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要改点,一两百
——
他死了,他也死了……
……
小詹姆斯蜷缩在床上,上好的织造棉布柔软透气,鹅绒的内芯保证了温度的同时又让这织物轻盈合体……但他仍旧习惯性的将自己蜷缩成为一团,
因为,——
似乎周围没有丝毫的棉布绒毛,全是寒冷的冰块。可紧闭着的眼睛里,似乎又都是火焰……火焰跳跃着,显露出那一张张在其中逐渐冒泡,变得乌黑卷曲的,人的面孔。
熟悉的,更加熟悉的。
他们叫喊着令人无法听清的诡异声音,从火光之中探出已经烧焦,露出了惨白指骨的双手。他们从四面八方向着年轻的贵族靠近,撕扯着,抓挠着,撕扯他的皮肉,抓挠他的内脏,麻痒和疼痛也如同火烧一般难以忍受。
不不……
他挣扎着,试图闪避那些火焰,然而,燃烧的火焰,忽然幻化了,他们变成了一张熟悉的,遍布着皱纹的脸。
父亲。
他愣住,好像忘记了一切,向那熟悉的人影伸出手。
然而,下一刻,那老人却举起手,向他呼喊着什么,他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挣开那些骨手却挣不开,瞪大眼睛,竖起耳朵,试图明白老人的呼号却听不清……因为一抹白炽的电光,随即已经吞噬了那个人影!
啊!
年轻的贵族猛地支撑起身体!
骨手,人脸和火焰在眼前消失了。父亲焦黑的躯体不见了,朦胧的光线拼凑出周围奢华的家具的影子,清冷的月色从窗棂之中照进房间,将周围镀上一层沉寂的银光。
华贵的睡袍被沁出的汗液粘在身体上。粘腻而冰冷,詹姆斯重重地喘息了几声,然后按住额头……
又是那个可怕的场景,那一幕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可是却一直在他的身边萦绕,时不时便会化作他的梦境。
“父亲……我会给你们报仇的,一定会的……请再等一等吧……”
再次重重的倒回床上,他弓起身体。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压进双臂之间,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自语。
可是,要如何做呢?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人,也曾经听说过这些家伙的传闻。
在王国之中拥有着绝对崇高的地位。即使是那些已经发生的,对于自己来说最为可怕的事情,对于他们也不过是些小事——抹去一个边远地区的乡下贵族和他的领地,不过举手之劳,即使有些风吹草动传到了国王陛下耳中。那位至尊也绝对不会在意这不到两千条的性命。
两千人……太渺小了。
在战场之上,他们的帮助足以扭转任何不利的局势,在城市里,他们可以轻易地建筑起无数的房屋。可以制造出无数的方便的奢侈物品……那是几千甚至上万在石块荒野,在低语之森的周遭挣扎求存的平民们无法做到的事情。
因为他们是法师。
可恨的法师。
可怕的法师。
而詹姆斯……
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每天一次的外出。都是通过令人眩晕的魔法传送,即使他用尽了办法。逃跑,游荡,迷路……最终也只知道这是一栋比白杨镇的那座城堡还要大得多的建筑。宽阔与华丽的房间,深远的长廊,高耸入云的尖顶……和他以前曾经一万次梦想过的那种最为符合他城主身份的豪宅很相似——
可惜他从来就不是这座建筑的主人,而是囚犯,唯一的囚犯,甚至一些奴仆身份的家伙都能对他指手画脚,将他完全束缚在一个行动模式中。
定时起床,定时饮食,定时外出。
除了外出,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呵斥中进行。
因为有个妖气十足的家伙,如同噩梦一般如影随形。
该死的妖怪。
那是个有着尖下颌,挺翘的鼻子,以及勾人心脾的桃花眸子的家伙。描述起来很可爱……如果那个该死的东西不是一个雄性生物!
詹姆斯曾见过很多性取向不正常的家伙们,喜欢男人的,喜欢小孩子的,甚至喜欢死人的。只不过佣兵之中好像注定不会出现这种模样的东西——与外形完全相配,尖细而滑腻的语调。只要钻进耳朵似乎就能让人浑身暴起一层栗皮……
见鬼的是,他每天最常接触的人是如此寥寥,除开那几个长相平庸而且通常一言不发的侍女,便只有这个妖里妖气的家伙!
或者见鬼也比见到这样一个玩意儿要好得多。
可更加见鬼的是,他还必须要听从这个家伙的吩咐!
是的,他现在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只有听从这个比蜂蜜还甜的声音发出的比卡根草还辛辣刻薄的讥刺吩咐!
行动要有缓慢的韵律,背部不要弯曲!你是个愚蠢的仆人吗?……喝酒的时候双眼平视,别看杯子!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我说了不要看杯子,它不会飞的你这个蠢货!起身的时候,动作要轻巧,不能扶住椅子,那相当无理,你是个老头子吗!……说话语气要诚恳而有力,吐字要清晰……眼神不要闪烁!你看起来就像个十足的流民!挺起胸膛,对话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不是胸口!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脑子!……
他记得每一个侮辱的言辞,甚至是那种令人厌恶的语气,因为每一句,都听过无数遍了。有时候他已经不大清楚自己到底是要学习那些繁琐的礼仪,还是只不过单纯的接受那些呵斥声。
他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这么劳累过。即使是那一次偷偷地跟随着穴熊们进入森林,却因为惹到了一群座狼而逃跑了三天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如此的憋屈过。以前曾经胆敢咒骂他的家伙,不是在低语之森无声无息的消失,就是被他泡在城堡的水牢之中了……那时候如果有这样个充满着十足脂粉味道,和扭捏作态的面孔敢对他发号施令。他毫不怀疑那妖气十足的漂亮脸蛋会在他的拳头下变成一个丑陋的猪头,他甚至只要三拳两脚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现在,已经是奢望了——只要一点些微的不恭敬,甚至只是言语上的某些冲突,都会导致一阵可怕的剧烈抽痛,那种怪异的痛苦简直远胜于刀砍火烧。
随着时间的推进,现在他根本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课程实在是太过频密,礼仪。姿态,行为,言语,都被纠正成为一个模式。整天都处在一种极为紧张的状态之中,脑子里面塞满了各种从来闻所未闻的知识,所有的一切都要按照规则进行,而且一个不对,那些古怪而可怕的疼痛就会落在身上。神经紧绷到一个可怕的程度,他怀疑自己在哪一天就会彻底崩溃。
但只能忍耐。
在牙齿间磨出一个细碎的声音,他轻声对自己说。
既然没有被杀,还进行这样的训练。那么就是说……我对他们来说还有用。
而且一定是大用处。
这样的教导,似乎是在将自己变成一个优雅的贵族……不是那种空挂着一个头衔。血脉却早已稀薄如水乡下贵族,也不是每天坐着马车到处闲逛。有众多仆从伺候着,成天可以无所事事,却能够拥有世界上最好享受的那些暴发户贵族,而是真正底蕴深厚,用无数代的经营和维系,发展与壮大成为的根深蒂固的恐怖怪物之中的一员。
大贵族……
那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
三岁的时候,他可以随意的抢夺视线中的任何一个人的东西,他知道,因为他是贵族,而五岁的时候,看到那个奇怪的胖子来到领地里作威作福,他不满地抗辩却换来了父亲酒醉中的一个耳光,他后来知道,原因是那个人是个更贵的贵族。
至于说大贵族……那些一领一城的首脑,与皇帝没有什么不同,那是他在梦里才见过的,几乎无法想象的东西。
他八岁的时候,曾经认为,那些人是顿顿都吃牛舌猪脑,骑着山一样的魔兽出门,用蜡烛当柴火,用丝绸擦屁股。
直到爱德华告诉他,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奢侈。
是啊,爱德华。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和母爱一样无缘无故的事情,所以如果有人在某个地方投下了一个金币,那么就一定会有收回等价于十个金币的价值,至少他有一个得到那样的价值的希冀。”
这也是爱德华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他知道自己的所谓梦想,已经破灭了——什么西封邑地的第一贵族,什么西南的第一大城,都已经在那个可怕的法师的手中,化成了浓烟烈火与漆黑的焦炭,还有那在耳边惨嚎的冤魂的声音。
然而,幸运与厄运,是一对双生的女子,当一个赋予绝望,一个就会将梦想再一次的摆在人们面前……
年轻的乡下贵族记得,自己的那玩伴,还曾经说过另一段有趣的,现在回想起来格外有意义的话,
——一个理智聪慧的人,可以用很长的时间来完成他的复仇,即使时间的长度是十年。
真是古怪的说法,就像他一直想要成为法师一样怪。
——记忆之中,从十年前,注意到这个黑瘦的小家伙的时候开始,他所说出的东西总是很古怪,可又很惊人的,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什么错误……詹姆斯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这些道理,不过他已经用无数次的事实验证过了其中的正确性。
那么,他是不是已经成为了一个法师?不知道他,曾经体验过魔法传送没有?
那个噩梦,本已经越来越远,但今天却格外清晰……或者就是因为,今天那惯例的外出时,自己听到的那个声音——喊着他的名字,虽然那个该死的老头儿。根本不容许他仔细的寻找看看,但那声音,却很像是他记住的那个。
我不是基佬,你也不是兔子。所以人前身后,给我滚远一点!
如果自己现在的想法,被爱德华知道,他或者就会这样说吧——每当自己想要表现的热络一些,总会换来他这样的嘲笑。
“手段,过程,不论如何,胜利即为胜利。胜者,即为强者。而强对于弱,便是天对于地,俯视他们。轻蔑他们,践踏他们,蹂躏他们,即为强者之必然。弱,则必为强而牺牲。不管你是否理解。不管你是否认同,此为理所当然。”
他轻声呢喃道,那个可怕的梦境,那些疼痛。那些苦难,在这一刻。都被藏在心底,用名为憎恨的酵母慢慢酝酿。用名为仇恨的火焰慢慢的炙烤,最终,他们会变得香醇四溢,足以让他一醉方休。它们会变得肥美多汁,足以让他大快朵颐。
我会夺回一切。
他自语。
……
……
詹姆斯。
爱德华睁开眼睛,轻轻叹息。
眼前的光影有些凌乱的翻涌,几个呼吸之后才慢慢地拼凑出那熟悉的房间的样子。
这意味着一个小时的精神准备,化为了无用功。
那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那个朋友?
很可能是。
西封邑地上。只有寥寥可数的几座大成拥有着魔法的屏障,如果没有意外,詹姆斯不会去,那样,自己就应该能够通过灵能探查到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接连失败了三次。
但三尺的失败里,有一次,是关于自己的那个父亲。
难道是因为,白杨镇上,已经建立了魔法的屏障,因此,遥视术才会失去了意义?
爱德华轻轻的晃了一下脑袋。
西封邑地这种荒僻的地方,是不会吸引任何自命高贵的人的目光的,虽然白杨镇已经是方圆二三百里之内最大的村镇,但没有哪个正规法师愿意效力于这里的子爵大人,因为他根本连一个最为低阶的法师需要的东西都拿不出来。更别说,是需要大笔钱财的魔法防御。
诡异。
今天一天碰上的事情,都透着让人无法言说的诡异。
除了詹姆斯,还有那个前来复仇的女人……很棘手存在,女人这种生物,对于仇恨似乎有着莫名奇妙的执着,因此记忆中的那些故事里,能够报仇十年不晚的,固然都是君子,但将女子与小人本就是一路。
如果自己不能够想办法克制住那种来去无踪的次元跃,那么早晚有一天,要不知不觉的丢了脑袋。
幸好,次元类的能力,不管是次元跃,任意门或者传送术,都是最为精细的能力——空间是与时间一样,作为高等的规则,拥有着最复杂的构造,而越是复杂,就越是脆弱。所以,即使是灵能发动的空间法术,也要受到魔法的干扰,如果自己能有个反传送的法阵随身,哪怕只是储法物品,也可以有点底气。
似乎需要付出不少代价,来跟老侏儒换些东西。
心灵术士扯了扯嘴角,然后想起那个拿捏得恰到好处的闪光爆。
应该是出自于另外一个人的手,虽然是最简单的二环法术,但使用它的人,却应该绝不简单。
他不免有些烦闷。
别人都是什么冶金硕士化工博士,穿越了直接攀科技开金手指。炼钢铁造枪炮横扫千军,偏偏他却要注意这些单挑的事情。
要不要找点人来帮忙?
想到了这些,他便不免又想起了那个疯疯癫癫的婆娘。
那个可怕的女人。还有那个奇怪的法阵,那位附魔术的首席,她的目的到底为何?是不是为了自己手上的王权?自己
那一水池中的海豚,和人不人怪不怪的动物,那恐怕足以让任何人,尤其是男人都不寒而栗……可就因为那诡异的场景,反而将那个女人刻在了思维里,想要忘却,都有些费力了。
是不是应该给自己施展一个修改记忆?
可惜这个异能,只能由其他人来操作,他虽然有两个显能的脑子,却没法真的构造出自己的
“你竟然要忘掉?不可思议!”灵晶仆跳上桌子,吱吱的尖叫:“那可是一颗,熟透的水蜜桃的诱惑啊,与那些青涩的果实不同,那个完美的屁股的形状,那种晃晃悠悠,颤颤抖抖,我敢打赌只要轻轻一掐就绝对会流下汁水来……这可是极品,绝对的极品啊……
“闭嘴。”
“领主大人,领主大人!”
老头儿的声音,又给爱德华带来了一些问题“大人,城外面来了一帮遮住脸的人,他们说,是大人您的朋友,不是,盟友,所以想要跟大人您见一面?”
爱德华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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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对于一个领主来说,一个凝成了真名的法师远比一堆铁匠都更有效率——他们只要施展一个五环法术,就能把一大堆铁锭直接变成箭头,木头变成箭杆,而且过程之中几乎毫无损失。只是法师老爷们很少有人愿意去干这些苦差,精神涣散的状态恐怕会导致成品不大合格,而国家法师们,能力大多又很难到达五环法术的施展标准。
至于说爱德华,倒是没有这样的烦恼,几个负责建筑法阵的法师,理所当然地被他用作了免费的苦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