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宽敞, 坐塌铺着又厚有软的坐垫, 熙早把顾飞颜放在座塌上, 头枕在自己腿上。马车走的很慢, 但是还是有些颠簸,熙早看起来好像已经没事一样, 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很多, 不再面无表情, 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问顾飞颜:
“感觉马车颠吗?伤口疼不疼?”
顾飞颜轻微的皱了下眉头, 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下问:
“熙早, 你为什么不理谢将军?我看他很伤心的样子,有什么话是不可以说清楚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熙早心里本来憋屈的厉害,怕顾飞颜多心强装着没事,谁想他偏偏不领情,硬要提起她不想说的话头,不觉的语气有点冲:
“他有什么可伤心的?干嘛回去?”
顾飞颜看她不悦,迟疑了一下,还是接着说:
“你曾经对他那么好……”
听着顾飞颜的话, 熙早心里不是滋味,本来觉得他是个贴心的,却原来也不体谅自己的苦心, 莫名的委屈让她冲口打断了他的劝说:
“你要是不想走也可以留下来, 我没想到连你也把我往外推。”
顾飞颜一下子不说话了, 闭上眼睛将脸侧到了一边。熙早说完也觉得气头上话说的有点重, 过了一会忍不住哄他:
“怎么真生气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顾飞颜咬住唇还是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转过头了,凤目中是不加掩饰的哀伤:
“是不是哪天我说错了话或是做错了什么事,你就不要我了?”
他这句话说的熙早心又酸又软,满怀歉意的摸了摸他柔顺的长发说:
“不会的,别瞎想了。”
停顿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
“有什么话你只管说,行了吧?”
“谢将军怎么在这儿?他不是嫁给魏大人了吗?”
熙早第二次叹气,她是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把魏良被毒死的事情告诉了他。他的眼神随着她的讲述时而黯淡时而明亮,在恰当的时候问一句,安慰一下的,她本来不是爱对别人说出心事的人,对着他却不知不觉把一直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包括阮清儿,孩子还有如今的楚南。
说完了,心情竟然舒畅了很多,把所有的事情这么又想了遍,最后有些释然的说:
“今天也怪我,本来决定了让他和楚南走的,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熙早,你替他决定的时候,问过谢将军的想法吗?”
“我是为他好…..”
“你没问过他,怎么知道你的决定就是他愿意要的?我看他今日的情形分明是不乐意的。”
熙早被他问的一时语塞,顿了一下说:
“你怎么老替他说话?没见过你这样把人往外推的。”
熙早心情比方才轻松了很多,这句话本来多带着玩笑赌气的意味,却把顾飞颜说的眼中又泛起了水雾,他苦涩的一笑,垂下颤动的长睫,掩盖住眼中太多的情绪,说:
“我若是能少喜欢你一点,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拖累你。”
熙早觉得他每句话就好像说在她心尖上,让她想把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爱着,不想他受半点委屈。他说完睁开眼睛看着她,凤目中波光流转,满溢的全是情意,看得她心旌摇曳,一时没忍住低头擒住他清淡如水的薄唇,舌尖在他唇边留连。
顾飞颜多日苦苦压抑口口的身子哪经得住如此的动作,颤抖着,一下子瘫软的下来,柔软灵动的舌头主动探到了熙早嘴里索取,几日来一直苦苦忍耐,他顾不得胸前伤处的疼痛,紧紧的贴着熙早。
当初大夫曾经跟熙早说过顾飞颜身中一种阴毒的药,体质有异常人,异常敏感,且难以受孕,但是频繁和女人在一起,虽可舒解一时,却会令中毒更深。
大夫最近给他开的药中含了解毒的方子,说他中毒已深,毒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的,而且叮嘱熙早服药初期切忌和他在一起。所以熙早照顾他的时候一直小心避免和他过多的碰触,只是今日情不自禁的亲了他,没想到他一下子反应这么强烈。
熙早怔忪间,顾飞颜已经在不停挣动着,脖颈后仰着,声音变的沙哑,含糊不清的叫着:
“熙早,求你,求你……”
他的锁骨和肋骨虽然没有彻底断开,但是裂痕很深,如今他的动作太过激烈,熙早只怕令伤处恶化,连忙试图按住他。她自己也很久没有和顾飞颜在一起了,此时顾飞颜的情形,也让她燥动不已,强压着心火哄他:
“飞颜,别动,小心伤到自己。”
被熙早按住,顾飞颜失控的摇着头,身上已经沁出薄汗来,脸色渐渐从亢奋变的越来越痛苦。
熙早焦急不已,将他的手按在身体两侧,用被子将他重新包裹起来,一面安抚他:
“飞颜,忍一忍……”
顾飞颜的眼神迷乱,好像根本听不见她的话,不停的挣扎着。
熙早没有办法,只好解下他的腰带,把他的双手绑在他身体两侧,怕伤到他不敢绑的太紧,自己又用手圈住他,吩咐车夫调转车头往回走。顾飞颜动弹不得,身体不时的悸动着,流着泪说:
“熙早,你不想要我,你不要我。”
熙早心中又是悔恨又是疼惜,声音因为紧张而暗哑:
“不是的,现在不行,你还在吃药,你要听话,忍一忍,我们马上就回去找大夫。”
谢临炎站在院门口,眼看着载着熙早和顾飞颜的马车走出了视线,他也不追,就一动不动的原地站着,明明病的很厉害,一个时辰过去了愣是没动窝。
楚南陪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脸色从潮红变得苍白,心里难受,劝他半天,他连头也没回一下。楚南又急有气,甚至亲自去马房拉了马来,把缰绳往他手里塞,让他干脆把熙早追回来,他却还是不为所动,整个人固执的象块石头。已经陪他站了快一个时辰了,楚南也不知道他这么站着算什么,是在惩罚她还是在惩罚他自己。
谢临炎其实什么也没想,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就只是想起小的时候爹爹讲的望妻石的故事,他想变成那块石头就不会伤心了。他压根没想到熙早还会回来,所以当熙早抱着顾飞颜又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惊喜,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飞颜折腾了一路,毕竟体虚,此时已经没了力气,不过身体还在不停的战栗,喘息的声息支离破碎。熙早一心牵挂着他,下车的时候被掉下来的被角拌了一下,差点摔倒,幸亏走上前来的谢临炎扶住了她,他把顾飞颜接了过去,打横抱着转身往院里走,熙早追上他没好气的说:
“不用你,我自己来。”
他却不理她,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抱着顾飞颜径直进了熙早原本住的卧房。
房中的原本伺候熙早的小厮还没有散,都迎了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熙早也不便和谢临炎拉扯,任由他抱着顾飞颜进了房,她赶紧吩咐小厮去找大夫。
大夫来后,熙早将房中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才发现谢临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熙早紧张的问大夫顾飞颜有没有事,大夫没说话,看着顾飞颜只是摇头,从药箱里取出了一片很薄的药片放在了顾飞颜舌头下面,那药应该是麻药之类安神的东西,过了一会儿顾飞颜便不再躁动,安静了下来。
大夫返身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布包来,打开来里面一排银针足有三寸长,熙早想着那长长的银针要扎在顾飞颜身上就心颤,实在不忍心看,背转过身去等着,手心里全是汗。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才听到大夫收拾药箱的声音,估计大夫针灸完了,起了针,才转过身,见顾飞颜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才松了口气。
大夫随熙早出了卧房,接过小厮递上的毛巾净了净手,沉吟了一下对熙早说:
“太女以后切要注意,贵夫君身中的毒不同于普通的毒药,我本就没有十全的把握去根,现在解毒伊始正是关键的时期,如若再有类似的情况,老妇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她语气恭敬,可看着目光却是掩饰不住的不满,熙早不禁有些尴尬,若是平时被别人这样暗讽,就算不发飙,也不会有好脸色,只是这次她的确有愧,是以只好轻轻的嗯的一声,表示知道了。
大夫起身要告辞,身边一个伶俐些的小厮来到熙早身边请示说:
“听说院里住的那个谢公子也病了,是不是请大夫给看看?”
经他这么一提醒,熙早也觉得谢临炎的脸色的确不好,便让他带着大夫去谢临炎那儿,她看天色不早了先吩咐准备晚饭又让小厮给顾飞颜熬药,等一切安排好了,见随大夫出去的小厮还没回来,不觉有点担心,虽然心中不自在,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看。
一进门就又看到那个讨厌的楚南站在床边,大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满脸无奈,谢临炎面朝里躺着,身体缩起来的姿势让熙早想起不想去医院看病的小孩。
楚南陪谢临炎站了一下午,现在又劝谢临炎让大夫诊脉,谁知道他就是不听,心中对熙早憋着一股无名的火气和怨气,见她进来一下子爆发了,也顾不得尊卑,看着熙早眼睛都红了:
“你来干嘛?还嫌害的他不够惨吗?谢大哥为了帮你救你的那个什么辰宁侯冲锋陷阵,你是怎么对他的?”
熙早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却让楚南感到莫名的威压,她声音不高,可是气势丝毫不减:
“我怎么对他轮不到你来质问我,你算是他什么人?”
生活环境和背景对一个人气质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做惯了上位者熙早发起狠来,气势上就压了楚南一头,楚南和她对峙着其实有点心虚,但是当着谢临炎的面她硬扛着也不想低头,抢白道:
“你又算他什么人?还不是对他始乱终弃,你根本就是嫌弃他的过往,从来没有真心对过他,只有谢大哥这么傻才会相信你……”
她提别的还好,一提起谢临炎的过去的遭遇和嫌弃两个字,熙早的火成功的被她勾起来了。她原本想着楚南是可以托付的人,可是楚南的这几句话却让熙早觉得楚南也是在意谢临炎过去的。
“放肆!”
熙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紧走几步,挥手就打向楚南。楚南功夫也算不错的,可是和熙早比起来就差了一大截,熙早的动作太快,楚南只挡住了一下,就被她一掌打倒在床上。虽然熙早只使了七分的劲,没想打坏她,可是楚南还是觉得耳边嗡嗡的响,脸上肿起了几道指痕。
当着自己心爱的人受了羞辱,楚南也豁出去了,毫不示弱的又站了起来,虽然不敢出手打熙早,却依然嘴硬的喊道:
“你就会仗势欺人……”
熙早被她激的又扬起手来,谢临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挡在她们两个中间,挡住了熙早挥过来的手。他神色憔悴,眼窝深陷,声音嘶哑的象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熙早,别打了……”
不知道为什么,熙早觉得今天好像会把过去发生过的事都重演一遍,现在的情形和在男戒岛沙滩上的情景何其的相似。那时候,他也是挡在阮清儿身前,冷漠的让她离开,那场景其实已经深深的烙印在她心里。虽然和谢临炎重逢后,他们都刻意的没有再提起往事,可是当时那一幕是她心中永远的痛,想起来就会有锥心刺骨的感觉,那也是她对他至今未解的心结。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其实她从来没有真正原谅他,大概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之间后来的相处一直都不能做到真正心无芥蒂、两情相悦。
“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熙早眼睛冷的要杀人,谢临炎却没有表现出一点惧色,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她,又轻声叫了声:
“熙早。”
声音中满是无奈。
他身后的楚南此时却安静了下来,很安静的站着,那是一种感觉到温暖的胜利的安静和自持,和熙早的抓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熙早顺手抄起身边桌上瓷瓶中插着的一把鸡毛掸子,用掸子把往谢临炎胳膊上抽了过去。她抽的又快又猛,旁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谢临炎胳膊上已经狠狠的挨了两下子,把一根结实的掸子把儿生生的打劈了。谢临炎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仿佛不是打在他身上一样,只是眼圈红了。熙早打完停了一下,气稍微消了点,就有点下不了手了,谢临炎却猛的向门边走去。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刚才明明那么虚弱的一个人,动作忽然飞快,大家眼前一晃,他已经提着一个沉重的木头门栓走了回来,伸手抽出熙早手里的掸子扔到一边,把门栓往她手里一塞,跪倒在她面前,眼睛盯着熙早说:
“你打死我算了。”
大夫在一边暗暗的直摇头叹气,心中感叹世风不古。她没想到眼前这两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闹的鸡飞狗跳发。这个男人看来象是太女的人,也未免太骄纵了些。看闹的实在是不象话了,她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走过去对谢临炎说:
“太女不过是心里着急,想让公子看病而已,太女的话公子按理不该违拗的,还是快给太女认个错,起来先看病吧,身体要紧。”
谢临炎也不看她,只直直盯着熙早说:
“她说了让我看病了吗?”
(飞颜的身体真的是需要很长时间的精心的调理,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腿是不行了,以当时古代的医学水平,如果写能恢复的和以前一样的话,根本不可信啊。不过如果飞颜的身体允许的话,可以做一个小手术,让腿恢复一部分的功能。要不然飞颜太可怜了。
谢临炎和女主的脾气都太强硬了,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这事主要怪女主,因为她属于强势地位,就应该做一些退让,但是她在感情上还是太不成熟了,男主任性,她比男主还任性,以至于让两位男主都很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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