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还没走近客栈,展想墨杀气腾腾的声音就在耳边炸开。
我眼角微微抽搐,原本打算推开客栈门的手缩了回去。脚一伸——大门“碰”地从外面踹开。
客栈内空落落一片,有着人群散去的狼藉。曾少离和展想墨站着客栈中间对峙着,曾少离手里还夹着几枚发簪,面纱被刮破了一半,发髻缭乱。展想墨更难看,手里的长鞭尾端被劈成了几截,脸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伤痕。
长眼睛的人都不难看出——我碰上了对打的重头戏。
“阮……”曾少离低声叫道,垂眼一看,瞥见我手中捏得紧紧的手机碎块,眼神稍动,轻轻松一口气,“原来……没伤到就好……”
那一头,展想墨眼神古怪地在我身上打着转,眉头一皱,“哼”地别过了视线。
然后气氛一下凝固了。
的确,在回客栈之前,我是雄心壮志满腔怒火。但真正见到本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珠挖出来!”展想墨红着眼睛一记怒瞪。
我无声地移开视线,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需要贯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传统。
可是,对方是那个展想墨啊……
不管小九被捉走的理由是什么,对上了展想墨这么一号人物,后果必定很凄惨。
……
“刚才,我们在市集被埋伏。”迟疑了半天,我还是开了口,“小九被一群黑衣女人绑走了。”
展想墨回头冷笑了一下:“怎么?想来兴师问罪?”
我努力维持着诚恳的样子:“没这回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如果不是你做的,你说了,我会信你的。”
展想墨眼神一个闪烁,笑容敛起:“……若我告诉你,就是我做的呢?”
……
我的笑容也敛了起来:“你开玩笑吧?”
展想墨嘴唇一咧:“我看上去像开玩笑吗?”
“我看你长得就是个玩笑!”
“你说什么!?”展想墨眼睛一红,长鞭倏忽而过!
曾少离将手一撒,三支发簪带着破风之声迎上,展想墨躲闪不及,发簪穿透长鞭!“啪”地一声,将长鞭钉在了柱子上。
展想墨眼睛发红瞪向我们。
我对他投以“后台很硬我不怕你”的牙龈笑。
客栈的门突然“吱呀”了一声,一个穿着小厮服饰的男孩大大方方地走进来,一路小跑到曾少离身边,对着耳朵小声嘀咕了几句话。
曾少离为难地皱起了眉,抬起头一脸歉意:“暂且有事,恐怕我得先行告退了。”
我:“……”
于是,一众人眼睁睁看着曾少离整理好仪容,翩翩而去。
看着自家后台潇洒离开的感觉实在不好,特别是当你目送完后台再回头时,视线里是无限放大的一条呼啸长鞭!
“轰!”木板碎开,危机时候我只来得及一把推开言笑,再用一张等死的表情被展晴儿一把推开。尘埃弥漫,木屑浮起。我还没来【奇】得及咳嗽,睁眼【书】一看,展想墨挥【网】舞着长鞭又杀了过来!
“你怎么只砍我!?”我一声怒吼,手上一紧,展晴儿拉着我向前狂奔。
“我砍的就是你!”展想墨咬牙切齿,“晴儿!你敢和我作对!”
展晴儿不应声,但我还是可以感觉出,她的掌心密密麻麻一层的汗。
“我有个好办法。”展晴儿带着我飞快地穿过厨房后门,窜到客栈庭院,轻车熟路到好像是在她家后院般。
我早已经对展晴儿的大脑失去了信心,但碍于情况紧急,我还是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态问了句:“是啥?”
“跟我来!”展晴儿言简意赅,身子一转,往庭院几间相连的房内窜去。
展想墨穷追不舍,速度愈加快了起来。
展晴儿拉着我冲到某间房前,“碰”一声推开门,手一推,身子一闪——所有动作发生在一个瞬间。结果是我跌跌撞撞冲进了屋子里,被满屋子的臭气呛得咳嗽连连的时候,一个回头,展想墨握着长鞭也冲了进来!
虽然现在我看人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从某个角度讲,展想墨的脸的确妖艳邪魅得足以让人撞墙——但当这张脸的主人正以一副“想鞭尸”的表情看着你笑时,脑子里还在垂涎美色的人就是傻子了……
我不是傻子,事实上,我觉得自己的智商从人类的角度看还是过得去的。所以面对着这很有可能是我生命中最后一秒的时刻,我嘶声力竭地吼了一嗓子:“展晴儿你这个混——蛋——”
“碰——”
像是回应我刚才的呐喊般,我听见展想墨身后的大门轰然关闭!
分道扬镳(下)
“璐儿,你刚才说的那个小黑屋的办法我觉得可以一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展晴儿充满信心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
“开什么玩笑!?你想杀了我咩!?”我尽力塑造出嘶声力竭的效果。
回应我的是展晴儿哼着小调走远的脚步声,还有言笑略带担心又自我安慰的话语:“没事吧……嗯,应该没事。”
……
我绝望了。
别人关小黑屋,一般都是在保证人身安全的前提下才让心理咨询家去“晓之以理”——但你哥展想墨可是猛兽级别!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坦然地让我和他呆在同一个空间呢!?
难道真的是我平时作孽太多?
空气凝滞,带有浓重的尘土气味。我放弃了呼救,摸黑着向后退去,尽可能避开展想墨的攻击范围。黑暗的空间里,我只听见展想墨一声冷哼,窸窸窣窣一阵声音逐渐向门口方向移动。
“做得好!”我突然做了个握拳的动作。
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不用眼睛看也能感觉到展想墨锐利的目光针芒在背。
“什么做得好?”展想墨沉声问道。
我无声地在嘴巴处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展想墨若无其事地挥了下鞭子,长鞭迎风发出恐怖的呼啸声。
“我以为你准备破门而出。”我从善如流地发挥诚实的好习惯。
“你就那么讨厌与我共处一室?”
我老实道:“是不怎么喜欢。”
展想墨手中的鞭子挥得响亮。
“其实是我担心和你共处一室,孤男寡女坏了你的名声。你可是京城二公子,粉丝多嘛!”我特别在“京城二公子”五个字上面咬了重音。
展想墨沉吟半晌,赞赏道:“你倒是挺有贱民的自觉。”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讨厌你。”我平和地总结。
风声呼啸而过,在我话音刚落的瞬间横扫——进了我旁边堆积如山的杂物。清脆的木板断裂声传来,随之一些不明的冰凉水浪轰然喷出,劈头盖脸灌了我一身……
“噗……什么东西,馊的!”我龇牙咧嘴地将嘴里的液体喷出来,奇怪的味觉引得我的胃酸都有些蠢蠢欲动。
展想墨的方向也是水声哗哗,听了我的话,他明显一愣。沉默了半晌,才迟疑着开口:“80年的上等男儿红。”
……
男儿红?酒!?
我默然。这味道跟硫酸一样,这儿的人活得挺自虐的。
展想墨见我半天没反应,嗤笑起来:“哼,也难怪你不知道。不过是个平民,平日必定没有这等机会见识世面。”
我平和地问:“你知道这种味道的东西在我家乡叫什么吗?”
展想墨不解:“叫什么?”
“马尿。”
……
长鞭风声又起,我条件反射地抬手挡去。等了半天,一片寂静。
“坐下吧,我懒得和你这么一个贱民吵。”展想墨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声音冷静得好像两个熟络的朋友见面打招呼一样。
我警惕地瞪向他的方向。眼睛已经差不多习惯了黑暗,朦胧间可以看见他悠然自得坐在某个木桶上的轮廓。修长的身型略显单薄,但丝毫没有羸弱的感觉。鉴于他手上那条长鞭杀伤力太强,我尽可能挪到了离他最远地方。
展想墨好像没有察觉我的小动作,自顾自地说话:“你挺特别的。”
我眨眨眼,这算是夸奖吗?
“想我展想墨声名在外,四处游览,见识过那么多女子。唯独你一个,如此的粗俗、无耻、不怕死活。”
……
我自动把以上形容词罗列为优点。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展想墨突然一脸严肃,说话也语气凝重起来。
我的心脏强而有力地跳了一拍。
“你是当真觉得我长得丑吗?”
我的心脏于是跳得更有力了。
说觉得他丑,那是假的。自从视觉恢复正常,给我最大冲击的就是展想墨和曾少离的长相——所谓从地狱跳到天堂也莫过如此。
但要我说不觉得,那也是假的。看惯了他千疮百孔的脸上一条黑毛得瑟地抖,现在换上了一脸妖艳邪魅——说真的,我看得挺崩溃。
副作用是在太大了……
展想墨把我的沉默理解为认同,冷哼一声,杀气开始泄露。
我一抹脸:“我觉得你长得太好看了!”
“闭嘴!这等虚伪之话你以为我会信吗?”展想墨低声怒斥。
叹一口气,我突然发现人想要说实话也挺难的。
气氛一时有点凝固。身上凉飕飕的,跟硫酸差不多味道的“男儿红”淋在身上,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馊了,鼻子尤其难受。
为了分散一下嗅觉的注意力,我决定把小九的问题翻出来讨论一下:“我说,小九真的是你派人抓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