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莲昨夜在驿站听到盛无悔介绍过,说此次统领授课的课程一共分为三部分:第一是统一安排听授统领讲解大陆武艺发展史,与大承王朝立国五百年来所发生的所有重大事件。
第二是,安排这些外县赶来省府的弟子们到练武场进行切实的武艺切磋,当然,这个切磋仅限于省府之间的武者对垒,以观他们招式功法之中的特律,以此对照,找出自己武艺发挥时的错误。
而第三,则是对这段日子以来,各庄弟子所学的综合考证。这个考证其实就是针对一些问题来进行回答,若是回答比较正确,令考察的统领们满意,便会赏赐一些贵重的东西带回去,同时也会给弟子所在的庄子和县衙提出一些奖励措施,甚至还有可能对县太爷加官进爵很有帮助。
所以在盛无忌一干开平县的三代弟子前往省府的过程中,丁老爷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要让他们好好表现,切勿不可懈怠。如今便知,这是他为自己打下的一个小算盘而已。
按照宁紫荆的指引,盛无忌与那莲一路来到了关于统领授课的外事客厅。
整间起码二十尺的大堂内,四处落座了从各地不同地方聚集而来的三十来名弟子,他们一个个气宇轩昂,锦衣华服,神色之中更是充满着一种难以磨灭的自信。这些各庄的武艺第一人,都有着傲人的资本,相信即便不是甚么长子长孙,那也是备受庄主喜爱之辈,像盛无忌这种特殊类型,倒还真是少有了。
吩咐着那莲到不远处的庭院里自己玩耍,深吸了口气,见着门前那两名同样煞气逼人的护卫,盛无忌也没像方才那般莽撞,而是悠悠的取出通行证给他们看了之后,并且往他二人手里各自塞了五十两纹银,随后在你欢我合之中走了进去。
虽说自己现在已经有了通行证,可以任意进出办事处,但有道是‘路道虽宽,却不嫌加长’。毕竟天叔一直都教育自己,出门在外,重要的是多结交朋友,而不是树立敌人,这两名护卫虽然不是甚么大人物,但若是与他们打好了关系,相信自己在今后的办事中也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走进大门,看见一名身材精瘦,素衣朴鞋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大堂最前方,手里拿着一本厚实的古朴秘籍,泡沫横飞,气血激涌的向台下的众弟子们悉心讲述着一切有关大陆武艺发展的历史。
而台下的那些弟子,虽然都是个个傲然自负,但是也深知这省府不同他们的地方,做甚么事情都得小心翼翼,更何况这次来省府更是好不容易成为武艺第一人,而获得游历资格。
对于他们来说,这名虽然外表普通的年迈统领,口中所讲述的那些却是自己从未听过的,仿佛一个吸盘,带着极具煽动的力量,将他们的思维一点一寸的吸收进去。
扫眼一看,看见盛无悔正站在这些弟子周围的一个角落里,维持着整间大堂的秩序。在与盛无忌眼神对上之时,明显能看到他脸上的那种惊愕之意,咦,这小子不是没有通行证么,他怎么进来了?难道是与那些护卫发生纠葛,强行进来的?
盛无忌自然清楚盛无悔的疑惑所在,不过他只是风轻云淡的笑笑,并没有多说甚么,眼神最后落在大堂最后一个空置的角落里,不好意思的跟那位正口若悬河一般的统领打了个手势,便匆匆坐了下去。
身后同样有两名身着粼粼铠甲的士兵来回巡视着,盛无忌也挺知礼,又从内衣里掏出四十两纹银,一人各二十两分入他们手中,随即便转过头去,装着一副认真的模样,听那男子讲课了。
按照他的话讲,结交朋友不一定非得是要认识那些达官贵人,或者身世背景都极为强硬的人才行,像这些士卒小兵,甚至是路过的普通老百姓都有利用的价值,指不定哪天自己落魄的时候,他们便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而这两名来回巡视的兵卒在收到盛无忌的好处之后,便也同样回礼的给了盛无忌一份关于这堂课所要讲解内容的具体文案,并且态度也不像先前那副冰冷傲然的模样,这也就说明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绝对是正确的。
盛无忌从小便熟读各类武艺秘籍,同时对于大陆武艺发展史,及一些修为强大的重要人物也深有研究。这些秘籍都是以前爷爷私下给他看的,所以这统领讲解的这些内容盛无忌大多都是知晓,虽然身体在这里,但是他的心绪早已经飘到了宁鸿钧的身上。
心里就一直想着,待到待会儿授课结束之后,想办法问到宁统领的办公位置,然后找到他问明自己脚板上的那五个血色红点,还有那日武艺测试之时进入的那个诡异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两件事如同一个魔箍一般困扰了盛无忌半年之久,这次好不容易能够接触到通晓天地的宁鸿钧,岂能轻易放过这个绝佳机会,定要将这件事情搞清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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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碾轮,在不经意之间,便将一条条时间锁链轻易碾碎……
一堂时值三个时辰之久的授课,就这样流逝而去。
期间,那些仿佛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般听着统领教授大陆知识的三代弟子们,个个听到那些慷慨激昂的故事之时,尽皆都是面色红润,神色之中掩藏着无限的憧憬。仿佛都被彻底洗脑了一般,对于那传说中的武者实力更有了深一层次的了解,直到散去之后,仍是三五几人围合在一起窃窃私语,久久不能散去。
而盛无忌却是面色平静,看不到一丝波澜的漾动,偶尔笑笑之时,仿佛带着一丝讥讽的味道,令一直冷眼看待的盛无悔心中很是不爽。
不过经过那日的年初较技之后,不知为何,他却对这个罡劲消失三年的废物有了一丝忌惮,尽管心中对他仇视无比,但按照他此刻的武艺修为,却是动弹不了他半分,所以兀自长叹口气之后,便也带着几名将士匆匆离开了这里。
耸耸肩,也没太在意,盛无忌起身便出了大门。
此刻正值正午,阳光正烈。
艳阳光线一下子射进盛无忌眼里,坐了三个小时之久未见甚么光亮,眼睛不禁花了一下,但这也仅仅只是一瞬间,随即便迅速调整了一下瞳孔的张缩合度,射进来的光线便被硬挤了出去,眼前一下子黯淡了许多,不过盛无忌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挡在额头之上,眼睛稍微好上了一点。
“无忌哥哥,大家都回驿站歇息了,我们也回去吧。”
就在这时,一直在不远处的庭院里静坐思事的那莲,看见那些听授的弟子全部出门了,便急急的跑到这里,看到盛无忌正站在大门前,于是就跑上前来,轻声询问道。
她那双黑色的瞳孔油亮有神,仿佛是一个飘舞于世间的精灵一般可爱。这一点,倒顿时令盛无忌想起了从小便与自己打闹在一起的盛晚秋,不过二人的生活际遇却是天壤之别,一个是人人呵护疼爱的千金小姐,另一个则是父母双亡,沦落到卖身葬父母地步的小丫鬟。
唉!这人呐,差距之大,命运有所不同,或许从出生下来,便注定了一生的宿命应当如此吧。
一声轻叹,夹杂着太多复杂的心绪。
盛无忌摇了摇头,走下台阶,摸着那莲那有些汗溢的额头,平声道:“我先不回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办,你自己先回去吧。记着,一会儿回去之后就呆在房间里,哪儿都别去,这省府不同于我们开平县,鱼龙混杂的不安全,知道吗?”
“嗯。”那莲小脑袋点了点头,朝着盛无忌眨了眨眼,随后转身便离开了。
对于盛无忌的事情,她从来都不过问,在她心里,与其说盛无忌是她主人,倒不如说真是他的哥哥那般疼爱。对于这个少主人,她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兴许也是失去亲情太久而失而复得的那种错觉感吧。
目送那莲离开,盛无忌便找到方才打赏五十两银子的那两名护卫,一番详细询问之后,他便知道了宁鸿钧此刻正在内院里办理公务。现在虽然是正午吃饭时间,但是宁统领一般忙起来总会命伙房直接将饭菜送往他那里,不会出房。
盛无忌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在问明伙房的位置之后,便火急火燎的跑到伙房,打赏了端着饭菜正要给宁统领送饭的小厮十两纹银送往宁鸿钧那里。
片刻之后,当他来到内院办事处的时候,看见宁紫荆正和她的随从从房间里出来,两人简短的打了个招呼,宁紫荆便离开了。
盛无忌也没多想甚么,关于方才那思绪飘飞的想法早已被他扼杀在心底深处,一个千金大小姐,一个父母双亡从小便被人欺辱的落魄弟子怎能配得上人家呢?
只不过在他告别了宁紫荆,抬起头来正要上台阶之时,面前忽然站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无忌,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