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提,就是冲出来往箭头面前昂首挺胸这个动作的难度系数就相当大。
第二招,宿敌我也爱。
这招引用于外国经典名著。莎士比亚曾经曰过:“真诚的爱情永不是一条平坦的道路。”这个时候,就有了传说中朱丽叶所说的那句:“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是罗密欧呢?”
这一招相对第一招来说就要简单多了。需要的道具是阳台一个,表情是三分惆怅五分悲催,再带一点点用洋葱熏出来的若隐若无的眼泪。
只是蔺佑那么尊敬展想墨,而且看他的样子貌似对展晴儿也不是没想法——宿敌的先决条件就不符合了。
第三招,用诗文示爱。
这招最俗了,无需参考引用,囊括古代现代,基本是人人都知道的桥段。但方法不怕旧,只要有用就好。鉴于这点,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拍着展晴儿肩膀上:“来,作首情诗给姐姐听!不要那些五言、七言的绝句。风格要豪迈,词语要露骨,句型要优美!”
展晴儿脸红,迟疑着点点头。
“吾爱郎,美!好美!好美!
吾爱郎,俊!好俊!好俊!
吾爱郎——”
“爱你个头啊!”我一下没控制住,一掌拍在了她的头上。旁边的小九、言笑捂着肚子笑得很抽搐。曾少离背对着我们貌似冷静,但看着他两只抖得欢的肩膀,不难想象他忍笑忍得多难受……
“你们这边的诗都是那么极端的吗?”我问曾少离。
曾少离回头,笑得太厉害的缘故,眼角还挂着些许晶莹的泪水:“不是的……这种诗,我也是第一次听……”
我无奈地看着他,忍不住伸手:“用得着笑得那么激烈吗……”
“碍……”曾少离好像没意料到我的动作,身子一僵,我的手已经抚在了他的脸上。
请容我直观而真诚地描述一下当时我手指的触觉:温暖,光滑,豆腐一样!只不过是手指碰到他眼角而已,就已经让我萌生出强烈的兴奋感:好想掐他的脸!皮肤好好啊!感觉好像那时候骷髅的皮肤一样!好喜欢啊!
思想也深(中)
空气突然浮动着些许暧昧成分。
我的手固定在曾少离眼角处,极其专注地借由擦泪的动作来回磨蹭着他的脸。曾少离一动不动,不知是僵住了还是因为太感动所以没反应。
的确他是长得不那么好看,可能除了我以外都没有别的人有那个勇气帮他擦泪了……但世界总是需要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相信我这个伟大的举动一定会被记载于史册——理由是我过分饥渴直接而令人崩溃地吃了一个丑男的豆腐!
……我狠狠地心里唾弃自己。
“你们够了吧!擦个泪都擦了差不多半柱香时间!小小还在旁边看着呢!”小九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空气中荡漾的小粉花。
我有点不舍地缩回了手,转头看向展晴儿,准备继续传授知识。
那孩子一脸傻笑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崇拜,一伸手给我竖了个大拇指:璐儿,好样的!
我:“……”
展想墨坐在屋内,百无聊赖地翻着手里的密函。窗外若隐若无一阵轻响,他一蹙眉,不耐烦地挑起眼角:“说。”
几个穿着暗色袍子的男子灵巧地跃进房内,冲展想墨一鞠躬,递上手中的文书。
展想墨面无表情地打开,视线一扫而过,眼中突然迸出狡黠的光芒:“哦,还真是……”
半晌,他合上文书:“姓曾的拿到消息了吗?”
“虽然不确定,但在下几个追查此事的时候,确实有与形似曾府的人马相遇过。”一个为首的男子恭敬道。
“哼!”展想墨一声冷哼,将手中文书和密函放在烛火上。火苗窜起,从纸张的一角迅速吞没开来。烛火晃动,连着他倒影在墙上的影子也忽大忽小,“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给我挡住他的消息!”
“是!”
声音瞬息而发,下一秒钟,屋内只剩下展想墨一个人。他看着手中渐渐燃成灰烬的纸张,嘴角一掀,“哇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这一次一定是我赢!哈哈哈哈哈!姓曾的!还有那个说我长得丑的贱民!我这次一定……”
“展想墨!”一声巨喊突如其来地打断了展想墨的臆想,还没来得及反应,房门“碰”一声摔了开来。
我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展想墨一愣,狂喜的表情龙卷风过境一样瞬间消失,眼睛一瞪:“贱民!你太无礼了!如此擅闯少男闺房,信不信我拉你进官府!”
是是是,我是贱民我无礼……鬼才对你的龟房有兴趣呢……
我腹诽着,翻了个白眼,脚步顿了顿,还是昂首阔步地走了过去:“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非常非常重要?”展想墨狐疑地皱眉,“站住!你能有什么话跟我说!?”
是啊是啊,鬼才有话跟你说呢……
我继续腹诽,表情却适当地转变成三分忧郁七分悲伤:“其实……你误会我了……”
展想墨一蹙眉,双手环胸,一副“我听着”的表情。
“我始终记得那天,我在绝地琅琊见到你。你那么自信,那么光彩夺目,走在路上的时候,眉梢眼角一如当年。”我努力挖寻着记忆,边说边死死盯住展想墨,眼神要多纠结有多纠结——这种眼神难度系数不是很高,只要我抑制住不断涌上来的胃酸,眼神效果差不多也是那样了。
“……当年?”展想墨被我盯得有点不舒服,表情僵硬,手里的长鞭蠢蠢欲动。
我装作没看到那鞭子,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步:“想墨,你相信前世今生之说吗?”
“别叫那么恶心!”展想墨眼睛一瞪,长鞭蛇一样窜出!
我一下往后退去,动作太急,手不小心一下撞到桌子上,顿时眼泪狂飙……
“你哭什么哭!?”估计展想墨没看到我手撞桌子,抬起头发现我两眼泪汪汪,惊吓不小。
“我,我是心痛啊……”我憋着一坨眼泪,悄悄将差不多肿了的右手放在身后,微微仰头,无比凄怆,“我心痛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展想墨狐疑地往后退了几步,从他那脸诡异的神色我就可以猜出,他脑子里现在只飘荡着两个字:疯子……
我再接再厉:“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曾经去过一件庙宇,那里的庭院有一棵很大的桃树。那时是春天,粉红色的桃花开了满满一棵树,风一吹,花瓣纷飞……”
“小时候的事情谁会记得啊!”展想墨不耐烦地打断我,“更何况本公子天性好动,东奔西走,遇到的树木不计其数,哪还会记得……”
我一脸悲哀地看着他,右手的痛觉火辣辣地传上来,眼泪“吧嗒”一声落下。
展想墨没想过会看见我哭,一下愣住了。
“这句话,你前世也说过……”我装作不经意地转身,看着已经肿起来一块的红通通的右手,略带哭腔继续道,“前世的你,也不相信我……”
“……”展想墨瞠目结舌,张了张嘴巴,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龇牙咧嘴地吹了吹手,调整下表情,再一脸悲催地回头:“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展想墨难以置信地一瞪眼睛。
我不管他,继续抒情:“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呵……说什么傻话……你以为我会相信……”展想墨嘴角抽搐着,声音弱弱地。
“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想墨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展想墨表情很诡异,说不清是震惊还是无语。
他死死地盯住我,一动不动。
我也不动,眼泪还含了两泡,看人都模模糊糊的。于是很诡异地,也许是光线折射问题,也许是手太痛影响了脑神经——展想墨在我面前的样子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火红的衣领处连接着披肩,散散地挂在肩上,衬得皮肤异常白皙,柔顺的头发简单地侧绑着垂在肩侧。一双水晶般折射出璀璨光芒的浅棕色眸子,鼻梁高挑,嘴巴紧抿,淡色的粉红让人忍不住会想亲下去。
就是那样一张脸,跟展想墨原来的样子一对比,恍若天堂。
我呆愣愣地擦了擦眼泪,视线清晰了一点。
展想墨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我安心了。
然后听到了展想墨冷淡的声音:“胡言乱语讲些乱七八糟的话!说!你有什么企图!?”
“我没有企图……”展想墨的脸一正常,我的反应也随之正常了。微微侧过脑袋,我作捧心状,“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曾经爱你,爱得化作了一棵树。日日守在你必经的路边,日日开花。风来的时候,花瓣飞洒,只是为了能让你回头看一看我……”
展想墨沉默了。
我得意了,回头看他,准备再接再厉,沿着革命的最终胜利前进。
一回头就愣在了原处。
皮肤白皙的少年,微微垂头,嚣张的神色收敛了一点,眉目柔和,似乎在想着什么纠结的事。火红色的衣服衬得他轰然而出一种特别的气质,虽是突兀的张扬,但也觉惊艳,抑或是、艳羡……
……我眼睛有问题吗?
苦笑着伸手又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展想墨,顿了顿,重复以上动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