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贡王痛恨顾飞颜背弃自己, 从来都是男人们争着向她邀宠, 哪被别人如此厌弃过, 她一气之下, 将顾飞颜弃尸荒野。可是当晚她一夜辗转难眠,原以为心中对他只余怨恨, 没想到等到意识到真正失去了他之后, 却心痛难当。天没亮她就后悔了, 她决定把他找回来, 葬在王陵, 让他永生永世都留在自己身边,永远别想再逃离。
要不人都说世间之事唯一个情字难解,西贡王第二天一早,便吩咐下去要将顾飞颜找回来。那两个将顾飞颜扔了的侍卫按记忆来到昨天的树林一看,哪里还有顾飞颜的影子,只余那块染了血迹的凉席。两个人吓到直冒冷汗,只后悔昨晚偷懒,心想这荒郊野外的,定是晚上被什么野兽拖走吃掉了。两个人战战兢兢的回去复命, 只说顾飞颜被野兽刨出来拖走吃了。两个人都道这天威难测,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可再也不能马虎了。
可惜她们不会再有下次机会了,第二天凡是知晓顾飞颜死因的, 无论侍卫、太医近一百口人全部没了命。西贡国王三天后昭告天下:顾飞颜因急病突然亡故, 西贡王伤心欲绝, 生不能同床, 死共穴,将他风光大葬在王陵主墓中,谥号孝宁。
熙早日夜兼程,回到凤景京都时,谢临炎已被解往男戒岛多日了。
在听卫承枫和张之清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后,熙早便要去男戒岛救人。而张之清却极力阻止她。
张之清的意思是现在朝中完全成了顾太师的天下,皇上已经一个多月未曾早朝,近十几天更是连面都没露,宫中严密封锁消息,大家猜测皇上病危,而顾贵君频频放出口风,要在几个亲王府中挑选合适人选,认作皇女后,有意立太女。顾太师当年极力诬陷谢临炎,捏造他与熙早私通的证据,不过就是为了断了熙早被立为太女的路。值此敏感时期,张之清力劝熙早留在京城,夺得帝位。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言论,张之清也豁出去了,如果让顾太师得了惩,则凤景危矣。
“那炎呢,张大人口口声声心中有他,现在又将他置于何地?他日日受苦,也许我晚去几日,他便没命了。我要那皇位作什么?让我做皇帝,整日束手束脚的,我才不干。”熙早一心只想赶快去救谢临炎,她心中的想法张之清又怎么能了解,对于她来说凤景的前途根本不重要,她本不属于这里,没了谢临炎,这世间种种于她如云烟,也许说不定哪天一个不小心,她又穿回去了。
“世女就是现在救出了他又有何用,难道你想让他终身逃亡?他的家人呢?以他的个性,如何能置家人于不顾,自己逃跑?若然那顾太师找个傀儡,控制了朝堂,世女可想过雍王府的命运?况且以你一己之力,世女你怎么敢保证便能救出将军?”
张之清将一连串的问题抛给了熙早。
“此行我必定救出炎,回来再收拾顾太师,张大人尽可放心,我定护他的家人周全。”
“哦?既然如此,那顾飞颜呢,世女为何没把他救出来?”张之清语气中满是质疑。
一说起顾飞颜,熙早心中隐隐作痛,同时伴着一缕酸涩之意,:“他现在生活的很好,等我把炎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他若不想留在西贡,再救他也不迟。”
无论张之清如何劝她,熙早执意先救出谢临炎再说。她如此坚持一是她实在是担心谢临炎,心中日夜煎熬,再一个但凡能有办法,她的确也不想当那劳什子皇帝。她一心想着,这次救出了谢临炎,就找机会离开这多事的朝堂,带着他找一处青山绿水,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因为雍王驻地离男戒岛仅几百里,为了先了解男戒岛的情形,并商议朝中事物,她最终没有听从张之清的劝阻留在朝中,执意带着卫承枫,先往雍王的驻地出发了。
谢临炎当日被木笼押解着前往男戒岛,一路风尘仆仆,越往南走,天气越炎热,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月方到达了海边。
他们到达时,岸边早聚集十几个从各地押送而来的男犯人。他们在岸边等了三天,方见一只木舟驶来,黑色的船帆之上写着“往生”两个白色的大字。木舟从苍茫的大海深处驶来,带着一股阴森之气,如奈河渡船一般。船到近处,方见船舷四周站满了黑衣的劲装侍卫,一个青衣老者头戴黑纱斗笠与负责押解犯人的衙役们做了交接,将谢临炎等一众男犯关到了船舱底下。
船舱之内阴暗潮湿,关着的十几个犯人多远途而来,一路未曾沐浴,挤在一起,天气又炎热,一股腐臭之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未几,船开始慢慢滑动,船外隐约传来老者苍凉的歌声“世皆无常,会必有离。勿怀忧也,世相如是。”
谢临炎环视四周,见同行的几个男犯大多和他年龄相仿,只有一个大约只有十几岁,进了船舱便开始嘤嘤哭泣,其他几个也面露惊恐之色,不一会儿,哭的人又多了几个。大家对未来充满恐惧,俱皆不语,船舱之内除哭声之外,只听得外面水流之声。
谢临炎此前在大理寺惨遭折磨,一路之上路途颠簸,押送的衙役们又常常几日不给饭吃,身体虚弱,不一会便昏睡了过去。
昏沉之中,只听得头顶上有人喊:
“到了,都起来,都起来。”他朦朦胧胧之中睁开眼睛,随众人爬出船舱。
外面日头西斜,已至申时,不知不觉船竟然走了多半天。一众犯人都身带重枷锁链,踉踉跄跄的走上海岸。只见海边尽是赤身的男奴,皆戴着沉重的镣铐,烈日下弯身在海边淘沙,每十几个人身后便有一个短衣打扮的监工,提着皮鞭,时不时的打在那些奴隶身上。侍卫们押解着男犯从他们身边经过,竟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一眼。
谢临炎被押解着向岛里走去,一路上只见尽是荒山石砾,人迹皆无。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方见一片开阔之地,正中起了一个石台,有十几个女人聚集在台下,服饰怪异,不似中原装束,五彩缤纷,都是袖不过肘,裤不过膝的短衣打扮。
待卫们押着他们一字排开跪在石台之上,只听旁边一人高喊:
“开选”。
台下之人开始挨个上石台挑选奴隶。
原来此岛明为朝廷关押男犯所在,其实却由岛中逍遥教控制着。这逍遥教最初的岛主是派到此处监管男犯的小吏,传说她不知从何处得了奇书,练得绝世的武功,神功练成后便纠集附近岛屿的土著人,成立了逍遥教。后来又在荒岛之上发现了金矿,她们便利用犯人在海岛淘金,暗中训练军队,力量日益壮大,虽仍年年向朝廷进贡税银,其实已经独霸一方,渐渐脱离了朝廷的控制。
岛上每有新奴隶到时,都要先过各大长老的眼,各大长老捡姿色好的充为军奴,其余的都充作淘金的苦役。
谢临炎见几个长老走上台来,挨个抬起男犯的脸查看,男犯们皆瑟瑟发抖。他闭上眼睛,心中一片死寂,想起一个月来地狱般的遭遇,他只觉的自己已是死了,空余一副躯壳而已,早想好了,到了岛中必是受尽折磨,凭着自己现在这幅身体,怕是没多久也就能解脱了。
黑暗中感觉着一只手在自己身上到处乱摸,他不由的绷紧了身体,只听那人说道:
“这个充了军奴吧。”
他心中恐惧到极点,想起过去所见军奴的遭遇,失控叫道:
“我不做军奴,让我去做苦役吧。”
回答他的是一记皮鞭,绞了铁丝的皮鞭斜划过脊背,撕开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他闷哼一声,绷紧了肌肉,下意识的等着第二鞭抽下来。
然而他没等来鞭子,却见眼前忽然毫无声息的飘过一袭白纱长裙,长裙之下隐约露出一双金丝鞋履和戴着金珠子的精致的足踝。一双素白的手托起他的下颌,他抬眼只见面前一年轻女子戴着斗笠,白纱蒙面。旁边的人早已跪倒在地,口称岛主,原来是是这里的岛主到了。
只听那女子开口问道:
“你便是那谢临炎吗?”
声线美妙,温柔中带着一丝凉意。
谢临炎从惊异中回过神来,微侧过头,避开那女子审视的目光,冷淡答道:
“是。”
那女子听后,并未再说话,悠然转身,款款而去,脚步飘渺,如行水上。
谢临炎不由心中感叹,曾听人说轻功练到极致,便能踏雪无痕,恐怕此女子便能达到那般境界。
这时台下跃上两个女婢,竟然也是身形轻灵,两个人来到谢临炎的身边,替他卸去木枷锁链,架起他的双臂,来到台下,让他坐在一肩舆之上,两个女婢抬起肩舆,足不粘地,飞奔起来。谢临炎再找那岛主,早已经不知所踪。
未及,两个女婢抬着他来到一片看似宫殿房屋之外。谢临炎来到岛上,多见低矮的石屋草棚,却没想到这里有这么恢宏的建筑,遥望去房宇连绵数里之远。
两个女婢带着他走进宫殿,穿过回廊,只见后园与中土无异,水榭楼台,不知名的花草争奇斗艳。过了花园,他们来到一处院落中,走进房屋,但见紫檀木博物架上陈列着各种珍奇的古玩玉器,房间布置豪华而不失典雅。
两个女婢吩咐下人抬来热水给谢临炎沐浴更衣后,有人摆上了酒菜。谢临炎见菜肴精致,桌子上摆了两副碗筷。正怔愣间,只听的门吱扭声响,扭头看时,只见女婢们尽皆向走进的白衣女子躬身施礼,口称岛主,却原来是那白衣女子来了。
这一次那女子并没有戴面纱,只见她面色莹白到透明,弯月长眉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水雾氤氲,樱唇含笑犹冷,人美到朦胧,虽近在眼前,却如隔着一层雾,看起来象不食人间烟火的冰雪仙女一样。
那女子见谢临炎打量自己,笑意又深了几分,开口说道:
“久闻公子大名,今日有幸得见,但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公子直言。”
谢临炎忙施礼:
“我本是发配此间的犯人,承蒙岛主照顾,自是感激不尽。”
那女子一双玉手温柔搀起谢临炎:
“公子不必客气,我名叫阮清儿,若公子不弃,叫我清儿好了。”
说着携着谢临炎来到桌前,谢临炎被她牵着手,心中别扭,想要甩掉她的手,轻轻使劲,却是没能挣脱,又不好意思使大力,一时又是着急,又是尴尬,耳尖不觉染上了红晕。
那女子牵着他落了座,方松了手,坐到他的对面,拿起和她玉手一样莹润的羊脂玉壶,给她和谢临炎各倒了一杯酒,向谢临炎举杯:
“我敬公子一杯。”
谢临炎举起酒杯来,一口喝下说道:
“多谢岛主款待,只是我酒量有限,只此一杯,不能再多饮了。”
那女子也仰头将酒喝下,眼带娇嗔的说道:
“公子一口一个岛主,如此客气,莫非是嫌弃清儿吗?”
“不,不是,我只是……”
见谢临炎面带尴尬,语气吞吐,那女子接着说道:
“那公子便唤我一声清儿可好?”
谢临炎无奈,低声唤了一声:
“清儿。”
那阮清儿方莞尔一笑,替谢临炎布菜斟酒,又迫着他多喝了几杯。席间她不时与谢临炎谈笑,态度热络而不失自然。谢临炎酒量浅,阮清儿见他面带红晕,目光有些恍惚,才扶着他睡下,掩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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