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此次议和使节一行五人到达边关大营,独独少了领队的钦差大人宋熙早。有昨夜值夜士兵说钦差大人昨晚来过后,又骑马独自离开了,军营立时乱作一团。
谢临炎下令,四道城门严令盘查,城里城外遍布搜寻士兵,但是整整一天熙早就象凭空蒸发了一样,踪迹皆无。
谢临炎焦急不已,一天水米未进,随士兵四处查找,到深夜才精疲力竭的回到军营之中。
整个大营之中,也就张之清心里最明白了,以她的聪明,再看看谢临炎的反应,虽然不知道谢临炎和熙早的之间的关系,她隐隐约约也有点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她看着自己面前声音嘶哑,双目赤红的谢临炎心痛不已,她心痛他的失魂落魄,也心痛他心里满是别人。但是她总不能告诉谢临炎我趁你酒醉之际偷亲了你吧,所以她也只能装糊涂了。
对着坐在大帐里怔怔发呆的谢临炎她劝道:“明日就是和胡人议和之期,虽然钦差大人找不到了,但是会晤不能延迟。再者如今城池内外皆已搜寻,不见大人踪迹,也许她迷了路被胡人擒去,明日也可借机探询。如今夜已深了,将军还是吃些东西,早点安歇了吧,身体要紧。”
谢临炎了无生气的坐着,黑眸中已隐隐有了泪光,他哑声对张之清说:“军师早些睡吧,不用管我,明日按时出发。”
张之清见劝说无用,也只好自己先去睡了。
谢临炎却一直大睁着双眼,焦急的等待天明,他听了张之清的话,把希望又寄托在了胡人那里,也许熙早真的在胡人那里也未可知。他走出大帐之外,遥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心中默念:熙早,你在哪里?为什么你还不回来……等待的夜晚格外的漫长,当天际出现第一抹鱼肚白的曙光时,时光似乎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见到可鲁大汗,谢临言即迫不及待的询问这两天可见到一个凤景女子到胡地来,大汗着人将熙早带了上来。
谢临炎看到被推搡着走进来的熙早,刚放下来的心瞬间紧缩了起来,只见她浑身伤痕,眼中没了往日的神采,进了大帐之后,扫了自己一眼,就再也没有看自己。他忍不住就要走上前去,却被张之清按住了。
张之清转头对上可鲁大汗说:“此人正是我们要寻找的钦差大人,雍王世女兵器司督造宋熙早大人。大汗如此待客之道,难道并无议和的诚意吗?”
那大汗亲自起身为熙早松绑,抱拳道:“久仰大人大名,大人督造的兵器真乃神器。小儿无知,不认识大人,多有冒犯,万望见谅。”
熙早却只是冲她抱了抱拳,依然未发一言,转身在首席落座。
大汗并不见怪,冲座在他下首的一个眉目深邃,英气十足的红衣少年招手说道:“孟和,快来给宋大人赔礼。”
那少年一扬英挺的眉毛,叽里咕噜冲大汗说起了蛮语,大汗宠爱的大笑道:“诶,胡闹!还不快去。”
那少年才不情愿的起身,冲熙早行礼道:“孟和给大人赔礼了。”
熙早抬头看了他一眼,惜字如金的淡淡说道:“无妨。”
红衣少年显然被熙早淡漠的语气气到了,他气呼呼的说道:“可是你也打了我一鞭子,你……”
他还未说完,就被可鲁大汗打断了:“住口,怎可如此和大人说话。”
说着转头对熙早说:“小儿是被我惯坏了,大人不要见怪。只是……宋大人年少有为,不知可曾婚配?”
谢临炎从熙早一进来就一直看着熙早,眼睛就没看过别处。他见熙早再没看过他,心中本就七上八下的乱作一团,现在汗王的一句话,大家都明白什么意思了,那红衣少年也已羞红了脸,转身走出大帐。谢临炎心中没来由的就是一紧。
熙早却好似魂游天外一样,还念着自己的两字经:“未曾。”
一边的张之清看了一眼谢临炎,忙接着熙早的话说道:“我朝女帝乃宋大人的皇姨,宋大人的正君需待女帝亲指才行。”
汗王沉吟片刻,没再接着说下去。
双方这才开始商议停战协议,商谈十分顺利,汗王同意归顺凤景,此后年年朝贡,从此两国边境互通有无,共享太平。
回到大营,谢临炎即命令士兵给熙早准备汤水,让她沐浴更衣。他自己忐忑不安的在营帐里等着熙早。熙早从见到他就没理过他,回来的路上也是一言不发。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熙早,就好像幼时上学时被先生逮住了错处,心中不安,但碍于众官员在身边,他也一直忍着没说话。
半晌,门外声响,熙早走了进来。刚刚沐浴完的她,换了一件紫色的织锦长袍,垂到腰际的长发还滴着水珠,身上香气蒸腾,越发显得肤如凝脂,双瞳剪水,只是眉宇间的忧郁让她显得有些憔悴。
谢临炎忙起身,待要迎过去,却被她眼中忽然迸发出来的恨意定住了,她冷冷看着他,森冷的目光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深渊。
谢临炎被她看得不知所措起来,他不安的问:“熙早,你怎么了?”
熙早也不搭话,目光四处寻找,谢临炎也随着她看去,心中更加疑惑:“你找什么呢?”
却见熙早拿过案上的一支马鞭,劈头盖脸的抽向他。谢临炎根本没有想到熙早会打他,一下子给打懵了,怔愣之间,身上一痛,已经多了一道红痕,他才开始下意识的躲闪,伸手抓住熙早的手腕:“熙早,你怎么了,我到底哪做错了?”
熙早前世今生都出生于豪门贵胄,天性中本就有骄纵任性的一面。如今见他做了丑事还一副无辜的样子,把她心中的暴戾之气全都激发了出来。她扔掉马鞭,一掌向谢临炎掴去……
正在这时,谢临炎面对着帐门,见他的贴身侍从进来送水,那侍从看到这个情景吓得赶忙退了出去,慌乱之间也没关门。
谢临炎见帐门大开着,心中一急,手上使力去推熙早,熙早不妨被他推了一个趔趄,退开几步。
谢临炎眼中尽是委屈、哀求之色,哽咽道:“我到底哪做错了,熙早你为什么不说?你告诉我要打要罚的都随你。”
熙早被他一推,怒气更盛,扑上前去,把谢临炎的手反钳到背后:“我还冤枉你了是不?”
他本来手臂上有伤,痛的硬咬牙才吞下□□之声“不是,我……”
“不是就好,你这个贱人!”熙早还未等谢临炎说完,就口不择言的骂了起来。
谢临炎没想到熙早无缘无故竟然如此骂他,不觉也有了怒气,拼命挣扎起来,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要论真打起来,谢临炎也不见得打不过熙早,只是他顾及着她身上的鞭伤,对当前的情形又完全是一头雾水,所以他只是挣扎并未还手,自然处了下风,
厮打间他被熙早推倒在床上。
想起他那天躺在别人怀抱的样子,熙早的愤怒如山洪般爆发了,她开始拼命撕扯他的衣服。随着一声裂锦之声,他的上衣被撕开了,小麦色健美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他忽然停止了挣扎,心中一片悲凉,“为什么要挣扎?为什么要反抗?她是熙早,自己人都是她的,她要打要杀,或者是想要了自己,都随她好了……”
看着忽然停下躺着一动不动衣衫凌乱的谢临炎,熙早也渐渐住了手,他忽然的平静象一盆冷水一样浇灭了熙早的浑身的燥热和狂性。她空洞的笑了起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强迫他吗?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了这种地步?是他背叛了这段感情,既然他不爱我,那我也不稀罕,我成全他!”
她一边笑一边流泪,泪水滴滴洒落在他的胸前。他惊惶的睁大了眼睛,却见她抽出随身的匕首,割断衣襟,刀锋划过,衣襟溅血,如生生隔断了自己的血脉一般。她将衣襟扔到他身上,绝决道:“从此你我二人恩断义绝,各不相欠!”
说罢转身旋风般冲出帐外。
断交之言刺穿了谢临炎的心,他好像暴风雨中的小舟,找不到停靠的港湾,脑中一片空白。见熙早离去,他慌慌张张的起身去追,追到门口才惊觉自己衣衫不整,待找衣服穿上再追出去,只见外面夜色茫茫,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他象疯了一样,就近找了一匹战马,上马向京城方向追赶。一路狂奔,待追到一岔路口处,天边已出现一道曙光。
他骑着马在路口徘徊。马蹄印凌乱,他的心更乱。清晨的寒风让他找回了脑中最后一丝清明,他知道不能再追下去了,作为城中守将,怎能擅离职守?
他从来做事果敢决断,从不言悔,可是现在他却感到噬心的悔意“她打我我为什么要躲,要和她争,她走了,她不要我了!”他越想越着急,手紧紧攥着缰绳,手心里全是汗。
他反反复复的想着自己都干了什么会惹她生气,想来想去就是喝酒了,“也许她不喜欢自己喝酒,所以生气了,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熙早你回来好吗……”
正不知何去何从之际,忽然脑中灵光一现,也许熙早昨晚并没有走,随从的使臣都还在大营,自己真是糊涂了。他想到这儿,又觉得有了希望,调转马头,向军营跑去。
等回来军营,马已经累的吐了白沫。
营中士兵见他回来,忙迎过去:“谢将军,张大人正到处找你呢。使团准备离开,可是钦差大人又不见了。”听到这句话,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谢临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