”
没有永远可以超脱的势力组织。
一个夏佐,以及那些军队就能给这座城市带来无限压力的情况下,如果不借着这次事件破局,今后这座城市又该如何自处?
夏佐能刺杀佣兵联盟会长,那他就同样能将与联盟会长同等实力者,乃至于其下一切的佣兵之城内部的引领者,通通杀死。
即便佣兵或许会因为自我精神和对自由的渴望,在领头者死了之后,也仍然坚守佣兵之城,可那之后的结果呢?
艾格伯特曾经又为何作为斯黎清城守护者存在?
这很明显,没有强大的个体实力者守护,一座城市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是,旁人眼中的肥肉。
或许不至于一口直吞,但无限制地压榨取油,也是绝对会存在的。
到那个时候……
“到那个时候,现在的旁观,只会成为无能者哀嚎真正地狱降临的罪过。”
苏利半低着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双手和现代社会的自己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指甲侧因为握笔磨出的部分茧子,它依旧柔软,没有什么太大的力气。
和其他人相比完全不同。
尤菲娅除了元素之外,更擅长刀法,大开大合的近战方式,让作为在场人中唯一的女性的手心,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茧子。
苏利可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女性的手就应该柔软。
他只是想到了自己,能不能,真正意义上的,不受他人影响的,好好养老。
如果未来依然是现在这样,那么那个再平凡不过的养老计划,甚至连实现的可能都不存在。
苏利看见那些已经逐渐沉默的人,他说:“我可以旁观地狱的诞生,我也可以旁观同类的悲鸣,因为无能者从始至终都是这样做的。但是,你们已经让我发现,如我这般的弱者,也具备着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那你们就没有办法再要求我,长久旁观。”
“我当然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找个偏僻角落住着,每天晒晒太阳,或者再养一只猫,偶尔看看以前没有见过的风景,这样的日子,一直以来都是我所求。”
“可是这个狗【哔——】一样的世界根本做不到!”
当苏利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容纳进这个世界的现有规则,也不愿意改变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所养成的全部三观后,他的理智和内心虽然都没有崩溃,但崩溃两个字,却刻进了大脑和心脏。
像是不被接受。
但现实和这份感受不同。
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信任他,都接纳他。
正常人谁会相信一座城市抵御外敌的时候,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会不因个体实力,而是因为所谓的智慧,成为其中的中坚力量?
偏偏这点不可思议,却成为了事实。
“如果你们不想让我去,那从一开始就不要表现出信任就好了。”
“但既然信任我,那现在再信一次,又怎么样?”
“我不想让你们受伤,但我最不想地看见的是,受伤的次数多了,你们就会盲目地认定,现有的一切,就等同于正确。”
以前,那双绿色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进去。
可现在,艾格伯特能从其中看见完整的自己的身影。
沸腾的血液让他不加犹豫地说道:“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人想要让您死亡,那这个大前提必然是,我已经彻底咽气。”
蓝哲同样挑眉,嘴角挂上了肆意的笑:“里城再怎么危险,又能危险到什么程度?我可是黑暗圣子,如果苏利的一切预料和现实没有差别,那与其说那个所谓的黑暗圣女利用了黑暗教廷的人,不如说,那群家伙早已经做好了正面和光明教廷碰一碰的准备。”
渡鸦则是伸手摸了摸发色与自身相比,显得有些极端的苏利的脑袋。
乌鸦的嗓音始终低沉喑哑:“如果改变后的世界是你想要的,那我同样,心向往之。”
不同于奥菲莉亚切实地想要杀死给自己带来危险感,以及压力的苏利,渡鸦曾经产生想要杀死苏利的想法,不是因为他是人类,他是妖兽。那时存在这种想法,就只是因为,苏利看到了他看不见的世界。
从一个人类身上看见不可思议的新世界,这对于妖兽来说,可不是奇迹。
这是深渊。
可渡鸦还是想这样做。
会给自己梳理羽毛的少年,会因为世界和想象不同,但又不敢着手改变,显得有些泄气的少年,会为他人死亡,而呕吐不止的少年,与实力远超自身之人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却能以自身气势压制对方的少年……
记忆里和苏利相关的东西越来越多。
此前一直维持着乌鸦的模样,也存在着不愿实际表明自身态度的想法。毕竟他仍然是只妖兽,甚至不同于西里尔存在着部分妖兽的血脉那种。
他是实实在在的,将人类视为敌人,也被人类敌对的妖兽。
但不久之前他化为人形之时,那个假装捂脸,实际指缝露出瞳色的少年嘴角悬挂的笑容,突然就让渡鸦明白,会在乎妖兽和人类之间差异的,只会是其他人。
如若苏利有朝一日会介意他的存在,那也绝非因为他是妖兽,而是因为,他做了苏利不愿意原谅的事。
妖兽是什么?
是在存在自我意识后,会给自己强势划分地盘,轻易绝不允许他人踏入自己世界的角色。
可现在,不是他敞开了自己的世界大门,而是,苏利以人类之身接纳了他。
纯黑色的羽毛出现在渡鸦的手掌上,他一手扯住苏利的手腕,在苏利手掌张开后,不容拒绝地将其按在了他的掌心。
渡鸦说:“这是我脖颈处的羽毛,是属于我身上最柔软的毛发。它可以让原本因为娜安的最后之作,才不会对你下手的妖兽明白——”
“你,是被我庇护的孩子。”
这是渡鸦所能做到的,除自身亲自护佑之外的最大祝福。
而后,尤菲娅与洛伊一并眯起了眼睛。
“就保护苏利这一点,联盟的库存可不会认输。”
洛伊语气嘲讽:“乌鸦先生,你这是把保镖的脸往哪里搁?艾格伯特就算了,你想要保护苏利?”
“先排队去!”
西里尔当场很配合的主动凑上前来说道:“那我现在开始排队,不管我之后又会出现谁,在我实力彻底成长之前,他们都会排在我后面,对吧。”
艾格伯特自信道:“我不认为有人能超越我对苏利大人的爱,在保护他这方面,我可以随时奉献一切,不止身体,就连灵魂,也愿意成为苏利大人脚下的石块。”
尤菲娅当场锁他喉,眼睛喷火似的大声说道:“你在说什么污染孩子耳朵的话,快给我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