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目标听来简单,但却绝不容易实现。
撤离指令下达的一刻,这支杂牌军的问题,便彻底的显现了出来。
士兵们扔下手中的东西,开始向着拖车奔跑,没有多少人听从长官的整队命令,也没有多少人想到那正在头上盘旋盘旋的敌人,应该如何处理……每一个人都在第一时间,将敌人托付给了那座金属构造的神奇怪物——反正只要那个东西轰隆一响,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不管是亡灵还是其他的什么,都会被漂亮的火球覆盖……
下一刻,现实就抓住了这些天真的家伙们,用淋漓的鲜血让他们明白,战场上唯一值得付出新任的,就只有自己——
更多的骸骨飞龙从天空降下,这些亡灵伸展着的,破破烂烂的双翼挂动风声,星辰低沉的呼啸。呜咽着掠过这些惊慌失措的人群!坦克的炮火轰响,将两只亡灵化作凌空飞散的火焰与白骨,但还是有更多的亡灵,从天空中降下!冲向人群!
那巨大的亡灵,在这一刻却显示出令人惊叹的奇妙轻巧——双翼展动之间,几只由半精灵们射出的弩矢便被暴风给吹飞,带着腐臭气息的身体人丛上空擦过时,原本高高扬起的头颅却向下一啄!十余节骨头构成的脖颈在空中画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将一个正在大声指挥着的副队长的头颅叼在了牙齿中间,喀嚓一声咬得粉碎!
这一切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所有人只注意到暗暗迎头压下,然后一个活人就已经化作了半片的尸体!那被一口咬掉的脑袋和半个胸膛的死尸甚至还往前跑了两步,才在鲜血狂喷中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
一个士兵发出一声尖叫,扔下手里的长枪开始没命的奔逃。但他还没跑出几步,一道灰白的影子已经从他头顶挥过!带着尖锐骨刺的尾尖勾穿过他的肩头,一下子就将他给吊起到空中!穿过肩头的伤痕一时间并不致命,于是那个倒霉蛋的惨叫声便断断续续的刺进每一个人的耳膜,那种濒死的,令人牙酸骨痛的喊声,和纷纷扬扬洒下的血雨让每一个人都不由缩起了脖子!他们没命地向着那些车厢奔跑,试图抢先一步冲进那些以钢铁包裹的安全之地。
可是随即,他们就发现那根本不现实,每一节车厢的两个门扉已经全都被凌乱的人群堵死。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向前,钢铁的车门也发出吱嘎的怪响,却无法容许太多人冲入其中,而下一刻,一头灰白的影子已经砰地一声砸在了车厢的顶上!
巨大的亡灵弯下头颅。燃烧着灵魂之火的眼眶空洞地注视着下面的士兵,冲他们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啸。
那是嘶哑怪异。仿佛摩擦铁器的声音。好像震动的并非是血肉空气,而是人的灵魂!每一个听到这声音的士兵,都只感到身体一阵冰冷,脑子里好像一片空白般!这空白仅仅持续了一瞬,但却足够崩毁士兵们刚刚拼凑起来的,蹩脚的防御!
塔盾!长枪!
命令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总算是稍微唤醒了大部分人作为士兵的本能,可是在他们面前,亡灵飞龙已经在车顶俯下身体,根本不在乎那些树立起来。胡乱刺戳的长枪——这巨大的怪物长达十尺的脖颈就像是一条鞭子般挥动,每一次挥下,长满獠牙的大嘴便能从人群中叼起一个士兵,一口咬死!
吞咽和咀嚼对于它们而言毫无意义,所以,那巨大的口腔或者更加接近诡异的凶器般向前推进,咔咔的摩擦声刺耳惊人,每一根獠牙,都是剔骨刮肉的凶器!
嘣!
锐利的弓弦鸣响穿过嘈杂,一道流光撞上那硕大的头颅!
轰然的爆裂声中,一大团火焰猛地迸开,将那亡灵的头颈包裹其中!然而,在那流光的源头,手握长弓的梅利安涅不由眯起眼睛——那只硕大的亡灵头颅随即抬起,穿过导引爆裂箭的火光和烟雾,眼眶中紫红的灵魂之火跃动,空旷的眼眶竟然仿佛野兽的怒视,让他心中,也不由一寒!而那支可以洞穿石墙的箭矢,仅仅在那厚重的骨板上增添了几道蔓延的裂痕而已!精金的箭矢,就卡在怪物的头顶,像是一个可笑的装饰。
但那亡灵,仿佛被这一记骚扰彻底激怒了,
一刹那间,时光似乎变得缓慢,梅利安涅瞪大了眼睛,看着它粗壮的后腿,在车厢上一蹬,钢铁的装甲板也发出了吱吱的哀鸣,而那巨大的身体,已经带着媲美炮弹的速度,向着半精灵的方向猛地扑了过来!
……
所有的一切,都被光影勾勒成为栩栩如生的画面,映照在距离战场五里之外,一枚一尺直径,透明的水晶球中。
而此刻,一根纤细,修长,苍白的手指,正在轻轻点动着这水晶,于是,那一片战场之上,几处战斗的片段,便一一地在水晶的中心重现出来。
“原来那个小混蛋真的不在啊……没意思。”手的主人,那个一身灰袍的女子轻轻叹息了一声,再看过几个画面,她推开了眼前的水晶,失望的神色似乎连脸上黑色的薄纱也无法遮掩:“都杀了吧。好无趣,真是太无趣了。”
“但是……侯爵阁下,我们的亡灵好像没法对付那个大家伙。”
在她身边不远,几个肃然静立,身穿长袍的凋零白凤骑士沉默着,犹豫了一下,由其中中间的一个开口道:“那东西,即使是巨兽的骸骨恐怕也没能力将他抬起来,而它施展的法术范围太大了,靠近它非常危险,而这里也没有足够的骸骨可以召唤出更多的傀儡……所以,我们不如等待绯焱……”
“但是,但是……你们这群笨蛋,别跟我说什么但是!问问自己,你们是谁?”
“我们……我们是凋零白凤,兰斯菲尔?凯南?奥派恩女侯爵的直属骑士……亡灵的统帅。死亡的主人!”骑士们面容一肃,反射性地挺直了身体,低声念诵出一段颂词。那悠长而繁复的音律,仿佛每一个字符,都要完全区别于通用语的语法,越发显得这言辞铿锵低沉,极富韵律。
“知道的话,就别再找什么借口,给我干脆一点把他们干掉,那种愚蠢的铁块。几个化石为泥不就足够对付了嘛?那个东西每一次攻击都要间隔一阵,而且,需要那根铁棍子来瞄准,如果不好靠近,你们难道不会乘着亡灵飞过去?一群笨蛋!”女子皱起眉头。愤愤地开口道,然后伸出手来挥了挥:“滚滚滚。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我告诉你们,如果不能抢在苏霍伊,还有那个贝恩围过来之前把这些家伙们干掉,那么你们就自己给我滚去当亡灵的材料好了!”
她长长地灰色袍子上,数个隐约可见的魔法符文闪烁环绕,让这仿佛使用蛛丝织造的袍子格外轻软。勾勒出她火爆傲人的身材,也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她身上所有的一副,就仅仅是这么一件袍子而已……尤其随着这挥手的动作,她胸前丰满的双峰显现出惊人又恼人的运动性。汹涌澎湃,像是两只调皮的大兔子般跳动不休,仿佛随时都要冲破那薄薄的束缚。
可惜的是,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去赞誉欣赏那种勾魂夺魄的韵律。
当命令下达,所有人只能通通在凛然的神色中垂首后退——目光掠过那一群骑士刻板严谨的动作,女子垂下头,忽然又轻轻一叹,仿佛自怜。
作为团长,帝选侯对于军团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他们从被植入了力量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无法反抗,无法轻慢,无法漠视,帝选侯的每一个指令,每一句言辞,甚至是每一个眼神,都是他们绝对的命令,即使她所说的是去死,骑士们只能毫无怨言地,献出出自己的生命——眼前这些忠勇的战士,对于她而言,也只不过是长剑,骑枪,塔盾……一件件的,用于战争的工具而已。
叹息仅仅吐出一半,便消失在风中……
当女子猛然抬头,那一抹深沉的黑暗,已经占据了她视野的中心!
“你是……”骑士们的吼叫,仅仅发出了一个轻微的音符,便已经被巨大沉郁的金属撞击声,生生吞噬!那喀嚓的声音,是如此尖锐难言,一瞬间,兰斯菲尔?凯南?奥派恩女侯爵甚至没有去念诵咒文,而是伸手掩住了耳朵!
摩擦声如此尖利,却又如此短促。
帐篷的门帘在这声音中,化成了无数细碎的布条,蝴蝶般飞舞!而沉重的撞击声,则接续在那锐利的摩擦之后——靠近帐门两个骑士垂下头,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注视着腰腹间迸发的血液,慢慢后仰……上半身重重地撞击在地上,而双脚,却还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而在那漫天飞散的布片之后,一抹深邃的暗影,就静静地向前……黑色的长袍包裹住人类的所有部位,于是兜帽阴影之下,那下颌的苍白,便显得分外刺眼。
“原来已经来找我了么?”
帐篷之中,女子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但随即发出一个轻轻笑声,带着几分诱惑的轻佻,笼罩在轻纱之下的面容,笑靥如花,仿佛那刚刚倒下的尸体,不过是两截木头:“啧啧,两位贵宾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样直冲进了我的警戒圈,倒是显得我们凋零白凤很不懂礼貌了啊。”
“……一群死人的礼貌有什么用处?我对于尸体又没有什么好感,那一套无聊的东西就收起来吧……”
“你说什么!”几个呆滞的骑士这个时候才终于反应,顿时各自发出了一声低吼,将手落上了腰间的长剑,但是却没有立刻动手——那一袭黑色的罩袍上,光影扭动,抬起了一些的兜帽下,银色的眸子在所有人身上掠过。
一瞬间,所有人的身体都不由一颤,就像是看见自己胸前出现了一柄满是鲜血的匕首,这感觉一闪而逝,而那双眼睛的主人,依旧安祥地站在那里。可是那一身黑色的罩袍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吹拂着寒风的洞穴,而那两点冷漠的银色光辉,则像是两柄锋利异常的匕首般,正在刮削着他们的皮肉,将他们所有的一切抵抗,都
稍等——
“挺不错的把戏,嗯,这个水晶球的品质真不错啊……我还以为,现在很多预言类魔法已经没法使用了呢。不过,其实用个方形的东西。不是比这种球型的视野更广阔的么?”口中说着话,他伸出了一只手,掌心向上一托,于是,女子面前那颗水晶球就已经从桌面上消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看了看其中映照出的战场。他随手转动。就将那颗水晶球放进了……他的空间袋之中。
“你……每一次都冲到人家的面前来,还真是勇敢呢,爱德华小弟弟。”
“这跟勇敢没有什么关系……要说勇敢的话,其实你们才是真正的典范,居然每一次都不加强自己身边的防守。那个苏霍伊自己有剑圣的能力也就算了,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把营地靠近前线。是专门为了显示出自己投降的诚意来么?”
“三个帝选侯军团,三千多人竟然为了围剿我这么一小股虾兵蟹将而全体出动……啧啧啧,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哎呀。爱德华小弟啊,何必那么凶呢?姐姐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到底在不在那里而已?”女子的目光流转,忽然轻轻一笑:“早一点儿说你已经来了的话,我又何必非要去跟那些家伙们玩这种不好玩的游戏?”
“哦,那么,说说看,知道我在不在那里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么?”
伴着一声怒吼,守卫在女子身后的三名“凋零白凤”骑士终于无法按捺,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如同猛虎般向着心灵术士直扑而来!那个人轻描淡写的恐吓与深入骨髓的蔑视,已经让这些出身帝国金瑾花骑士团,又获得了帝选侯军团了力量的年青其实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即使他们明白,这个侵入者的力量,绝对不是他们可以相抗衡的,但是随着几个术士的到来,人数上的优势,已经冲淡了他们心中那种冰冷的恐惧,
他们手中的长剑并非一般的武器,出鞘之后,竟然骤然延长!整个剑身分散开来,长鞭一般卷动了周围六尺远近的空气,剑刃的风声奇特,仿佛低微的呜咽声,闪动的光泽一抖便已经笔直,箭矢一般刺向那个黑色的身影!
这一记如狂雷般的斩击突然至极,距离上的变动,恐怕足以让大多数的高等骑士也要手忙脚乱,而那半鞭半剑的武器,如毒蛇一般灵动,刺到中途,已经改为圈转,三道剑光互不干扰,锐利的剑气似乎已经触痛了肌肤,黑袍中的人却只是翘了翘嘴角,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平伸,中指一曲一弹。猛然刺来的蛇骨剑顿时铮地一声鸣响,各自诡异的落下,在地面上撞出三条深如斩击的痕迹!
还没等骑士能够反应过来,心灵术士那只剩已经随意地向上一抬,三个骑士顿时发出一声闷哼,手舞足蹈地飘浮在了空中,他们扔下蛇形剑,反手试图解开扣住咽喉的无形手掌,但是那里凝聚的心灵力量根本无影无形,即使他们的手甲将自己的颈间抓出了道道血痕,却又那里能够扳得开?
女术士自傲的身体曲线便尽数靠在那个敌人身上,那两只硕大的兔子软软的,沉沉的,颤颤巍巍摇摇晃晃,越发的壮观起来,似乎不知何时就会挣开束缚,那一双蓝灰色的眸子半眯着,如水的目光带着说不出的柔媚,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忧,却又心痒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