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人有一个意见,如果李先生愿意,可以写信给省里,甚至给中央反应一下情况,毕竟您也是全国政协的委员嘛。如果李先生需要我们帮忙,我们也可以将您的亲笔信代为转交省里,让上面的领导也听听您的意见和心声嘛。”
马海文离开体育馆没多久,一辆挂着0牌的警车也从停车场里驶出,往市看守所里驶去。
市看守所在市郊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高墙耸立,墙头上铁丝网有一米多高,上面还挂着通电的警告牌,让人望而生畏。
看守所一共两重大门,第一重是武警中队把守,第二重是看守所的警察负责看守。车子停在第一重大门的值班岗楼旁,司机递出证件,武警检查无误边敬礼放行。
到了第二重大门,司机转头问后座上的曾春:“曾局,要不要给看守所的所长打个电话?”
曾春摇头道:“不用了,我就是来检查一下情况而已,不用兴师动众的。对了,你把车停在办公楼下,我自己上去。”
第二重大门的值班干警看到是局长的车,赶紧开了门。
“曾局,这么晚啊?”值班的民警叫包日强,是看守所的副所长。
曾春关了车门,对包日强道:“老包,今晚贺新年转到你们这里看押,准备工作做得怎样了?”
包日强说:“没问题,不过中纪委的工作组关照过,说这贺新年有病,刚从医院出来,还要后续治疗,不能让他和别的犯人一起关押,怕出事。”
曾春点头道:“嗯,这个可是重犯,你们要小心点。对了,现在你们把他安排在哪了?”
包日强指指办公楼上:“在我们办公楼的顶层给他腾了一间办公室。”
曾春说:“我记得你们楼顶的办公室是没有监控的,这一点可不行,必须24小时严密监控着。”
包日强一拍胸脯道:“这一点请曾局放心,我们安排了专人值班,二十四小时看守,一刻也不会有问题。”
曾春伸手拍了拍包日强的肩膀道:“不错,工作很细致。”
包日强被表扬了一句,心花怒放,点头连连,说:“领导交代的事情,不敢疏忽。”
曾春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盒烟,打开发现里头空了,便对包日强道:“老包,我还想分支烟给你抽抽呢,结果烟都没了。”
包日强殷勤道:“我去买,看守所外头有个小铺子,我去买就是。”
曾春笑道:“行,你去替我买包烟,我自己先上去看看,你待会再来找我。”
说罢,伸手在裤兜里掏出一张五十元递给包日强。
包日强赶紧推开,嘴里不停道:“不用曾局您的钱,一盒烟而已。”
边说边小跑这里往门外走去。
包日强一走,曾春的笑容马上凝固起来,想一颗丢在水里的石头,迅速沉了下去。他把烟盒揉成一团,人快步上了楼上。
办公楼一共四层,第四层楼道里十分安静,平时这里的办公室都是用作资料室和库房,尽头的两间是所长和副所长还有教导员的办公室。
一个民警坐在一张椅子上,低头喝着茶水,看着报纸,守在其中一个办公室的门外。
曾春轻手轻脚走过去,近了便故意咳嗽两声,引起了民警的注意。
那个民警吓了一跳,人唰地站了起来,显然警觉性还是不错。
“谁?”
曾春心脏跳得厉害,却面不改色道:“是我,曾春。”
民警看清来人身着警服,肩上挂着警监肩章,大吃一惊,赶忙放下茶杯,整了整警容,敬礼道:“曾局,晚上好!”
曾春走上前去,和蔼地笑了笑:“晚上值班,辛苦。”
房门关着,但是有个窗口,曾春往里头看了看,之间贺新年在床上躺着,人还吊着盐水袋。
他指指里头道:“人怎么样了?”
值班的民警道:“今天晚饭时候刚过来,安顿好后一直就很安静,不过东西没怎么吃,好像没胃口。”
曾春装作仔细听着,眼睛却把周围扫了个遍,心里暗自想着怎么支开这个值班的民警。
给他的时间实在不多,从看守所出去小卖部买烟,恐怕来回只需要五分钟。现在估计只有三分钟的时间留给自己办事。
心里急,额头上便悄悄沁出了一层汗。
忽然,椅子脚下有一个暖瓶引起了曾春的注意。
他故意凑上前去,要走近窗子看看里头的情况,却不小心把地上的暖壶给踢翻了。
啪
暖壶倒在地上,显然内胆碎裂了,热水渗了出来,流了一地,热气腾腾。
“曾局小心!”
值班的民警赶紧伸手扶了扶曾春。
曾春抱歉道:“哟!你看我,真不小心。我说你晚上值班的,弄一箱矿泉水就好,何必搞暖瓶?”
值班民警指了指茶杯,说:“夜里值班怕困,喝点浓茶。”
曾春弯下腰去,边道:“我去重新给你倒一壶。”
值班民警赶紧拦住他:“曾局,这哪用您来啊,我自己去就行。”
曾春笑着道:“好吧,快去快回。”
等值班民警走了,曾春看了看表,估计时间还有两分钟,一咬牙,推开了房门。
第614章天衣无缝
这几天来,贺新年都在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气氛中度过每一天。做官最怕什么?最怕的不是纪委来敲门,最怕的其实是纪委来找你,又从你家搜出赃款。
赃款,这才是最要命的,一把插进心窝子里的刀。
贺新年第一天心脏病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那笔从井壁里搜出来的五百万现金简直就像一根索命绳一样,套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既惊恐,又惶然,于是想着想着,心律再一次波动起来,幸好在医院里,身上连着仪器,值班的护士看到心电图不对,赶紧喊来医生,总算没让贺新年再一次跑到鬼门关旁溜达。
这两天,纪委的人没再来找他问话,似乎是怕刺激到他,想等情况稍稍稳定一下再进行调查。
过了两天难得的平静日子,他的病情总算平稳下来,如今检察院已经介入,双规按程序已经结束,要转到看守所一类的地方进行监押。
看守所有医生,虽然看不了大病,不过看护一下还是可以的,何况是独自住在一间房子里,条件比那些几十人挤在一起的大监仓要优越许多。
贺新年今晚的确没有胃口,这几天他的胃口一直都不好,扒拉了几口饭菜便缩进被窝里,闭着眼睛假寐起来。
到了晚上,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见有人在房间外头说话,话声不大,贺新年迷迷糊糊听了一下,以为外头的警察在交班,于是翻了个身,头朝里闭着眼打算继续睡一觉,现在他顶喜欢睡觉,在梦里,只有睡着了,才真的没烦忧。
过了一会儿,房间外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吱呀的一声推门声却传入耳鼓。
贺新年打了个激灵,却没有马上转身,只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很快,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人朝自己床边慢慢走过来。
房间外走廊上的昏暗灯光射入房间里,发黄的墙壁上显出一个高大的人影,也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抑或是贺新年自己睡眼惺忪,那个影子鬼魅一样,扭曲、恐怖。
他猛然转了个身,惊恐地想看清是谁来了。
床前确实站了一个人,灯光照在他的背上,反倒让面容一片模糊黑暗,看不清是谁。
“你……”
他艰难地从嘴巴里挤出一个字。
来人声音压得很低,而且冰冰冷冷,像从太平间的停尸房里传出来一样:“刘小建让我来问候一下你。”
“刘小建……”贺新年瞳孔瞬间增大了一倍,他极力想看清来人,却看到对方慢慢从腰里抽出一支七七式手枪,抬起来对着自己的脑袋。
杀人灭口!?
贺新年心中狂震,这刘小建看来是怕自己嘴巴不严,所以派人来灭口来了!
他觉得自己的毛孔都开始竖了起来,那黑洞洞的枪口在微弱的灯光下翻着诡异的光芒。
贺新年简直可以感受到枪口上那阵冰凉,死亡的恐怖就像那个巨大的黑影,将自己死死笼罩住,他整个人忍不住狂颤起来,觉得脖子上似乎勒住了一条绳子,透不过气来。
咔擦
清脆的拉枪栓声传进耳朵里,贺新年忍不住又是打了个冷战,心口忽然剧痛起来。
“你……救……命……”
他想喊,却发现自己似乎是窒息了,喊不出声音来,就像一只小虫子在自顾自啾啾而鸣,显得孱弱不堪。
枪口慢慢顶了上来,贺新年已经呼吸不过来,胸口的疼痛让人面容扭曲起来。
药!他即将消失的理智告诉他,桌上有一瓶救心丹,是他的救命药。
他赶紧伸出手去,抓桌上的药瓶。
那个黑影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轻轻用手背把药瓶推到桌子的角落里,让贺新年的手够不着。
贺新年是老海关,干过缉私这个行当,侦查过无数的走私案件,他马上明白,这人十分聪明,用手背推开药瓶,是不想在上面留下指纹。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不敢再这里开枪!他绝对不敢!这里是看守所,一开枪,警察、武警都会闻风而来,他真的敢吗?
不过生理上的痛苦已经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他忽然又觉得,这人肯定会开枪,他是来索命的,是刘小建派来杀自己的!
他死死盯着那只扣在扳机上的食指,之间那只手指一点点把扳机往里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