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愈寒,心意尤重。
一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形穿梭在黑夜之中,盛无忌死死的咬着那几名官差身后,丝毫没有放松。
看着不远处那个奔跑起来略显迟缓的身影,他心里清楚,这人肯定是伤受地不轻,这从地面上隐隐点下的血渍便不难看出来。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事隔半年之后,居然会在省府再次遇见这人。而且她还是此次暗杀朝廷命官的刺客,思维恍若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坐山,那个悬崖,那个山洞……
不知道为何,虽然仅仅只是两三次的面缘,但心中总是对这个如同冰山雪莲一般的冰美人,有着一种浓烈的探索心,或许,是对她身后那个大陆上仅仅达到蓝罡修为的二人之一的龙助更感兴趣吧。
没错!
若是没有看错的话,那个受了伤的刺客,正是半年前与自己在悬崖度过漫长一夜的龙凤!
真是奇怪,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大承王朝,而且在省府刺杀掌管外事的洪统领。
而就在不久,南方的绮罗家族却来暗杀自己,看他当时的模样,似乎刺杀自己只是其中一项,而真正的目的应该不止如此。
那么,这一切,是否是一个通天阴谋呢?
“站住,别跑!”
就在盛无忌思维飘飞之际,前方的官兵头头豁然一声粗狂大喝,惊得盛无忌身子一颤,定睛一看,却见自己已经随着他们拐进了一个死胡同,龙凤身贴墙壁,目光死死的盯着前面来势汹汹的官兵。
“你已被洪统领打伤脏腑,早已心胆俱裂,识相的快快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了!”官兵头头正词严令,语气之间,无不透露着浓烈的杀气。
“噗!”
龙凤口吐一口鲜血,抬手擦拭掉嘴角的血渍,似乎快撑不下去了,捂着小腹,脸部表情已经严重扭曲。不过面对敌人的嚣张气焰,她却是一脸傲色,丝毫不所畏惧,冷冷道:“哼,就凭你们几人就想擒拿我,简直是痴人说梦,看招!”
言毕,龙凤豁然身形一动,抽身取出一只通身幽绿,九节之长的如铁片一般粗细的节鞭,随即快速运转体内罡劲,‘啪’的一声击打在地面,一抹如同长蛇一般缠绕的气韵陡然顺着地面直达几名官兵脚底。
官兵们见状大惊,纷纷退步避让,无奈这气韵速度太快,他们修为不够,前面站着的许多人被一下子撂翻在空,更有甚者,已经被那强烈的冲击而划伤腿部,鲜血瞬间飙出,顿时,哀嚎之声响彻夜空。
“哼,雕虫小技。”那名官兵头头却是一脸不屑,踱步上前,一把拽开面前两名官兵,只见他粗喝一声,一股诺大的气虚迅速游走全身,若气柱一般粗大的双脚猛然震颤大地,那道由节鞭而引来的气韵受不了这剧烈震荡,顿时破地扬空。
而那官兵头头识得机会,双目烁烁,再次踏步上前,树粗臂膀悄然一伸,便如同在清澈无比的溪水里抓住一条游鱼一般稳稳的拽住了那气韵,随后两臂交错缠绕一番,并暗自将自身罡劲悄悄输入这股气韵之中,顿时一抹橙色浓度激烈的光晕乍现身体周身……
‘砰’!
一声巨响,那夹带着自己罡劲而盘结的气韵顿时原路返回一般,朝着龙凤的方向折了回去,而且观那气韵游走的速度与气势来看,完全要凌驾于龙凤那原有的气韵之上。
龙凤顿时面色一变,心中一凛。
按照自己目前橙罡八层的修为,论身形敏捷速度,是完全能够避开这道气韵的。即便是对方的实力在自己之上,可是自己修炼的辅助功法‘游体步’可是天下瞬移的精进武艺秘籍,就连父亲也概叹这秘籍的精妙。
可是方才在刺杀洪统领未果,而被宁鸿钧一掌劈在胸上,被他震断筋脉,甚至连体内那条主修罡劲路线都已经产生了裂痕。自己现在有伤在身,且不论功法发挥无法做到最极致的威力,而且她有感觉,面对这来势汹汹的气韵,自己完全避无可避。
返回来的气韵速度越来越快,而那些官兵也如黑云一般压阵而来,转眼之间,眼看着那气韵将要打在龙凤身上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数声刷刷的声音从空气中传了过来,浮在空气中的众多金属物体顿时炸射出无数如同利刃一般的金属,若离弦弓箭一般的射向众官兵,那排山倒海一般猛烈的火力,简直要胜过军队攻打城市时的那种万箭齐发还要浓烈,真是可怕的利器风暴啊!
而与此同时,一道似乎山脉一般厚大的气息畅通无阻的穿过这些金属物体,直接与先前那股气韵撞击在一起,好似沙粒与石子的比较,那股气韵完全不敌而迅速消散开来,龙凤的危机瞬间消除。
“谁,谁在……”
官兵头头话未说完,不觉后脊梁骨似乎被一根针扎一般的酸咬之痛传遍全身,只觉浑身一酥软,随即就晕倒了过去。
而些余下的官兵魂飞魄散的大声叫嚷了起来,而与此同时,又是数根尖针从空气中莫名的传来,他们甚至连谁攻击自己都不知道,便顿觉身子一软,意识陷入馄饨,纷纷倒地晕厥了过去。
看着全部的官兵尽数晕倒了,盛无忌心中才松了口气,慢慢的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刚才所使用的并不是甚么特定的功法,而是经过罡劲的灌输,将空气中那些漂浮的金属物体尽数幻化成了锋利的刀刃,或者是像刚才通过麻酥那些官兵的尖针。
其实,这些尖针不是带有甚么毒性的,只是盛无忌在前段时日突破黄罡五层之际,已将冲息拳劈拳一式的续筋修炼完毕,这是一种通过将自身筋脉尽断,然后才通过罡劲作用将筋脉续上,所发挥出来的威力,一旦作用在人的身上,那么便能起到对人体进行麻痹,或者分泌一些毒素在对方身上。
方才他就是使用的那种技巧,而配有他此刻已经修炼至金气下品的罡气,对五官神识已经有了一个很精点的掌握,目光敏锐,能够很精准的找准对方的穴道,从而一击即中。
“怎么是你?”
龙凤一脸惊愕,看见突然出现的盛无忌,像是被甚么东西禁锢住了一般,丝毫无法动弹。
虽然在半年前他也亲眼见识过,当两人处于漂浮状态,在半空急速往深渊着落时所展示的手段,但凭当时的感觉,这少年的修为也不过在橙罡四五层之间。
可如今,他居然能够做到运用空气中的气流而对这些官兵产生攻击,并且能够轻易将方才那名拥有撑杆至少七八层之上的官兵头头的气韵完全抵消,那就说明他的修为应该在黄罡之上!
可是,这仅仅只是半年多的时间,他怎么能做到如此大的修炼跨越?
面对龙凤的质问,盛无忌却是面色从容,来到龙凤面前,意味深长的扫视了一眼,旋即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沉声道:“为甚么不能是我,我还想问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省府,刺杀洪统领的目的跟你们越国有关系吗?”
天生的警惕感令龙凤对这突然出现的盛无忌心生畏惧,刚才已经见识过了他的手段,虽然不知道他要干甚么,但起码有一点可以明确,既然他肯救自己,那么便不会对自己有甚么危险的动作。
略微沉吟片刻,他脸上惊愕的表情逐渐平复下来,竭力捂住疼痛欲裂的腹部,冷冷道:“这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我也不会回答你,你要杀就杀,不必废话。”
“哈哈哈!……”
盛无忌忽然没来由的狂笑起来,道:“我要杀你方才就不会救你了。我只是想弄明白你为何要刺杀洪统领,还有,前段时日有个叫赵御吉的来刺杀我,这是不是与你们越国有关,你把这些告诉我,或许我会考虑放过你。”
他的神色忽然变得阴霾起来,看向龙凤之时,似乎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杀欲。
龙凤身子微微一颤,尤其是当他听到‘赵御吉’三个字的时候,脸色更是为之一变,但多年的训练已经令她随时表现得荣辱不惊,深深吸了口气,道:“对不起,我不认识此人。至于你说我们越国的事情,我更没必要告诉你,好了,我要走了,最后,谢谢你刚才救了我,我龙凤恩仇必报,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报了你这次恩。”
说完,似乎是不愿与盛无忌多提及关于越国的事情,她慌忙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盛无忌一声大吼,下意识的拽住了龙凤的胳膊,紧逼道:“你认为我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么?今日你若是不把此事说清楚,我便将你交于宁统领法办!”
“你……”
龙凤身子一颤,双目怒火的瞪着盛无忌,随后又转变成了一汪哀怨,紧攥的拳头忽然放松下来,整个人霎时如同一摊泥一般放弃了抵抗,长叹口气,道:“唉,好吧。你若是要将我交于你们朝廷,那悉听尊便,至于我们越国的事情,我即便是死,也不会对你透露半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说着,她紧紧的闭上了双目,樱鼻两孔之间,呼着极不均匀的白气,似乎是在等待着死神的降临,亦或是心里认定了盛无忌不会那样做。
毕竟,从那日在悬崖山洞的种种迹象表明,盛无忌并不是那种贪功而随意出卖别人的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自己的直觉。
看着龙凤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本还有些怒火的盛无忌顿时心底感觉被甚么东西抽空了一般。思维一下子回转到了那个寒气盛重的夜晚,回想着在天明之前忽然闯进来的越国刺客。
那日,自己才不过是橙罡四层修为,面对面前四五个橙罡六层之上的武者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若不是龙凤心存感激,一声令下呵斥着那刺客住手,否自自己当日就难逃一死。
坦白说,盛无忌是一个记仇之人,谁对他不敬半分,那么自己定当百分奉还。同样,谁若是对他好上一分,即便是让他以性命相抵,那他也二话不说,赴汤蹈海在所不辞。
心念的转动,导致盛无忌对眼前这救命恩人无言相辩,手掌微颤一番,最后还是收了回去。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算了,你走吧。上次你救了我,这次就当是我还你的,不过你记住,绝对没有下次。至于你们越国的事情,即便你不说我也会搞明白的,到时候你我若真是对垒在上,我盛无忌绝不会手下留情!”
听到盛无忌的婉词,龙凤双目豁然睁开,看着对方那眼神中毫不质疑的坚定,她心里清楚,他刚才说的话绝不是开玩笑的。不过自己还真没看错人,这盛无忌是个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的恩怨分明之人。
心中的大石一下子落了下来,按着隐隐发痛的伤口,回了一句:“你放心,若真是再有机会,你我处在对立面,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告辞!”
说完,她豁然纵身一跃,跳上围墙上空,回过头来看了盛无忌一眼之后,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只剩下寒风中的盛无忌,一个人对空喃喃自语着:“赵御吉,龙凤,越国,省府,刺杀我,刺杀洪统领…这些,到底有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