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市,美丽的海滨城市,即便是冬天也不乏热情的游客。但是像云歌这样在海边一坐就是一天的人真是没有。寒冬正在逼近,就要到最冷的时候,海边的风更是大得不行,云歌小小的身影仿佛钉在地上,一天下来,没有丝毫的移动。她什么都没有带,连夜买了火车票就来了这里,看着太阳从海平线上升起来又落下去,夜晚渐渐来临。她娇小的身影好像就要没入黑暗中与其融为一体,又好像时刻都会被海风吹走一般。
面包她已经让宋祁君交给夕竹,只道自己没有精力照顾让她代为照顾几天,所以现在的她,真的可以说是孑然一身,单薄得不能再单薄。
云歌睁大眼睛看着海上黑下来的天空,那黑暗仿佛巨大的野兽,随时都可能将这世界吞没。她一直睁着眼睛,凌乱的海风如刀子一般割在她脸上,但她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和冷,只静静地抱着膝盖坐在那里,睁大的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不停地涌出来。
好像过了很久,天空突然开始飘雪,细小的雪花轻轻洒下来落在她单薄的肩上,她渐渐站起来,看着海上无边的黑暗,突然抬起脚步走向那无边的黑暗。冬天的海水,刺骨的冷,仿佛一下子就将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凝固。她却好像失去所有知觉,一点一点朝着海水深处走去,那冰冷的海水缓缓漫过脚踝,小腿,到大腿,云歌的嘴角浮起轻轻的笑。不如就这样吧,走过那一片黑暗,也许还会有光明。
突然听见凌乱的破水声从身后传来,云歌还来不及转身,手腕已经被人抓住,一个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做什么?不要做傻事!”当看清云歌的脸时,来人也猛地僵住,“云,云歌……”云歌看着眼前熟悉到厌恶的脸,心下冷冷一笑,这世界太小了不是吗?在她面前的不是林又卓又是谁?她冷冷一笑,就要甩开林又卓的挟制,但身子一晃,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是在一间简陋的房间,天花板上的白色已经掉了大半,露出圈圈水渍,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两根板凳什么都没有。云歌甩甩昏沉的头,撑起身子来,感觉身上一阵酸痛,连多余的力气都没有,刚想说话,就觉得嗓子一阵发痒,猛地咳嗽起来,并且这一咳就好像停不下来,咳得她满脸通红,感觉五脏六腑都快咳了出来。
可能是听见屋内的动静,房门被轻轻打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走进来,忙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云歌喝下一口水,才渐渐止住了剧烈的咳嗽,但经过这一番咳嗽,头更晕了。刚想什么,只见又一个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之色,正是林又卓。之前进来的女孩子转身看见林又卓,轻轻一笑说:“她好像感冒很严重,不如我们带她去医院吧。”语气中全是由林又卓做决定的样子。
云歌的眼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心下了然,顿时眉眼沉了沉,脸上却浮起笑意,“哟,林哥,又换了一个啊?速度还真是快!”
那女孩一愣,眨巴着眼睛看看云歌,又看看林又卓,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但林又卓是明白了,云歌这是想要他难堪,想要破坏他和那个女孩。他抿抿唇,然后对那女孩说:“姗姗,你出去再帮她买点止咳的药好吗?”
“别啊,第一次见面也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云歌笑着阻止那个叫姗姗的女孩,眼睛却是看着林又卓,眼中挑衅之色更重。“怎么说我们也是老熟人不是吗?”
“你们认识啊?”姗姗这才反应过来,林又卓有些尴尬地点头说:“这是云歌,我的……朋友……”
“朋友?”云歌怪叫了一声,冷冷地看着林又卓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半晌,转头对这一旁发愣的姗姗说:“不过,我是他的前前前前女友哦!我也不知道是第几个前女友,他的女人很多的!”
“云歌!”林又卓有些无奈地叫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对一旁眼中已充满怀疑的姗姗说:“姗姗,你出去一下,我跟她谈一下好吗?”
姗姗犹疑了一下,咬咬唇走出去。
云歌看着林又卓难看的脸色,愉悦地笑起来,却因为没有力气,笑得虚弱。她讥诮地摇摇头,“林又卓啊林又卓,你也有今天!想当初我也那么单纯来着,怎么不见你这么重视我?”
林又卓听着她话中的讽刺之意,知道她是记恨上次的事情,也不说什么,有些颓然地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半晌缓缓开口:“云歌,我知道你恨我……”
“错!”云歌打断他,“我不恨你!我只是讨厌你,就像讨厌姚倩一样,你们两个人都让我无比恶心!”
林又卓愣了愣,低头道:“好,我知道你讨厌我,厌恶我!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我来Q市,好不容易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有姗姗,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想跟她好好在一起,你放过我好吗?”
云歌听着他的话,不禁怒火中烧,她腾地从床上站起来疾步走到林又卓面前,“你再说一遍?你让我放过你?这么说,还是我在纠缠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找到一个好的了,所以要想尽一切办法不让她知道你之前所做过的恶心的事情?”云歌冷冷一笑,突然操起桌上的一把剪刀,瞬间抵到林又卓脖子上,林又卓愣住,抬头看着双眼发红的云歌,想着要怎么阻止她的疯狂。但云歌却轻轻一笑,握着剪刀的手缓缓地放下来,在林又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瞬间将方向一转,就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林又卓惊慌地站起来,“云歌,你做什么?你不要激动,我们有什么事好好说,好不好?”他怎么大意了,昨晚要不是他正好去海边买烧烤回来,恐怕此时云歌已经成为大海上的一抹游魂。但是,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绝望,绝望到想要结束自己的性命?
云歌看着林又卓眼中的慌乱,手中的剪刀缓缓向下,一边对林又卓说:“你觉得,要是我死在这里,你是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那个女孩子又还会不会跟你在一起?”
林又卓焦急地看着她缓缓下滑的剪刀,哪里还顾得上想什么以后,只怕她真的想不开做什么傻事。思及此,他连连摆手说:“云歌,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为了报复我而伤害自己值得吗?你冷静点,先放下剪刀,我们好好说,好不好?”
云歌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剪刀停在小腹的位置,她凄楚地一笑,看着林又卓说:“林又卓,你要我不要来打扰你的生活,那当初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和以声的生活?!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们本可以很幸福地生活下去,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凭什么得到幸福?!”见林又卓低头不说话,云歌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她紧了紧手中尖利的剪刀,继续说道:“你不是要我放过你吗?正好,我就带着你的孩子去天堂,然后你就什么负担都没有了,对不对?”
“什么?”林又卓一听惊诧地睁大双眼,紧盯着云歌的肚子。
云歌看着他的脸色,突然大笑起来,手上的剪刀轻轻旋转掉落在地上,她的手指几乎戳到林又卓的鼻子,声音发颤:“对,你林又卓的孩子,我已经把它杀了,杀了,哈哈哈……”她虚弱又疯狂的笑声断断续续地在狭小的房间里扩散开来,在这冬日的午后显得特别恐怖。
林又卓看了看云歌,又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脸色苍白。他站起来,颤颤巍巍地抓住云歌的肩膀,颤抖着声音说:“可是云歌,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对你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