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兴头上的魏良一下子从欲望高峰上给拽了下来,看着趴在那里止不住呕吐的谢临炎暴跳如雷的呵斥道:
“老娘伺候你的时候怎么伺候的,现在你舒服了,伺候伺候老娘,倒嫌脏了,娶你进门有什么用?真扫兴!”
说着穿起衣服摔门出去了。
她出了海棠苑气哼哼去了新纳的小侍福喜那儿。
烛光暗淡的房间里,福喜穿着亵衣,独坐在梳妆镜前托着腮发呆。铜镜里朦胧映出他青春的容颜。好花能有几日红?今天听说魏良带着谢临炎去宫中赴宴,他心里就不舒服。
自己现在得宠又能持续多久,出身低微,再怎么巴结着往上爬也没有用,那正君平时如何受冷落,也是名正言顺的魏府正君,这露脸面的事恐怕永远也轮不上自己。
他心里难受,一直伸直脖子等着魏良回来,谁料她回来后居然没来自己房里,反而留在正君那里了。那正君长的又好,如果和魏良和好了,得了宠,以后哪还有自己的活头。
福喜正在这里自怨自艾,忧心忡忡,却见魏良怒气冲冲的推门走了进来,心中不由一喜。他年纪不大,但在江湖上却混了多年了,对怎么拿捏女人的心思也有些手段。他故意拿出手绢来,抽抽泣泣的哭了起来。
魏良正心烦,仰面往床上一躺,有点不耐烦的说:
“你又怎么了,一见面就哭,都盼着我死呢是不是?”
福喜一听,哭的更凶,走过来,往魏良怀里蹭,抽噎道:
“喜儿只是害怕,怕主子已经腻烦喜儿了。”
“怎么会呢?又胡思乱想了不是,我不疼你疼谁?”
魏良顺手将他拉进自己怀里:
“这不来看你了吗?”
“不是说今晚宿在正君那儿了吗?怎么又想起奴家了,难不成在他那儿受了气,便来把气撒到我们身上吧?”
他往魏良怀里拱了拱,撒着娇挑唆着:
“我们这样的,比不得正君,他出身高贵,便是主子不也得让着几分。”
“他便是高贵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多疼着你这个小妖精。”
魏良捏了捏福喜滑腻的脸蛋,心不在焉的敷衍着。
“主子快别哄着我了,只怕被人家给推出来了吧?这合府上下谁不知道正君根本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胡说,谁敢这么说!”
福喜一见魏良生气了,把身子一扭,背对着他,又哭了起来:
“主子便只会凶我,正君便是怎样对你,你哪敢说他半个字。下人们当着主子自不敢说闲话,都在背后里嚼舌根,我是替主子你不平,我们从没见过对自己妻主这么冷淡的夫君,以主子的身份地位难道配不上他吗?被他如此欺压。”
“我怕他?我教训他的时候你没看到,今天便让你看一看,谁是他的天,让你也学个乖。”
魏良说着唤来门外的小厮,去把谢临炎找过来。
不一会谢临炎被锦儿搀着走了进来。他刚才一阵剧烈的呕吐,刚刚稍微平复,现在还在头晕,胸中象堵着块石头似的难受,脸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锦儿见他这样,不放心也跟着来了。
一进门,魏良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床前的空地,对谢临炎说:
“过来,跪下。”
纵是谢临炎平时为人沉稳,此时也气得浑身轻颤。刚庆幸魏良走了,还没喘过气来,大半夜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又来折辱自己。
锦儿在旁边赶紧跪下说:
“求夫人饶了我家公子吧,公子今儿个下午就不舒服,便是有什么事,夫人且等明天公子身体稍好些再说吧。”
“我支不动你是不是?出嫁之前男戒你读过没有,我凤景律例对忤逆妻主者裸身游街发配荒岛,对失贞通奸者施以火刑,你不是不知道吧?今天这话我只说一次,从今以后,你最好谨记着点,别让我再提醒你,我说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做什么,否则我直接把你送官查办!”
锦儿急的磕着头说:
“夫人饶了公子吧,公子真的病了,这两天一直的都腰酸腿软的,晚上地上又凉……”
“主子说话哪有下人插嘴的道理,来人!给我掌嘴。”魏良呵斥着打断了锦儿。
见旁边几个小厮上来按住锦儿就要打,谢临炎厉声喝止:“住手!”他声音虚弱,但星目含威,那几个小厮为他气势所慑,不由得住了手。
谢临炎转头对锦儿说:
“这里没有你的事儿,你先回去吧。”
说完,他走到魏良跟前,直直的跪了下去。
那边福喜低低的在魏良耳边嘀咕着:
“到底是做过将军的,不比寻常男子,好硬的性子。”
魏良嗤笑一声,不耐的摆了摆手,把下人们都打发了出去,对着谢临炎说:
“你不是不懂得怎么伺候妻主吗?我念你过门不久,也不罚你。今日你就跪在这儿,好好看着福喜怎么伺候我的,多会儿你说学会了,多会儿你起来。”
说着,他搂上福喜,两个人宽衣解带,开始在床上云雨起来。
两个人说着银言秽语,嬉弄调笑着。魏良四肢大展的躺在床上,那福喜浑身上下只穿了件红艳艳的肚兜,更显的一身的肉白花花的晃眼。他象条狗一样口口口口,舒服的魏良哼哼唧唧只叫唤。
被福喜伺侯的兴起,魏良口口口口省略
谢临炎跪在地上,只觉得头晕恶心,丝丝凉气如针尖般刺痛着本就酸痛的双膝。他勉强支撑的跪着,紧紧闭着眼睛,可那银靡的声音却声声往耳朵里钻。
好不容易魏良和福喜两个人折腾累了,息灯睡了。谢临炎勉力支撑到了半夜,他耳边开始嗡嗡直响,如千万只蜜蜂在飞,眼前金星直冒,腹中坠痛,终于不支,晕倒在阴凉的地上。
早上魏良和福喜从香甜的睡梦中醒来,发现他晕倒在地,才命人把他抬回海棠苑。到了中午,谢临炎人虽然醒了,却起不了身,只说肚疼,锦儿慌了,这才找魏良叫了大夫来。
谢临炎虚弱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听到大夫对魏良说:
“恭喜大人,贵夫君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并无大碍,不过动了胎气,我给开些安胎的药,多注意休息便没事了。”
当时就象全身血液都被抽离一样,一刹那浑身冰凉。谢临炎一下子握紧了身下的褥子,就听魏良怔愣片刻道:
“安胎药先不必开了,媚儿领大夫到帐房支钱去吧。”
等大夫和小厮们都出去了,魏良揪住谢临炎的头发,一把将他拽下床来:
“好你个贱人,居然带着身子嫁进我魏家来,走和我见官去!”
说着拖着他就往门外走。谢临炎浑身酸软,双腿象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他心中慌乱,脑中一片空白,顺手死死抓住了床腿。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说什么北疆战神,原来如此下作,这个孽种哪来的?你倒是说不说?”
魏良说着死命的摇晃着谢临炎的头。谢临炎的头皮被拽的生疼,只觉头疼欲裂,眼前一阵发黑。
见他不说话,魏良忽然站起身来,狠狠的向他小腹踹去:
“我叫你装死!”
谢临炎本能用手去护肚子,魏良一脚踹到了他的手上,更加暴跳如雷,叫道:
“好啊,你还护着这个贱种,你还想把他生到我们家吗?”
她这句话说完,谢临炎早已哆嗦成一团,仿佛又深陷噩梦中一样,当日种种不堪的情景如走马灯般又浮现在了眼前:
“不……。”
他失神的看着魏良,渐渐松开了护住小腹的手,一声不吭的任魏良一脚接一脚狠狠的踹到了他的肚子上。一股股鲜红的血液沿着他的两腿间流下,浸湿了他身下的地面。
等锦儿听着屋中动静不对,壮着胆子开门进来,一眼就看到自家公子躺在血泊里,魏良象发了疯一样踢着公子的肚子。
他一下子扑到魏良脚下,抱着他的腿说:
“夫……人,夫人,我……我求求夫人饶了公子吧。”
他颤抖的象秋风中的叶子一样,死死挡在谢临炎身前。魏良象刚缓过神来一样,才注意到谢临炎脸色如死人一样,已经昏了过去。她住了脚转身要走,锦儿急急跪了几步,泣不成声的抓住她说:
“夫人,别走,快叫大夫救救公子吧。”
魏良见谢临炎情形不妙,才又唤了人,叫刚走的大夫回来。
大夫回来一看,当时就傻眼了,刚还好好的一孕夫,现在成了一个血人。连忙开了药,着人去取,边命小厮给谢临炎清洗。
等药煎来了,大夫见谢临炎牙关紧咬,怎么也喂不进药去,对魏良说:
“贵夫君情况凶险,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等大夫走了,魏良坐到谢临炎床前,她用指头轻触谢临炎苍白的脸颊,只觉触手冰凉,躺在面前的人好似瞬间即化的冰雪一样脆弱。
忽然指尖下的面颊微不可知的一侧,魏良冷冷一笑,附在谢临炎耳边说:
“别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今天死了,明天你未婚先孕的丑事就得传遍整个京城甚至北疆。想想你家中的父母,你在朝为官的姐姐,若想让他们今后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你就只管死。”
说着她用被褥将谢临炎的头垫高,盛了一勺药放在他苍白的唇边,接着说道:
“你乖乖把药吃了,我下午就将岳丈请来,只说你刚有身孕,不小心小产了,让他陪你住一段时间。”
看着谢临炎终于慢慢张开了嘴,把药喝了下去,她不禁舒了一口气。看着安静的躺在眼前全无生气的人,五官完美的无可挑剔,魏良不禁起了恻隐之心,她轻声说道:
“现在那贱种也没了,你只要好好养病,从今后我便不计前嫌,好好待你。”
刚把一碗药喂完,就听的外面一阵嘈杂声,只听魏老夫君在外面嚷嚷:
“怎么好好的小产了?还不快叫大人出来,这个时候女人怎么能呆在那种脏地方,小心被冲了。”
魏良听了赶忙放下碗,转身出去了。
熙早这一日午后,在家中等着顾飞颜。
自那日顾贵君生辰时见了他后没几天,熙早就和皇上说,她钦羡顾飞颜的琴技,皇上恩准了让顾飞颜教她弹琴。
今日是顾飞颜第一天来。午时刚过,果然见清儿搀着顾飞颜来了,熙早忙起身迎接。
六月的天气,已入了初伏,熙早见顾飞颜白皙的脸庞上染了红晕,笑着赔礼道:
“这大热的天,飞颜你辛苦了。”
顾飞颜见熙早穿着鹅黄色真丝斜襟家常服,头发用单粒大珍珠簪子松松的挽着发髻,说不出的清新随意,听熙早改口叫他飞颜,俊脸不由的又红了几分。
熙早叫了春生他们几个陪清儿去玩,她自己扶了顾飞颜到书房卧榻上坐了下来。手不经意间拂过他的腰际,触手坚硬,熙早心中奇怪,用手去摸,似是一个铁圈围在他腰间。
“这是什么?”熙早皱眉问道。
顾飞颜极力闪躲,慌乱的说:
“熙早,别…...别动。”
“到底怎么回事?”
熙早望着顾飞颜躲闪的凤目。这个时而温柔时而冷漠,时而强大时而脆弱的男子,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苦衷。他数次回护,舍身替自己挡箭,此情此义,自己一定要全心回报,护他周全。
“飞颜,你信我吗?”
见顾飞颜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熙早接着说:
“那就把你的苦衷告诉我,我一定会帮助你摆脱困境,就算把这天翻过来,我也在所不惜。”熙早一字一句的说出这铮铮誓言,掷地有声。
顾飞颜看着熙早如水晶般清澈坚定的黑眸,一双凤目中盈满了泪水。多年来,在顾太师严密的监视下,他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如今听着熙早的承诺,他如同在漫漫长夜之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他暗暗咬了咬牙,终于将被胁迫的无奈,不堪的屈辱倾诉给了这个他第一眼见了就放在心上的女子。在她温柔而坚定的目光下,说出这些深埋在心里快腐烂的秘密,将血淋淋的伤口扒开了给她看,居然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那么痛。
熙早完全被震惊了,他这样一个文雅俊秀的人居然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一个人默默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光鲜的外表下有那么沉痛的秘密。
她轻轻的抓住他骨节修长,因为诉说而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笃定的说:
“你放心,我一定会先救出你爹爹,顾太师没了钳制你的把柄,你便不用再怕他,到时候你就可以脱离太师府,我一定保你父子平安。”
卧榻上到了夏季,已经换了青竹凉席,略显的硬些,熙早发现顾飞颜有些坐不住,微皱着眉头,她体贴的拿过榻上的瓷枕,扶着顾飞颜侧卧在榻上,自己搬了个原木矮坐墩坐到了塌旁,才又接着问顾飞颜:
“你可知道你爹爹被关在哪里?”
顾飞颜叹了口气说:
“我不知道,肯定不在太师府里,每个月末那天,顾太师都会把爹爹接来,让我们见上一面,每次都有冥空二老中的一人和十几个侍卫跟着。”
“好,那就这个月你们相见之后,我会在半路拦截救出你爹爹。我在京郊有一处宅院,有卫承枫和一众好手在那里,救出后定能护你爹爹安全。”
见顾飞颜凤目中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喜悦的光彩,熙早心中也快乐起来。看到他嘴唇因干涩而微微发白,熙早方惊觉的说道:
“光顾着说话了,我还给你准备了些好吃的呢。”说着她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听的夏蝉在碧纱窗外鸣叫。顾飞颜下身被紧紧拘束着,汗液无法挥发,更觉得身上燥热难熬,他一眼看到枕边有把檀木团扇,随手拿起,却见月白色绢质扇面上画着几株苍劲简洁的翠竹,旁边提着两句词,笔记飘洒秀逸: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他一时忘了扇风,嘴里反复默念着“一生一代一双人”。她心中的一双人定是谢临炎了。这世间女子都是三夫四侍,男子有几人能得到如此深情,这诗词若是写给自己的,便是立时就死了也心甘情愿。
怔愣间,熙早笑盈盈的端着一碗红豆冰走了进来。边走边说:
“你尝尝,这可是我亲手为你做的。”
顾飞颜见白瓷碗中尽是晶莹的冰渣,上面覆着红豆,在这大热的夏天看起来就凉爽可口。他惊奇的问道:
“这大热天的,你从哪找来的冰。”
当时在凤景只有皇家冰窑中夏天存有冰块,用于宫中解暑之用,但是却不能食用。熙早的冰却是她用化学方法制得的。
熙早见顾飞颜挣扎着要坐起来,忙按住他,舀了一勺红豆冰送他嘴边,柔声道:
“别起来了,知道你不能多吃,就少吃点,解解署吧。”
顾飞颜吃下她喂给自己的红豆冰,甜凉爽口,还带着一点淡淡的奶香,便觉得心中如山泉洗过般轻快,不禁赞道:
“嗯,好吃。”
熙早笑着说:
“这不算什么,我还有好多新鲜的东西,等以后我慢慢做给你吃。”
“真的吗?”
顾飞颜带着期盼的目光,让熙早不由一怔。自从谢临炎走后,有多久没象现在这样笑过了,眼前这个男子不仅让自己想全心的呵护,和他在一起的温暖也如此让人贪恋。那种失去爱人后如丢失魂魄的孤独,使人不由自主的想向这种温暖贴近。可是这样的靠近对他公平吗?
看到熙早的怔愣,顾飞颜心中自嘲的苦笑。他一口口吃完了熙早喂他的红豆冰,那甜香软糯的红豆也好像带上了一点苦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