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老人家别逗我们玩了,你要是再不现身,许宁哥哥就要生我的气了,以为我是骗他的。”炎冰干脆坐在地上,用手背抹着双眼“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许宁在外面着急道:“冰儿别哭了,我哪里有生你的气呀。”
炎冰不管不顾,只坐地上假惺惺的嚎啕起来,到了后面竟然假戏真唱哭的十分伤心的样子,眼泪涕零不胜娇怜。
许宁心里大骇,不明所以。正当他手足无措之时,里面蓝雾一阵急剧的晃动,隐隐绰绰的浮现出一个身影来,不用细看就能认出是皇极尊者他老人家了,须发飘飘负手而笑。
“师父你终于现身了,惊煞徒儿。”许宁连忙跪地叩拜。
他和师父原本极为的熟悉随意,只是这数日不见,难免要注意礼节,并非是那种“远则疏,近则怨”的意思。
炎冰果然破涕为笑雨过天晴,又娇滴滴的假嗔道:“师父你老人家也太会折腾人了吧,许宁哥哥大老远的来看你,你还半天不露脸的吓唬他。”
皇极老人手捋长须,笑道:“我看他好几日都不过来看我,以为是早把我给疏远啦,心中不忿哪。”
许宁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解释了起来,前几日如何如何没来,这两日又去忙了什么,一一禀报。
皇极尊者这才让他起身,看着炎冰和蔼赞叹道:“还是养个女徒弟好,终日陪伴老夫,真是贴心至极。”
许宁也附和道:“冰儿辛苦你了,幸亏有你陪着我师父这个老顽童,不然的话这里杳无人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师父哪天心情不爽了一脚把搜魂炉给踢倒了。”
皇极老人“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甚是嘹亮,和前日相比,明显在气息上就稳定了很多。只是他现阶段仍然是停留在虚影时期,虚无缥缈的身体轮廓。
三人就在洞中促膝长谈,许宁的心中藏事如何能瞒得过在他体内一同生活数年的师父,在老人的引导下犹豫再三,终于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炎冰愕然道:“你为何不早点跟我说呢,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一些不是?”
许宁叹气:“我前夜发现了陈师兄的异常,心里就辗转反复备受煎熬,所以才半夜就要去找你倾诉。不期然又在半道碰到血人潜入到朱坪寨,这才耽误了下来。在当时看到心里憋得慌,但事后还是平静了些许,所以暂时就没跟你说出来了,总觉得这件事是我罗生门内部的事情……”
炎冰表示理解后,还是说道:“这件事情怎么能说只是你罗生门的事情呢?关系到蛮荒之地乃至整个魂魄大陆的安危,非同小可。”
她言语之间也是同许宁一样极为的担忧焦虑,因为陈锦虽然和她只有一面之缘,但也算得上有救命之恩,她对陈锦的为人处世也是极为的欣赏呢。
皇极老人站在蓝雾之间,静静听两人对话,不发一语。此事正如炎冰说的关系重大,陈锦和许宁既是同门师兄弟又是生死之交,着实难办,饶是他见多识广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炎冰也是如此,说不出有什么建设性的主意,看来事态严重超乎想象。
许宁最后还是求师父定夺,皇极尊者才悠悠说道:“只能静观其变了,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要受到伤害,如果真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能……”
老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许宁,一字一句说道:“只能诛杀了他。”
第150章深谷幽兰
皇极尊者一语既然说出,也就不再婉转表达了,一语中的的继续说道:“此地离通天峰也不过两千多里路,以你现在的身法两日便可到达,你最好还是告知掌门人为好,看能找到破解的办法没有。”
“不成不成……我要是去禀告了孙掌门,陈师兄定然是要被驱逐出去的……”许宁声若蚊蝇吞吞吐吐的说道。
炎冰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有些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只是那把霹雳权杖乃是世间最可怕的三件凶物,她早有耳闻,现在陈锦已经受了它的诱惑心智也必然受其控制了。
她不免的又要为许宁牵肠挂肚,忧愁起来:“现在整座聚灵峰就你们两人,万一陈大哥走火入魔你如何能控制得了那把权杖。唉,也不知道掌门人什么时候增派人手过来?”
不是听她提及这事情,许宁差点就给忘记了,那日暗中遣炎冰半道上截住龙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后,龙德也是信誓旦旦的回到东洲,现今不知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要是果真能多派几个得力的师兄弟,或许事情要好办得多。
“我……我还是依照师父所言,先在暗中观察。找个合适的时机跟陈师兄挑明了,要是他真的执迷不悟或是已经走火入魔覆水难收,我……我……”
他说道这里就说不下去了,“我要诛杀了他”几个字硬生生的哽在喉咙。
炎冰看他心情沉重面色不佳,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找些其他的话题来缓解洞中沉闷的气氛,皇极尊者心里则暗暗说道:“我要是早点造出肉身魂魄归位,到时候万一发生不测也能及时施于援手。”
两人在洞中陪着师父坐到晌午时分,因为许宁要回到聚灵峰这才依依不舍的和皇极尊者道别。
炎冰知道他有要事在身不再挽留,一路送别到朱坪寨门口,目送着他消逝在远处的金光色天光里。
许宁到了血池的悬崖边上,观察一会,并无任何反常的端倪,四周一片空明。而幽深的悬崖里面寂静无声,也没有看到有妖雾冒出的迹象。
心里大为的放心,展开身法攀爬下去,或许是因为烈日烘烤的缘故,岩壁也不再像昨日那么滑溜了,他兔起鹘落又如腾云驾雾,不多会儿就落到了血池的底部。
走到洞口处,小心翼翼的侧耳倾听,里面连风声都没有,目之所及黑乎乎的一团,除了粗粝的石壁别无他物。
许宁从怀中掏出早上炎清交给他的布袋子,从里面抓出七彩仙兰的花籽,依照她的交待将花籽均匀的撒在谷底的烂泥里。等手上就剩最后几十颗的时候,他心里突发奇想,又走到出现在石壁上的那个洞口,把手里的花籽用力抛洒进去。
这才拍拍双手,找了快干净的石头坐下小憩。
从谷地抬头向上看,由于这个地穴又深又窄阳光只能照射到一面的部分岩壁,明晃晃的一片,像是镀上了一层金水。
坐得久了忽然觉得有一阵阵香气钻入鼻孔里,让他心旷神怡。刚下到里面到处还都是烂泥散发出来的污浊臭气,而这股突然冒出的香气非常的熟悉。
许宁很快就发觉烂泥里稀稀疏疏的长出了一些绿色的小草,这股淡淡的香气就是从草里散发出的。
“对了。是七彩仙兰的香味!”许宁暗自称奇,“果然是仙草奇花,一被播种就会滋长。”
果然,不用再等多久,已经长大半人高的绿色植物分裂开来,里面冒出洁白如玉的花蕊,就在许宁的眼前片片开放,绮丽绝美叹为观止。
他第一次看到七彩仙兰从播种到开放的全过程,这个过程竟然不过半个时辰!
此时原本昏暗迷蒙的血池深渊里到处开满这种奇异的高大花卉,俨然成了一片花海,七种色彩在里间缠绕交织,有的又上升到空气中,映得谷地一片空明美轮美奂。
他又跳到洞口去看,里面却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漆黑如夜更没有闻到什么香气味道。心想那些花籽必然是落到了很远的地方,即便是开放了隔得太远也是看不到的,又看到下面都是坚石硬壁哪里存活的了,不由的好笑起来。
乱花当真迷人眼,许宁置身在花丛之中,一时看的醉了不由得多停留了会,心情也好了很多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过去。
忽然,从石洞里传出一个怪异的声响,把昏昏欲睡的许宁惊醒。
他走近洞口去探听时,又什么都听不见,喃喃说道:“大概是风声吧。”
于是不再逗留,爬了上去,快步朝着聚灵峰而去。
……
通天峰。
罗生门议事厅内一片寂然,不是因为没人,而是孙元刚刚听完龙德的一番话后,目瞪口呆。
偌大的整个大厅里针落可辨,安静得让人坐卧不安。
龙德坐在下首的高椅里,战战兢兢惶惶恐恐,虽然里面通风很好甚是凉快,但他壮硕的身上早就被汗水湿透了。
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从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照在房中间正方的一张大理石大案。石桌上放着一封已经被开启的信件,非常的显眼。
孙元从茫然到惊诧,从怒意沸腾到冷气缠身,而现在,他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他瘦削的脸上开始有了笑意,起身离开高椅,走到石案前拿起那封信纸,做出了一个让龙德惊讶不已的动作:信纸被他一下捏成粉末,落在了地上。
“孙掌门,你……”龙德脸有惭色,嘴里支吾着。
孙元朗声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龙兄你能悔过自新,这封信件我也没有必要细看了,不如将其毁去也让你安心。”
龙德站起身来,躬身施礼道:“我原本就是来求孙掌门降罪责罚的,即便是取我性命我也是毫无怨言,我做的事情实在是……”
“龙兄既然知错,也就够了,不要动不动的就是寻死。”孙元将他扶起,安抚道,“你受巫家蛊惑而已,又没真的做了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情。”
龙德胸口起伏一时语噎,分明心中百感交集了,眼角也有泪花泛出。
原来,那日龙德受炎冰感化之后,回到了东洲,只因为没有勇气向孙元坦诚忏悔,所以才一拖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