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可是要请行文哥哥呢……”
王夫人脸色一顿,便要发怒。苏青筝见了王夫人脸色,小声嘟哝道:“这话我也就在母亲跟前说说,也不准么……”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把她拉到跟前,柔声道:“当年虽然和岳夫人提过作娃娃亲的事儿,到底没得了准信儿。他们这一去六年,中间虽然通了几回信,也只是说些面儿上的话。行文那孩子现在定没定亲,都还不知道。若是没定倒还好说,若是定了呢……把你的心思都给我埋到肚子里去。若真是可行,娘自会替你安排的。听到没有?!”话说到最后,已带着些许严厉。
苏青筝心里一时也七上八下,一会儿想着他现年已经满十八了,许是早已定亲了,一会儿又想着他定是记着当年两家人提过的娃娃亲的事儿,等着自己呢。
王夫人看着女儿的模样,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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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刚过,岳老爷岳夫人带着大公子岳行文,小女儿岳珊珊到了苏府。
岳老爷瘦高的个子,圆圆的眼睛,微方的脸形,脸上蓄着胡子,年纪在四十左右;岳夫人,身量中等,柳眉凤眼,身着黄色绣牡丹吉服,透着一股子南方女子独有的婉约气质;
年约五岁的岳珊珊头上梳着双丫髻,插着两支粉色珍珠娟花儿,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自进了院子便滴溜溜的直打转。行在最后一人,身着月白色长衫,头上绾着一只白玉簪子,俊美如仙的脸上,一双温润黑眸如泉水一般清洌透亮。虽然面上淡淡的,却也让苏府的一干丫头们羞红了脸。
众人见过礼,坐定。
几个仆妇跟着进了屋,手里捧着一几匹上好的布匹并十来个锦匣子。
老太太笑着责怪道:“不过吃个便饭罢了,还弄这些个劳什子做什么?就像当年一般,不就很好……”
岳老爷说道,因是多年未见才如此,今日先哄老太太高兴,日后他们再来蹭饭,好叫老太太拉不下脸面赶他们。
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岳夫人白了岳老爷一眼,笑着道:“不过几匹布,几方砚台纸墨,老爷也好意思开口讨饭……”
王夫人嗔笑道:“我们两府是什么样的关系,你如今却要说这外道话……呆会儿上了桌,仔细老太太罚酒……”
苏老爷也接过话头来,说了些亲近话。众人又一阵子笑。
老太太瞧了瞧淡淡的坐着的岳行文,笑道:“单瞧行文这孩子,哪里像是六年未见?!你们瞧瞧,他只是长高了些,模样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苏青筝自岳行文进门的那一刻,一双眼一颗心便都在他身上。听到老太太如此说,便娇笑着接过话来:“祖母说的是,我那时候虽小,行文哥哥小时候的样子却记得清楚,一点没有变呢……”
岳珊珊正偎在岳夫人怀里,听得苏青筝的话,探出头来奇道:“你见过我哥哥小时候的样子?我怎么不知道?!”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老太太眼泪都笑出来了。岳行文一直淡淡的脸上,因着妹妹的童言童语,也浮上一丝笑意来。
这一抹笑,如一把重捶敲得苏青筝的心“砰砰”直跳。一张原本就红着的脸更加鲜艳欲滴。
老太太不见岳家二儿子岳行武,便问道:“为何不见行武?”
岳夫人忙道:“刚到了京城,他便急忙的去了他叔叔家,这孩子是个最闹腾的……”
老太太忙说,年纪还小,还没定了性子之类的话。
接着又说起这六年来发生的种种事儿。岳行文大部分时间都安静的听着,面上淡淡的,温润的双眸目不斜视,只有在偶尔逗弄妹妹的时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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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饭,岳行文因说有事,便先行离去。苏青筝欲追了他出去,被王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方才委屈的低了头,一脸不舍不甘,。
岳老爷与苏老爷二人回书房说话,老太太精神不济,吃罢饭闲坐一会儿便去了。
两个被叫来当花瓶做陪衬的姨娘,也趁机告了罪,各去各院。
王夫人带着岳夫人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打发了丫头们自去玩耍吃茶。
两人靠在椅子上说着闲话。苏青筝、苏青婉在旁边的长塌上与岳姗姗玩耍。
只听得王夫人道:“……姗儿生得这般好模样,又若人疼爱。你一向是个盼女儿的,这下心满意足了罢……”
岳夫人瞅了瞅正在玩耍的岳姗姗,眉眼间挂着满足的笑容道:“也就是到了外人家里乖巧,平时里调皮着呢,被她爹宠上了天,在家里呀,她就是小霸王,两个哥哥都得让着她……”说罢掩口而笑。
“行文和行武都是好孩子,知道疼妹妹,你知足罢……”王夫人笑着接过话来,神色间却带着淡淡的落寞。
岳夫人也知道她的心事,一心想生个儿子,偏偏这么些年也没什么动静,便拿话开导她:“我瞧着筝儿和婉儿,便想起她们小时候的模样,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多羡慕你这两个女儿哟……唉,你也别多想,都说这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却是一点也不假。像我们家的两个小子,小时候还好,这大了,便由不得娘了,一个生得牛心左怪的,一个又无法无天……这么一想,你倒是比我有福气呢……”
王夫人道:“你倒来笑我,谁不知道你儿女双全,行文小小年纪便中了进士……行武虽然爱闹些,到底年纪小,没定了性子……大些便好了……”
说道自家的两个儿子,岳夫人笑得更欢了。嘴里却道:“哪里有什么好的,武儿是个最无法无天的,这不,前儿刚到府里,他便带着妹妹去文儿的草药园子里放风筝,结果风筝刚放起来,便断了线了,弄得珊儿缠着他叫他赔风筝。他又踩坏了文儿的草药,行文也好生训了他一通。他一气,就跑去他叔叔家里去了”说着,掩口又笑:“还说文儿不去请他,他便不回来……”
王夫人也跟着笑了,撇了撇支着耳朵偷听的苏青筝,笑道:“这不正好。行武性子活些,行文性子冷些,正好中合一下。”
岳夫人听了这话,也笑了,指着岳珊珊道:“即使如此还有这个小魔星呢……”
王夫人摆摆手道:“女孩儿家的性子活些,才讨人喜,你也别掬着她,不像我们那个……”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叹道:“整天一副大气也不敢出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我这个嫡母怎么着她了呢……”
岳夫人心里道:这两府邻得这样近,奴才们又人多嘴杂,你有没有怎么着她,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
不过嘴里却说:“自己尽心罢了,别人怎么说还能堵着别人的嘴?怕是府上的二小姐肖生母吧,她那位生母我记着就是个柔柔弱弱的性子……”
见王夫人仍是眉头不展,便劝道:“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也别多想了……”
王夫人笑道:“偏你是个事事都顺心的……”
岳夫人闻言,秀眉一皱,面上带着淡淡的忧色:“哪里能事事都顺?我们老爷这次也不知道能派个什么官职呢……我可是打定主意要留在京里了,少不得要请你家老爷多多助力才是……”
王夫人撇了她一眼,怪道:“瞧你还与我说这话!该打!不说老爷们的情谊,单说咱们俩这十几年的交情,你也不该说这话”
岳夫人笑着告了罪,又忧心道:“我呀,忧心我们老爷是一宗,忧心文行又是一宗,你瞧,我愁得都生出白发来了……”
王夫人奇道:“行文怎么了?小时候来府里玩,是个文静好学的孩子,小小年纪就中了进士,有什么值得你操心的?”
岳夫人闻言脸上忧色更浓,叹了一声,道:“两年前中的进士,我家老爷常念着给他寻个官职,才好早早的上任了去,可是,他的心思全不在这上面,别看他面上文静,实在是个最牛心左怪的……整日要么是钻到医书里,要么就是摆弄他那些草药。这次回京,他比我们早回来两三个月,除了惯常的几个朋友,也不去他处走动走动……对前程的事儿一点也不上心”
王夫人心思电转,接过话头道:“都说这男子不成家,这心思便还是孩子的心思。若是成了家,就得对妻儿负责,说不定到时候不用你催着,自然就上了心……”
岳夫人摇摇头道:“如今我这个当娘的,愣是猜不透他一点想法……詹王妃几次给他作媒,都叫他给推了……”
苏青筝自听到这边岳夫人淡起岳行文,便支着耳朵细细的听着,听岳夫人说到岳行文还没有定亲,脸上不由得一红,浮上一丝羞涩的笑容来。心中一动,连忙下了塌,亲自沏了新茶端过去。
岳夫人忙接过茶杯,一只手拉着苏青筝的手,细细看了半天,笑道:“筝儿真真生了个七窍玲珑剔透心,说了这半会子话,刚觉着有些口渴,你这茶便到了……哪里像我们家这人……”说着看了一眼只顾玩耍的岳珊珊。
王夫人笑着道:“她如今都这般大了,哪里还能跟小时候一样?”说着冲苏青筝使了个眼色,苏青筝知道母亲要说起她与行文哥哥作娃娃亲的事儿,便寻个由头出了门。
王夫人思量了一番,这才又接着笑道:“你若是喜欢,便接了在你身边长长久久的服侍你罢……若不是当年你们走得急,行文和筝儿的亲事就能定下了……”
岳夫人见王夫人提起当日的玩笑话,知道她当了真,因知道她在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儿,不想与她家结亲,正欲推找话儿推了,却又一想,这苏家大小姐虽说有点娇纵,却是一直根肠子到底,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将来若是真的能进了门,也不怕她在背地里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