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好吧,有事你就叫我。”
“嗯。”
门扉轻阖,褚秀一个人缩在床脚低泣,泪水汹涌而下。拉不住他的手的感觉深入骨髓,刻入灵魂,那种无声的痛让她永生难忘。她紧紧抱着双臂,脸埋在臂弯哭泣,指甲嵌入肉里,也不及心里痛的十万分之一。
这一切,若云在窗前看得真切。小姐的伤痛她感同身受,在窗外默默流泪。
褚府花园
“姐,我们出去玩吧!你上次可是答应我了。”
褚落拉着褚秀的手摇来摇去,嘟着嘴请求。
“好啊,就依你。”
褚秀摸了摸褚落柔顺的长发,微笑着应了。
“太好啦!”
褚落一听姐姐答应了,马上兴奋的在原地转圈。
爹娘已经私下叮嘱了她好几次了,要尽快帮助姐姐走出阴霾,她也不愿意见到姐姐每天愁眉苦脸的。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很多人脸上都挂着幸福快乐的微笑。褚落知道姐姐比较喜欢清静,可是她还是强行把姐姐拖到集市上,希望这浓郁的人气能感染到姐姐,再说集市上好玩的东西也比较多,这算是褚落小小的私心了。
“哎,姐你看我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好看吗?”
褚落见来往行人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过来,不解的皱着眉头问褚秀。
“挺好看的呀!”
“既然我穿的不奇怪,那为什么这些人总是盯着我们看啊?”
褚落继续追问。
“二小姐,你有所不知,你和小姐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这些人一次见到两个美人,当然都往这边看啊!”
若云在一旁解释道。
“噢,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我穿的有问题呢。”
褚落听了会心一笑,这才放下心来。
“怎么会呢,落儿穿什么都是最美的。”
褚秀也补充道。其实她好羡慕这个妹妹,天生貌美如花,堪称惊世,性格爽朗洒脱,心无城府,好像永远都那么开心。
“姐,我们到繁慧布庄去看看吧。已经入夏了,你都没有好好做几身新衣裳。”
“好吧,都听你的。”
“呵呵,那我们走吧。”
繁慧布庄是蒲祁最大的布庄,里面布匹样式齐全、款式繁多,尤其是老板娘繁慧本人手艺绝佳,做的衣服更是独一无二。每天都会有很多客人上门,不过她脾气倒也古怪,每日只接一桩活,就是其他人出上天价她也不肯破例。
踏进繁慧庄,立马丫头迎了上来,询问褚落姐妹想要些什么。
“就给我介绍几款你们最漂亮的布匹吧。”
褚落向那丫头说明后,就和姐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候,不一会那丫头便取来了几款样式花纹都很漂亮的布。
“小姐,您看这匹怎么样?”
那丫头挑出一款素白的布匹询问褚落。
“嗯,不错,白底碎花,给人一种纯纯的感觉。姐,你看这匹布要是做成衣裳肯定最适合你端庄优雅的气质。”
褚落看了倒是颇为喜欢,马上给褚秀推荐。
“落儿,你帮我选就是了,我怎样都好。”
褚秀坐在那里,心不在焉的,倒是让人忧心。
“那怎么行呢!衣服是要自己穿的,一定要本人喜欢才好。”
褚落循循善诱,多希望姐姐能忘记过去的不开心,哪怕只有一会儿也是好的。
“不用了,你眼光一向不错,只要是你挑的,我都喜欢。”
褚秀还是浅浅微笑,笑里藏着不为人知的心酸,褚落也不好勉强,只得作罢。褚落和芯儿在一旁认真的挑布料,若云则看着褚秀失魂落魄的样子暗自心痛。
本来一切都还是好好的,褚落只希望带姐姐出来散散心,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想这却成了送掉姐姐性命的导火索。
“哎,小姐,你要去哪里?”
正在认真挑布料的褚落听到那边若云的喊叫,马上回过头看,却发现褚秀和若云一先一后跑出了布庄,不知原因的褚落也连忙丢下手中的活追了出去。
慌慌忙忙追出去才发现姐姐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她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站在那里看得出神。看着姐姐消瘦的背影,褚落针扎般心痛,她跑到姐姐身边,却发现她已泪流满面。
“姐姐,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呢!”
褚落抱着褚秀的肩,小心翼翼的询问。
“落儿,你知道吗?我现在最难过的不是他抛弃我,而是他最后一刻都在骗我。”
褚秀和着眼泪哭着笑,这一刻她把憋在心里所有的伤痛一起释放。总以为我们的感情那么真挚,在很多人都开始质疑的时候,我选择相信。可是,我一直坚信的爱情,在这一刻被谎言彻底击碎。我一直相信,一直相信,就是你为分开找的那些理由,我都完全相信,总是在自责、检讨,总是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让你累的想要离开。可是我错了,错的那么愚蠢,那么彻底。
“姐,发生什么事了?”
褚秀这么多日子以来一直很平静,今日却突然情绪失控,让褚落稍稍放下的心有一次悬了起来。
“我刚才看到许章了,他和一个女子挽着手经过。那女子我认得,是烟云阁的张小姐。以前他们关系就非比寻常,他还特地给我解释过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他也曾说过,和我分开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可现在的事情代表什么意思?”
“姐……”
褚落也落下眼泪,望着姐姐憔悴的模样,手紧紧的攥成拳头。以前她认为姐姐和许章是缘分不够,但是到了此刻只能说明他是一个背信弃义的负心汉。
本来打算让褚秀好好出来散散心的,不料出了这种事情,无疑是揭她的伤疤。褚落想了很多点子哄姐姐开心,最后一样都没派上用场,一行人只好匆匆回了府里。
一回去褚秀性情大变,硬是要褚落陪她喝酒,不知是伤心过度还是幡然醒悟。从不喝酒的她竟不管不顾的猛灌,其他人想拦也拦不住,不一会儿她就头晕恶心。
喝醉了还是像分离那晚一样,哭了笑、笑了哭,嘴里一直喊着‘为什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心不在她身上了,是从三月前最激烈的那次吵架开始的吗?还是更早?可惜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他的改变她感觉不到。
她总以为她已经放下了,可是到头来却是自欺欺人,醉酒的时候心里想得全是他。
喝到最后她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褚落知道姐姐心里有多难过,就像她都睡去了眼角还挂着泪。醉了也好,醉了就没有精力再去追忆痛苦的过去,能换来一个好觉。也许,今夜会是她这么久以来最安稳的一夜。
次日,快到中午的时候褚秀才勉强起身,宿醉使她无比难受,浑身虚软无力,连气也喘不上来。若云早为她准备好了饭菜,可是她只喝了口清水,什么也吃不下。之后她就自顾自的梳妆打扮,不与任何人讲话,出奇的安静。
大哀无泪,也有绵长而纯净的忧思。
“姐,你要去哪里?”
褚秀那所有人都赶出房间,一个人呆在里面。褚落等人怕她想不开,又不好打扰她,就在门外静静的候着。知道下午的时候她才出来,看这样子似乎是要出门,去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我出去走走。”
褚秀也不抬头看人,语气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那我陪你去吧。”
基于之前的担心,褚落一刻也不敢放松。她太了解褚秀了,善良天真,同时又悲观厌世,总是认为死是一种宁静的复归。
“不用了,我就是想最后看一看我和他第一次相识的地方,为这段不堪的回忆做个了结。”
“姐,你能这样想是好的,可是让我陪你去也无妨啊!”
“真的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来,我保证。”
褚秀一再坚持,褚落也不好反对,只好由着她的性子来。平常怎么叫都不肯出去,今日却一反此常态,实在让人难以放心,最后还是暗中派人去小心看着她。一家人在焦急烦躁中等了一个下午,天快黑的时候她回来了,人是没什么事,可是哭过的样子很明显,眼眶通红。
晚上她照常陪爹娘吃晚饭,不同的是她笑的多了,话也多了,心情好像一下子走出了低潮。全家见此情景都打心眼里开心,兴许她是彻底想开了,不就是个男人嘛,何况还是个负心的男人,没什么好留恋的。
晚饭后褚秀没有直接回房,而是留下来陪爹娘聊天,直到夜深才回去。
当大家都还沉浸在她走出伤痛重新面对生活的喜悦中时,她却给所有人留下了永生难以磨灭的伤心。那一夜她回到房间就趴在书桌上写字,写好了又出神的看了好久才放下。随后便从抽屉里找出自己平时用来帮助入睡的药,这一次她把一整瓶都吞了下去。
吹了灯,安静的躺在床上,十八年的经历一一在脑海中呈现,或欢喜、或悲伤。
流着眼泪沉沉睡去,这一次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从此没有风吹雨打,没有悲伤失意,一切一切的事情和我都再无关系。
越来越难受,窒息的感觉愈加强烈,恍惚中那个黑色的身影在眼前出现。记起往昔他们相处的画面,他很温柔、很体贴,总是迁就着她,容忍她的无理取闹。在骂完她不可理喻后,还是会主动给她道歉,陪着她走了很多的路,看了很多的风景,经历了足够回忆一生的故事。也许真的是我不够好,他依然值得任何女人去爱,只是那个人不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