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篱强压着心头的不舒服,跟在后面进了会客厅,又强坐一会儿,见王氏与李谔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些闲话,隐约中,青篱觉好像在避着她一般,连忙起身告辞。
青篱一出房门,李谔的脸瞬时冷了下来,淡淡道:“大嫂来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
大少夫人低头一笑,面色不改,笑道:“三弟又不是老了,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听见你受伤,特意来瞧瞧你。”
李谔轻笑一声,神情中带着一丝不屑:“大嫂的好意我心领了。若是真没事儿,就请回罢。”
大少夫人轻轻一笑,“三弟这急性子还是一点没变。我此来一是瞧你,二是来瞧瞧李小姐……”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水,划拉了两下,并不喝,复又放下,才笑道:“听说,三弟对李小姐颇有好感。我呀,心急,就过来看看,谁知一来才知道这话竟是真的,不但三弟对李小姐有好感,这李小姐能不顾闲言闲语亲自照顾你,可见你们二人是情投意合……李小姐虽然是小门小户,却是青阳县主的义妹,身份上虽然差点,可也不算辱没我们侯府的脸面,你大哥不在家,我这个做大嫂的替你在父亲母亲面前说说,如何?”
李谔自打她说这番话时,便拿眼直直的盯着她,直到她说完,又盯了好一会儿子,才淡淡出声,“大嫂知道多少?”
大少夫人轻轻一笑,“三弟这话我可不明白了,问得没头没脑的。”
李谔将头转向窗外,良久,才回过头来,“即大嫂有这个心,我在这里先谢了!”
他一语未完,大少夫人脸上已是有了喜气。
李谔接着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着顿了顿,又道:“……大嫂等了那么多年,不会连几个月的功夫都等不了罢?”
大少夫人脸上微微一僵,迎向李谔坚持的目光,笑道:“三弟说哪里话。我有什么等不及的,怕是三弟等不及才是……那李青儿虽然年纪小,却也是个极美的人儿,再者我听说这长丰县的新任知县岳大人和司农官胡大人都与她有些渊源,三弟可要小心别被他人抢跑喽……”
说着又是捂嘴一笑。
李谔沉着脸,不咸不淡的道:“此事无需大嫂操心。方才之事我便当大嫂答应了,我有伤在身,就不久留大嫂了。”
大少夫人一脸的笑意,没想到竟是般容易,平西侯府的人还都是情种呢。
站起身子,笑着说了几句客套房,告辞而去。
她一起,李谔的脸色登时又阴沉了三分。
大少夫人来去匆匆,不过是为了办实一件事儿,本想着要费些口舌或者无功而返,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办成了。
而说起大少夫人要办的事儿,就要从平西侯的侯位世袭上说起。平西侯府祖上便是武官,可是到了现在的平西侯府,侯府大公子李斐,喜文不喜武,本来李素自己武艺也不精通,对大儿子喜文不喜武的性子也没有多大的排斥,侯位世袭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一定要传给长子,但是历代基本都传给了长子。
偏偏李斐十七八岁出门游历时,碰上一个寒门小户的卫姓姑娘,非要娶这女子为妻。这下可急坏也恼坏了平西侯和老太太,要知道侯府之所以世袭七八代不见势落潦倒,一半儿凭的是皇上的恩赐,另一半儿凭的是与大家族的联姻,找一个没权没势的侯府主母,这相当于断了平西侯府的半条臂膀。
李斐几经反抗,争不过李素和侯府的老太太,最终提出不世袭候位,但要娶这位卫姑娘为正妻。
老太太一下子恼了,侯位不世袭也不能娶那位卫姑娘,并神速的与天州忠勇侯府定下现在这门亲事。
长子李斐不世袭侯位,次子李蕴更是不堪一提,只顾吃喝玩乐,因此这侯位便落到三子李谔的头上。
李斐近些年来心思有变,原来对侯位不上心,随着年纪愈来愈长,单纯的情爱之心渐少,对权力之心愈渐重了起来。而大少夫人早在李谔频繁往反李府时,便注意着他,等着的就是这一天。若是李谔重走李斐的老路,侯位自然要旁落到自家夫君头上,次子李蕴根本不值一提。
她今天来便是来探探李谔的口风,若是他不同意让出侯位,那她不介意将那位李青儿也就是苏二小姐的身份透露出去,并这二人的关系透点风给侯爷夫人。
虽然能不能起到作用,她不知道,但是有机会总要一试。
却没想到自己抓的居然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能让李谔这般轻易让出侯位的机会,也许只有这么一次了。
想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回身望向侯府别院紧闭的大门,做为女子,那李青儿终究是幸运的。最起码比她这个一年到头难得见丈夫一面,处处为丈夫谋划的女人幸运。
大少夫人前后在别院只呆了小半个时辰,李江纳闷,却也不敢多问,只是轻手轻脚的将茶水收了,准备出门。
李谔叫住他,“明天你带几个嘴巴严的人出门,将我名下的产业倒一遍手,记着,一定要把与侯府的关系抹得干干净净……”
李江登时愣住,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李谔眉头一皱,“还有什么事?”
李江登时回过神,“没事,没事。不过,爷,这事可不是一两天能办成的……”
李谔点点头,“我知道。最多给你两个月的时间。那些抹不掉的铺面,就盘出去……”
李江吓了一跳,“爷,您这是……”
李谔不耐烦的摆摆手,“不该问的别问。明天一早就走……去将那李青儿叫来。”
青篱匆匆赶来,一见里面只李谔一人,诧异道:“大少夫人这么快就走了?”
李谔沉着脸点点头,他的心情有些低落,虽然从未将侯位放在心上,可潜意里,那是自己的东西,自已可以心甘情愿送出去,却不容他人来强取。今日大少夫人一行,正是行的强取之事。他心中恼怒,却不得不让。
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小身影,李谔脱口而出,“若是你,你会不会倾尽全力压注一件胜算不大的事儿?”
青篱皱眉,莫非大少夫人是来谈买卖的?
见李谔一直盯着自己,想了想便道:“小候爷也经商,想必也知道任何事儿都有风险,只是大与小的区别罢了。小候爷所说的倾尽全力压注一件胜算不大的事儿,这件事儿定然有极大的利,才会吸引小侯爷去压注,虽然风险大,但是一旦成了,利会比风险大上十倍,数十倍吧?至于青篱么,我承受不了那种失败的后果,所以我更喜欢去压注胜算大、甚至是稳操胜券的事儿……”
李谔品着她的话,突然一笑,“你说的不错,这件事成了,得到利会比现在的承担的风险大上百倍,千倍,万倍……”
青篱乍舌,“是什么生意,有这么大的赚头?”
正文 第十六章 圣旨(一)
第十六章 圣旨(一)
在侯府别院一连被掬了二十五六日,这一日,青篱再也忍受不了整日围着碧湖绕圈圈,然后坐在石亭里发呆,再然后就是应付李谔层出不穷的刁难和要求。
一大早让小可赶着马车,趁着小豆子去李谔房间回事儿的空档,带着红姨与三个丫头悄悄的溜出了别院。
穿过静幽的巷子,想了想便让小可直奔庄子而去。
自夏收以来,月余未去庄子,也不知现在是什么光景,算了一下日子,新插下的秧苗也长了二十来日,想必现在庄子里又是葱绿一片了。
另外一名小厮阻档不住青篱的马车,慌慌张张的跑去向李谔报信儿,李谔愣了一下,却是笑了,摆摆手让他出去,小豆子也纳闷爷应该是发怒才对呀,这是怎么回事?
满腹疑惑的出了李谔的房间。李谔脸上的笑意更浓,看向窗外,轻语,“早知她是个呆不住的……”
转眼看向屋内几个冰盆里都积了满满的冰,是她早上让人弄的,想必一早就打了要偷偷溜出去的主意,便把一天要用的冰一股恼儿的全装了。
看在这冰盆的面子上,就让她自在一天罢。
青篱前脚出了侯府别院没多久,半夏骑着马急急的赶到,
主子们之间的争斗,做下人的总是最敏感的,小豆子不情不愿的给半夏开了门,“你来干什么?”
半夏不理会小豆子的冷脸,迳直往里面走,一面走一面问:“李小姐在哪里?”
小豆子鼻孔朝天,半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沉声喝道:“还不快说,有急事~”
小豆子见他满脸的急切不似是装的,不情不愿的说道:“一大早就偷偷跑出去了,这会没在别院,你出去找罢。”
说着将半夏推推搡搡的推到大门外。
半夏立在门外想了一会儿,方才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不见,也许李小姐真的不在里面。
翻身上马,向丁香巷子李府奔去。
青篱从车窗中伸出头来,看向田野,原先种麦子的田里,现在种着大豆高梁小米等农作物,禾苗已长到她膝盖的高度,不过因为许久未下雨,叶片卷缩,一副委迷不振的样子。
再看看路北面的水田,虽然青翠碧绿的模样,可是那田中的水却很浅,有许多处都露出了泥土。
青篱望了望刚刚升起,却已是白花花的太阳,不由的皱了眉头。
这样的□情,再有半月不下雨,禾苗便会枯死……绝收或减产便成定局。
也不知自家庄子的情况怎么样了。想到这里心中更是急切,一连的催小可快走。
在经过沈府的庄子时,前面路旁立了一人,小可勒了缰绳,马车停住,向后面道:“小姐,是沈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