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处罚(中)
孟月暗恨孟瑶护短。不去怪守门婆子收受贿赂,反来质问行贿的人。但这会儿满屋子都是贺家的人,显得她格外势单力薄,心中再不平,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垂头认错:“此事确是我考虑不当,望老太太和大姐原谅我这一回。”
孟月是客,且是正经小姐,孟瑶不可能把她像下人一样拖出去打板子,于是与贺老太太道:“主子变坏,都是下人教唆的,我看侍琴这丫头着实可恶,但她却不是我家奴婢,不好越俎代庖,只有送回我大伯那里了。”
这会儿孟瑶无论说甚么,贺老太太都是全力支持,自然无异议,点了点头。
孟月慌了,她还没完成任务,先折损一名大丫头,若让孟兆均知道。还不得扒了她的皮。她惊慌失措,伏地磕头,央道:“是我管教不力,待会儿回了赏菊院,一定狠狠罚她,还望老太太和大姐别送她回我家去。”
贺老太太见孟月竟替一个丫头磕头求情,真觉得她是被下人教坏了,忙叫孟瑶别再耽搁,赶紧把侍琴送回孟家去。
孟月一急,扑上前去,抱住孟瑶的腿,苦苦哀求,知梅忙招呼几个婆子将她拉开,小声道:“七小姐,下人都在跟前,你这是作甚么,别掉了孟家小姐的份价。”
孟月此刻只求保命,哪还顾得了甚么份价,再说她本来就是要做妾的人,甚么都能不管不顾,只要能达到目的即可。
孟瑶一声不吭,任由她闹,突然,门外冲进一名媳妇子,手捧一小小纸包,高举着捧到贺老太太面前,禀道:“老太太。我们刚才正清理被孟七小姐翻乱的箩筐,却发现了这个。”
小言接过纸包,递与贺老太太。贺老太太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包细细的白粉,她疑惑问道:“这是甚么?”
来旺媳妇道:“那几个菜筐,只有孟七小姐翻过,想必是她遗落在那里的。”
贺老太太便又问孟月,孟月茫然摇头,称纸包并非她的东西。
孟瑶插话道:“不如先请人来瞧瞧,看这纸包里包的是甚么。”
虽然正是三伏天,孟月看着孟瑶波澜不惊的脸,突然心有寒意闪过,她似乎捉摸到了些甚么,又有些不敢置信,呆呆地看着贺老太太将那纸包递与孟瑶,又由孟瑶递给知梅送了出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纸包又被送了回来,知梅急急走到贺老太太和孟瑶面前,带着些惊慌口吻道:“老太太,少夫人,这纸包里包的。竟是下三滥的江湖药粉,蒙*汗*药。”
“甚么?蒙*汗*药?”贺老太太和孟瑶同时惊叫出声,满屋子的下人亦是惊呆了。
来旺媳妇最先反应过来,大声道:“老太太,少夫人,我们厨房的人,连甚么是蒙*汗*药都不晓得,这纸包定是孟七小姐的东西。”
孟月心中的那一点点揣测变成了事实,登时寒意袭身,哆嗦着抬头直盯孟瑶,一字一句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她这一哆嗦,在旁人看来,就是做贼心虚,送纸包来的媳妇子叫道:“老太太,少夫人,厨房门口的那几筐菜,只有孟七小姐动过,全厨房的人都能作证。”
孟瑶丝毫不惧孟月直视过来的目光,反盯着她问道:“你还有甚么话好说?”
贺老太太看着小几上搁的蒙*汗*药,一阵后怕,心道,她这是想把全府人都药到昏迷不醒,再趁机搜寻孟家箱笼的下落呀,此人真是心肠毒辣,幸亏没依着贺济义纳她为妾,这回也多亏厨房的媳妇子们机灵,事先把药翻了出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孟月的回答却推翻了她的想法:“大姐,若我是想下药。该直接撒在饭菜里罢?丢个纸包到菜筐,除了能给自己留把柄,还有甚么用处?”
孟瑶没有被问住,不慌不忙道:“这药,你是想留着后天宴请时用的罢?今日闯到厨房探消息,却不慎遗落到了菜筐,也真是天意。”
孟月一时想不出辩驳的话,愣在原地。贺老太太则恍然大悟,双手合十念叨道:“真真是黄天保佑,让你提前丢了药包,又让我们发现,不然贺府一家老小,全要落在你手里。”
孟月看向孟瑶的目光,忽地变得怨毒,咬牙挤出一句:“大姐,你好巧的心思。”
孟瑶一笑,竟不置可否。知梅从旁道:“这是老太太和少夫人治下有方,不然真让你钻了空子。”
孟瑶把小几轻轻一拍,道:“人证物证俱全,多讲无疑,去请大少爷过来,我们一同到大伯那里去,把事情讲个明白。”
贺济礼早就到了。一直在外偷听,此刻见孟瑶提他,便走进来道:“还去大伯那里作甚,多此一举,直接去见官。”
贺老太太连声附和:“对,对,这事儿得讨个说法。”
不论是见孟兆均,还是直接上公堂,对于孟月来说,都是可怕至极,她这会儿已没有心思去猜想孟瑶是怎么设计她的。心里除了怕,还是怕,脸色惨白到毫无血色。
孟瑶见她被吓着,又添一把火:“使人去请状师写状纸,把人押到官衙去。”
屋中跪了一地的媳妇子,人是现成的,一听见吩咐,马上跳将起来,两个拽起侍琴,两个架住孟月,直往外拖。
孟月面如土色,不管不顾地尖声大叫:“不是我,纸包不是我的,孟瑶,你陷害我!”
孟瑶镇定自若地问道:“陷害你我有甚么好处?”
贺老太太跳下罗汉床,指着孟月的鼻子骂道:“我们家供你吃供你喝,你不知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投毒,简直是忘恩负义。”
孟月情急之下,脑筋格外灵活,还嘴道:“孟瑶,你说你陷害我没好处,那你倒说说,我投毒又能有甚么好处?”
此时屋中下人众多,她是断定了贺家人不敢把孟家箱笼的事明讲出来,所以才有恃无恐,反问了这一句。但孟瑶却面露不忍之色,问道:“这理由却有些不好听,关乎七妹的名节,你当真要听?”
孟月啐了一口过去,骂道:“听你胡诌。”
孟瑶叹了口气,道:“自家姐妹,何必闹到如此地步。你投毒为何不投别的,只投能让人全身麻痹昏睡的蒙*汗*药,还不是想趁我们人事不省之时,行跟那王姨娘差不多的事。”
孟月根本不知王姨娘是谁,一片茫然。贺家的下人却都知道,王姨娘是曾经解过衫儿,勾引过贺济礼的那一位,登时明白了孟瑶的意图,朝她投去鄙夷的目光,并在心里暗骂一句:“不要脸。”
孟月见屋中下人的眼色都变了,竟是信了孟瑶的样子,不禁骂道:“你们一丘之貉,狼狈为奸,都是串通好了来害我的。”
孟瑶一直坐在罗汉床上,起都没起身,闻言道:“七妹在我面前胡言乱语没甚么,待会儿到了公堂,可要谨慎些,知府大人可是会打板子的。”
孟月方才只顾着恨孟瑶,这时才记起自己的处境,慌忙挣扎道:“大姐,别送我去见官,咱们有话好说。”
贺济礼也道:“罢了,到底是你母亲家人,她见了官,你脸上也不好看,还是送她回孟家,让大伯罚她罢。”
“不,不——”孟月一声尖利大叫,竟是骇得走了调,比起上公堂失颜面,她更怕孟兆均的手段,若是她惨败而归,孟兆均一气之下,把她胡乱配个贩夫走卒都是有可能的。
孟瑶端起茶盏,慢悠悠啜了一口,道:“七妹,事情是你做下的,如今却又不愿见官,又不愿见伯父,你到底想作甚么?”
贺老太太哼道:“我们贺家可不是软柿子,任由你拿捏,这事儿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孟月见贺老太太等人不肯善罢甘休,心里又急又恨又悔,急的是贺家给出的两个方案,她都无法接受;恨的是孟瑶居然拿蒙*汗*药陷害于她;悔的是,早知道这样,就不去厨房,直奔柴房了。
她正急得满头冒汗,贺老太太已是催促着媳妇子们拖着她朝外走,贺济礼则在与孟瑶大声商量,还是送她去孟兆均跟前,免得到公堂一露面,坏了名声,累得孟家女儿都嫁不出去。
孟月听他们商量得热闹,一时急火攻心,竟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哎呀,孟七小姐晕过去了。”左右架住她的媳妇子感觉到手中一软,慌忙叫道。
贺老太太虽恨孟月,却怕在贺家闹出人命,忙命人将她扶到椅子上坐着,按人中灌凉茶。众人正忙着,贺济义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猛冲进来,见到孟月摊在椅子上,双眼紧闭,人事不省,不禁大急,质问道:“你们把她怎么了?”
“混账!”贺济礼见他为了一个不怎么地的女子,竟冲家人发脾气,伸手就想扇他一巴掌。孟瑶忙拦住他道:“济义不知实情,怪不得他。”说着,指了指小几上的纸包,叹着气道:“我这堂妹不争气,竟想着些歪门邪道。”
贺济义不明所以,追问详细。
孟瑶道:“我来讲,恐怕你不信,还是去问老太太罢。”
贺济义听了,又跑去贺老太太跟前,拉着她紧问。
贺老太太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恨道:“幸亏没听你的话,不然养这么个歹毒女子在家里,咱们家都得被她给害了。”
---------------------2010.9.5.例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