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温度慢慢的攀升,无形的空气仿佛快要溅出点点火星来,一缕暗香不着痕迹的游走着,渐渐的清晰明澈起来。
一场深沉热烈的缠绵下来,烟花才发现,自己的双臂不知何时已攀上了寒照日的脖子,而寒照日正压在他身上,一手扶着他的脸,一手紧搂着他的腰,一张俊美的脸正对着他的脸,双眼含着温暖的笑意凝视着他。
烟花看着寒照日眼中自己清晰的影子,渐渐的又失了神,寒照日又俯下头来,温暖的唇轻轻的碰触着他的唇,然后又伸出火热的舌尖来促狭的舔了舔,他傻愣愣的望着寒照日,下意识的微微张开了唇。
寒照日看着烟花轻轻的笑了,胸腔的震动让下面烟花的身体一阵阵的颤栗,望着他清冽的眼睛此刻像小动物般湿漉漉的望着自己,寒照日的心又慢慢的化了,轻轻呢喃着他的名字,又慢慢俯下头去。
忽然殿外一阵喧哗,似有人在争吵,寒照日一愣,皱眉抬起头来,喝道,“张良!”
“皇上!”张良应声进来,垂头躬身侍立。
“你是不是在朕身边待腻了?”寒照日就那么撑着双臂俯在烟花身上,回头面无表情的瞧着张良,轻言慢语的问,“连规矩都忘了?”
“皇上!”张良慌忙扑跪在地,“奴才该死!殿外是尚凤宫的人,要求见皇上,给辰月宫的人拦着不让进。”
“叫他进来。”寒照日翻过身来顺势躺在旁边,一手支头撑着半身。
进来的是尚凤宫林凤的侍儿林叶,跪在地上禀报,“皇上,我们公子让奴才来讨皇上示下,不知皇上何时去尚凤宫,我们公子一直等着。”
“嗯,知道了。”寒照日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林叶爬起来,侧头瞄了瞄门口怒目而视的汉青,垂头躬身侍立等着寒照日的决定。
寒照日俯过身去,撑着头静静的看着躺着不动的烟花,烟花一双明澈清冽的眼睛也静静的望着他,一时两人都没说话,两人之间刚刚的温暖亲密,却渐渐的被失落伤感无奈惘然种种难以抑制的纷乱杂生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冷却、一寸一寸的割裂了,就像中间忽然隔开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渊,两人只能就这样无能为力的互相凝望着,任心底无穷无尽的留恋不舍冰冷绝望汹涌起来,无动于衷的各自看着对方彻底的灭顶,却义无反顾了无悔悟。
见烟花依然固执的不肯开口,寒照日心里涌起一丝寒冷的酸涩,懒懒的问道,“烟花,你希望朕——留下吗?”
烟花目不转睛的望着寒照日的眼睛,波澜不兴的反问,“皇上——会留下吗?”
这争锋相对的一句话,立刻让寒照日心底原有的一丝期待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冰冷,翻身下榻,淡淡的说,“那你歇着吧。”头也不回大步往殿外走去。
烟花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无动于衷的望着殿顶,听着脚步渐渐远去消失,什么也没说。
尽管几乎每次两人都不欢而散,但是不知为什么,寒照日依然还是时不时的来辰月宫,有时坐坐就走,有时陪烟花用晚膳,但是,只要每次晚膳一过,尚凤宫就会一趟一趟的打发人来请皇上,寒照日坐了一会便应声而去。
烟花依然从不流露挽留之意,平静淡漠的看着寒照日潇洒的来去自如,微笑着接进送出。
清明过后,时时风雨,乍寒乍暖,催得春光将暮,辰月宫角一株灿若红霞的桃花已是落红成阵,胭脂零乱。
烟花每日靠坐在窗下的软榻上,烧着暖炉,偎着窗台一直看到那树桃花落尽,绿叶枝满。
因为时风时雨,春寒未尽,烟花也很少出去,每日在殿内看闲书抚抚琴,有时也练练字下下棋,日子倒也过得安闲宁静。
一连三日寒照日没过来,烟花从寒照日以前让人送来的字画中,又翻了张字帖出来,便盘坐在榻上聚精会神的临起字来,接连两个晚上临下来,自觉小有所成,不禁得意,便扔了字贴,又去看书。
这天午后睡起,烟花一个人在榻上摆弄起了围棋,直弄了一个多时辰才叫汉青收了棋,一时兴起又要了笔墨纸砚,捡了张暗纹宣纸随手一挥而就,用前两天练的字体写下一首不知打哪儿瞧见过的小曲,然后扔下毛笔双手撑着小几,笑吟吟的观摩了半晌,困意涌上来,便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顺势往软榻上一倒,睡了。
汉青瞧得好笑,也不去打扰他,见他躺下去没动静了,便轻手轻脚过去,将小几移到旁边桌上放着,拉起柔丝缎被给他盖好。
一张一张将榻上散落的字纸收起来,又把小几上的笔砚收起来,回头往架子上放的时候猛然看见不知何时进来的寒照日,吓得一抖差点把砚台掉在地上,忙跪下行礼,“皇上!公子才睡了。”
寒照日也不说话,缓步踱到榻边,负手站着低头看小几上的字,那是一笔颜体,写的是半首江南小调,寒照日默默的念出来:
风卷雨,雨复卷侬心。心似欲随风雨去,茫茫大海任浮沉,无爱亦无憎。
寒照日默立了半晌,回身看向榻上静静睡着的烟花,依然是那么苍白消瘦,却还是那么美丽,一动不动的卧在雪青色的被子里,就像一轮枕在云端上的璧月,恬静而又安祥。
黯然的叹了口气,寒照日轻轻的在榻沿上坐下来,伸手缓缓的抚上烟花的脸。
烟花微微动了一下,迷迷糊糊的睁开一线眼睛,愣了片刻,然后又一点一点慢慢睁大,寒照日看得有趣,猛然俯身一下子把脸凑到他眼睛上,吓得他下意识的往旁边一缩失声惊叫,“皇上!”
“这下醒了?”寒照日笑眯眯的双手撑在他脸边垂头看着他。
“皇上,您什么时候来的?”烟花微笑道,一边抬起手背来拭了拭眼睛。
寒照日双手一收把他抱起来放在身上,双臂拥着他靠在胸前,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懒洋洋的问,“这几天都在练字?”
“嗯。”烟花顺手握住他抱在自己腰间的手,慢慢把玩着。
寒照日眼光下垂,瞧见他纤细的手指上墨汁斑斑,便笑着握住举起来,“瞧瞧,这双漂亮的手给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