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要你的血。”
“要我的血做什么?你的没有来要我的也没用吧,难道是什么打胎的秘方?最好不要相信那些巫医啦,而且年纪轻轻的就打胎会对于身体有所损伤……不是,你刚才说什么,我有点走神了。”
脑海中的凌乱思维喧嚣不休,耗费了一点功夫,爱德华才将之全都压了下去,只是思绪一乱,说出的东西,也未免不成体统,于是一怔之后,野蛮人的公主顿时大怒!
虽然男人口中絮絮叨叨的东西大多有些令人不明所以,但某些模糊的词汇代表的意义,她却还是能够领会的……而那其中的误解听起来根本就是**裸的嘲讽,于是无声无息地,她垂在身畔的手掌一扬,一柄碧色短刀便带着凛凛寒风,向着那张笑容可恶的面孔刺了下去!
刀风猛恶,落点却并不狠辣,只是瞄准了某人的一只耳朵,因此心灵术士先知先觉的举手,纤长的手指轻轻一合,源自于恶魔的力量就让她在轻声的尖叫中松手,那柄短刀就此坠地,无声无息之间,便没入了脚下的地板,木头上滑开一尺长的平滑痕迹,让胆大包天的某人也不由得汗颜。
“我嘞,你这丫头,要谋杀亲夫……啊,不是,是奸夫,也不对……”
相传克鲁罗德人是古代维京人的后裔,这些来自于北方冰海的健硕人种,最为著名的,便是愤怒后便不顾一切的性格。他们可以在冰棱中为同伴撞出血路,裹着火焰与与敌携亡,凭借的不过是悍不畏死的勇气……而这位黄****脉的公主殿下,血脉中无疑也潜藏着这种暴烈——不过是半句话之间,她已经挥起了左拳,踢出了右膝,顺便还有一记头槌向着男人猛攻过去!迅捷狠辣的动作。完全与她那施法者,或者公主两个身份的任何一个都不相符。
不过这位殿下攻击的目标,却也同样不是一个孱弱的法师。
挥手。扭身,轻轻一挥,比她还要矮了少许的身影反应远比战士卓绝。身上的力量更是堪比巨龙,一只手挥起,压制了她两支手腕,却还是毫不费力,细长的手指铁箍一般扣紧,便完全掌控了她的动作。
塞西莉亚咬牙后退,试图挣脱,但心灵术士仅仅恰到好处地迈上两步,一进一退,她的背已经碰到了墙壁。想要再挣扎时,那张面孔,已经近在咫尺。
目光凝在她的脸上,慢慢靠近的男人笑容可掬,想要做的事情同样昭然若揭……而她挣了几下。也只能瞪着那张嘻笑着的面孔慢慢凑近,
来啊,这回可不会客气,你敢来的话,我会咬断你的喉咙!
咬紧了银牙,女孩在心中诅咒道。
可惜。对方自然不会给她这种机会……
“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比较好看么?”
怪异的言辞,让怒火攻心女孩子愣了愣。
混合了一些汗水气味的细微馨香,在鼻端萦绕,爱德华的嘴角无声地翘了翘……
因为眼前的女子,此时终于恢复了几分活力。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孔已经染上了一层怒气的晕红:她并没有大陆贵族们推崇的苍白肤色,但也正因如此,只有血气充盈的时候,才越发的动人,是一种青春的艳丽。
“惶急只会让你丧失了理智,而魔法,只是一种能够毁灭人的武器,大概,只有笑才能真的征服人心。所以当你懂得这道理,何不收起你的刀……不,是魔法来,多笑一笑?”
“即使不为我黄金部族的未来,我也要担心我的妹妹,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笑得出来?”
公主殿下瞪大了的双眸,和冷下来的语声,让心灵术士摇了摇头,收起偶尔的泛起的玩闹心思,“简单点说吧,国王陛下已经识破了你的替身了?”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开始整理一切的思路。却有意将那个暧昧的姿态维持下去。
“没有,但他已经开始怀疑了,因为婚礼中本没有这个传统的仪式,这是在昨天,他刚刚命令增添上去的,给出的原因说是应该遵循古老的传统,但是谁都知道……”
“而你即使想要参加,现在也不行了是吧……”爱德华竖起一根手指,止住她的赘言。“那么,你的替身无法用通常的手段,通过这个仪式么?”
“是的,因为这个仪式的最终,是以黄****脉为媒介的神术,希露达他虽然也是白隼家族的血脉支线,但与黄金雷鹰的血脉相差太远,除非我们能够更改祭祀上使用的血脉标记,但那东西在你们的国家里也有太多人知晓,根本无从修改……也没有时间。”
“不能用魔法进行一些掩饰?”
“丛山之子的血脉,源自于我们至高的神祇,在每一个人出生之前,便已经注定,王族和非王族,拥有着极端不同的血脉,或者在凡人看来无从分辨,但又怎么瞒得住神祇的眼睛?”希露达,或者说塞西莉亚公主殿下轻声哼道:“虽然魔法的力量被吹捧为无所不能,不过在伟大的神力面前,不值一提。”
爱德华嘴角微动。
事实上,这个世界的历史远长于他记忆中的,而数万年以降,神话里又怎么会少了坠落天际,化入星界,被掩埋在历史长河里的神祇?虽然其中大部分神祇的更替,都是源自于内部的倾轧,但凡人升神的案例,也并非寥寥无几……
否则,凡物所铸造的王权,又何以要被众神窥瞰而不得?随手收了就是,何必遣派使者,劳心费力?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去计较这些。
“那么,你的计划是?”
“你……放开我!”
近在咫尺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撩动着。但那个男人却丝毫没有放松的自觉……心脏撞鹿一般的跳跃让塞西莉亚最终只能提高了声音,不过爱德华也没有太过得寸进尺,依言松手,而道自己无法在任何的方面上奈何得了这个可恶的小子的公主殿下,也只能仅以目光表达一下心中的愤怒。
若是目光能够杀人,爱德华此刻可能已经转世几万次了吧……
“按照克鲁罗德的传统,女子在进行婚嫁的时候都会举行的这个庆典仪式。名为雷姆尼亚。它由一系列的仪式组成,其中的过程,你无需知道。但最大的问题是,最终,两个人会进行一个血脉融合的仪式。这是整个仪式最为关键也唯一具有实际意义的部分。”
急促的呼吸终于平复,但恨恨地盯着面前的人,公主殿下的一字一句地都带着磨牙的声音。
“将两个人身上取出的血液混合,以崇山之神的名义祝福,得到这个祝福之后的恋人,才会被视作是真正的夫妻。所以能够冒险一搏的。就只有用我和你的血液来进行仪式,这是可以被……大神接受的。所以我需要你的血,不需要太多,几滴就够了。”
心灵术士微微一愣。
雷姆尼亚,原来如此。只是这个问题上,模糊的说辞也就罢了,唯有对方口中那个神明的名字,却没有听清……不只是落在他的耳音之外,甚至躲开了他无所不在的精神触须?
“你和我的?但是……不是婚礼的当事人也可以么?不在萨满面前也行?”
“只要是一对恋人的即可。有了……那件事也不要紧,受过祝福的鲜血会消失不见,被神祇接受。”克鲁罗德的公主殿下摇了摇头,声音又低了下去:“这个仪式必然是在一众人的观礼之下进行的,所以,我们只要混在观礼的人群之中。按照萨满大人的问题回答,便可以直接完成仪式,用不着顾忌声音,而仪式的过程并不冗长也不宏大,普通人应该不会注意。”
爱德华摸了摸鼻尖。“把握呢?”
“只能冒险一试了,幸好,主持仪式的萨满是看着我长大的叔叔,他可以完全配合我们,增加一个将血液装入的器皿,只要交换的时机合适,绝不会有人看出破绽。”
于是心灵术士不再开口,只是指尖移动,那柄插在地上的匕首就铮地一声弹了起来,掠过他的手指。
于是塞西莉亚公主连忙取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血珠滴落,嗤嗤作响,下一刻就凝聚成为晶体一般。
乘此机会,爱德华的目光,在她的小腹上巡梭了一瞬。
只是那件法袍宽宽大大的,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这件事情,具体如何,现在恐怕是无从得知……只可惜所知的异能里,还真就没有一个能够探查播种是否成功。
心灵术士只好叹息。
继而忽然抬头。
可能是错觉吧……他收回手指,轻轻的搔了搔鼻端。
似乎有种腥气?
不是自己刚刚割出的伤口……那种奇怪的腥味儿,似乎随风而来,还是遍布于身周,精神的触须所捕捉到?但那不管如何,都是血液的腥气……心中似乎有种直觉,如此判断。
……
“鲁道夫,原来你在这里。”
穿过层层的回廊,进入到城堡的花园深处,当重重的树雕后面,那个熟悉的身影落入目光,年轻的皇子轻轻叹息,然后笑道。
“不大像你啊,不是说了,这件事会忍耐么……算了,实际上,表现出态度也没有什么不好……”
笑语忽然顿住,因为在他面前的青年人已经拔出了鞘中的长剑!踏前一步,两人间十尺的距离已经化为虚无,而他手中的长剑迅捷如风,毒蛇吐信一般,直刺向王子殿下的双膝!
斯特兰一怔。
只是皇子对于剑术,也进行过刻苦的练习,因此,他可以清晰地注意到,那柄长剑的轨迹……只是心中的疑惑,却让他的思维短暂的停息了一瞬,某个拒绝的念头占据上风,也就瓦解了他几乎所有的防护。
这一剑并非精妙。但却极为迅捷,瞬息间,已经几乎触到了目标!
但就在这一瞬,一道光影夹着厉风,后发先至,已经送到了鲁道夫的身侧!
轰地一声巨响,这位新晋的魔狼军团长只来得及举剑横架。但那柄长剑,在这力量之中根本无法保持自身的形状,向后弯折。随即便化为了无数碎片!恐怖的力量,随即加注在他的身上,将这位魔狼阁下。狠狠地轰飞,撞上庭院里的一丛矮树!
“怎么回事?鲁道夫他为何……”
呆滞了一瞬,斯特兰的目光落在远处,正挣扎而起的朋友,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边,两个全副武装的骑士急急开口。
不过,两个骑士却都没有回应王子的询问,他们只是举起手中的剑,身体微弓,头盔下的目光。死死地锁住一个人。
一个同样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十几呎的人。
他一袭灰色的袍子,看上去没有丝毫光泽,微弯的脊背,似乎有气无力的老者。只是目光落在那一袭灰袍上的时候,却似乎有着一种令人倦怠,冰冷晦暗的气息,慢慢的向着周遭侵袭,其他人的目光,即使仅仅只是在那灰色上停驻。也会忽然有些眩晕。
“身手不错,反应也很不错……”他开口道,声音温和。
但与此同时,在他举起的一只左手指尖,忽然跳出了一只可怕的,扭曲的怪物从法师手指间跳出——在那骑士看来,那是一头几乎占据了整个视线的庞然大物,而一半是口腔的大嘴,正向他张开,无数眼珠与一圈圈牙齿在这张血盆大口中蠕动着,就象一条长满尖刺的血肉通道!
那怪物猛的扑向骑士,它象幻影一般穿过骑士的身体,让他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
“魅影杀手!”
另一名骑士咆哮道——在他看来,那个法师指尖上只是喷出了一层淡淡的灰色雾气,虚无缥缈地向前,不过骑士的同伴已经象一根木头一样栽倒在了地上。他的双眼吐出,身体微微抽搐,继而僵硬下去,就此再无声息!
魅影杀手是个幻术,但又不是单纯的幻术,它会引发人们最深的恐惧,只是这个法术不过四环,能够将一位大骑士直接致死,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个灰袍中的法师,拥有的力量,绝对非凡!
手中巨剑随着这吐气开声挥出,残余的骑士已经净尽全力!于这一瞬,地面上的泥土都被暴风翻卷,轰鸣着向前推进!
但面对巨剑的一记凶狠斩击,那个白袍人只是轻轻抬臂,伸出了另一只手的一根手指。
一层无形的能量,就在他指尖上水波般漾开!在沉郁的撞击声中,将那斩首巨剑生生的托住了!那一层光膜若有若无,薄如蝉翼,可是剑尖一滑向下拉出一条长长的火花带,却最终停滞,即使大骑士全身弓下,净尽全力也完全无法攻破!
而力量向前的一刹,甚至可以见到坚硬的巨剑竟然微微弯曲!魔法的辉光,在这剑身上闪烁不息,压到极限时,大骑士猛地卸力!借势身体一转,吱地一声锐响!地面上的平滑岩石,竟然被他的钢铁长靴刮擦出一个圆形坑洼,而巨剑更是在空中劈出一个大圆,传出一阵刺耳风声,带着一片七彩的光泽,猛击那层无形的壁障!
可是那墙壁,已经反转,一瞬间,就把他吞噬!
“鲁道夫,没想到你也……好吧,你们想要什么?”
背叛,让王子的笑容僵硬,他知道自己身边的两个骑士的能力,他们的力量绝非那些依靠年限或者门路走上的稻草骑士可比,事实上即使是开启了真名的法师,在这个距离上也未必能够抵挡他们的攻击,
然而在这个人面前,他们的生命却仅仅是换取了两个抬手,便将之轻易地,仿佛虫豸一般的捻灭了。
“你的生命,你的灵魂。”那个灰袍人放下手,迈过两具骑士的尸体,兜帽中阴影下,白皙的下颌微微阖动,优雅的语声,温和平静,仿佛他说的不过是一件一个铜板大小的事。
“我的灵魂?对于这个国家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为何这么问?”法师笑起来:“不错,费尔南迪斯的血脉,果然与众不同……你的头脑很聪明,那个老家伙没有将你作为继承人来培养,是在有些遗憾。”
“如果我的哥哥能够请得动你们这样的人,他一定不会介意再多加上一点儿力量,去对付父亲。而不是对付我这个没有丝毫威胁的弟弟。这是个简单的问题。”皇子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站直:“而且我自问并没有得罪到一个如阁下一般力量强大的对手,事实上,每一个法师我都曾经大力招揽,即使并不成功,我想也不会引发他们的恶意。”
“一个长期的计划,是吧,既然连鲁道夫你都是这个计划之中的一员,那么你们想要的,自然是很大的东西,最合理的,自然是这个国家了。”王子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抚摸着下巴:“王国的大部分税收,都会优先提供给法师,但如您这样造诣的法师,不可能是个籍籍无名之辈,却应该知道,敢于动用这个已经分配好的奶酪,必然会触动到某些法师的利益,或者,您的目的,只是获得更多一点的资源?采用这样极端的手法,似乎并不明智。”
“确实,你的灵魂,很有价值。不过,你以后或者会有很多时间,来理解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