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行文将她放下,捏了捏她的小脸儿,转头问岳夫人:“珊儿刚才说姨母家新添了小外孙?”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岳夫人可是满肚子的话,当下交待了檀云好生盯着,转身进了厅中,一边走一边埋怨,“你姨母还小我两岁,已做了三次祖母了。贤宇与广泽两个分别小你三岁与五岁,现在一个是儿女双全,一个新得贵子,你倒好,现如今孤家寡人一个……”
说着转过头来,假意嗔怪,“这次你即是不走了,便把这亲事给我好生的说道说道,定下来。可知道?”
岳行文沏了一杯新茶递过去,轻笑一声,“这么说来,儿子是大大的不孝了。就按娘说的办罢。”
岳夫人不妨他一口应了下来,喜得手一晃,茶水险些溅出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娘不是盼这个的么?”岳行文轻轻一笑,将她手中的杯子接了过来。
岳夫人只觉今天实在是个好日子,他不打算再去长丰,自然是第一喜,这第二喜竟是提了多少年都没应的亲事。
坐在椅子上愣了好一会儿神,突然转过头,“你应得这般快,可是心里有了人?”
“嗯,”岳行文淡淡的点头,脸上笑意更浓,“娘真是料事如神。”
岳夫人顾不上责怪他此时的怪话儿,一连声的问,“快说,快说,是哪家的小姐?”
岳行文突的想起青篱说的那句话,微微一笑,随即正色,指了指西面,道:“这人娘也认得。是苏府的小姐。”
“苏,苏府?”岳夫人吃了一惊,苏府的三位小姐她自是知道的,三小姐还小,大小姐若是他中意何至会再三的推辞,只余一个……,眼角扫过果盘之中的丈菊籽,只余一个二小姐
这实在太过出人意料,倒叫岳夫人不知该做出何等反应,半晌只问出一句:“是苏府的二小姐?”
“正是。”
“等等”岳夫人突然想起一事,腾的站起身子,急切的说道,“那苏二小姐不是已定了亲么?还是,还是……”
“还是长丰平西侯府小侯爷的正妻。”岳行文淡淡的接过话头。
“对,对,这亲事听说已定了小半年了。”岳夫人急切的抓住他的胳膊,“文儿,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娘,”岳行文扶她回座,安慰道:“个中的原由,娘也不必细知,反正这亲事是要退的,娘若是同意,便早些替儿子准备罢。”
岳夫人天天盼日日盼,好容易盼来儿子松口肯谈亲事,却没想到谈到居然是这样一宗复杂的事儿,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说好。
“这事儿,我要与你父亲商量商量。”好一会儿岳夫人才开了口,却已无分喜悦之意。
“娘,她并不是如外界传言的那等狠毒之人,娘与她也见过几面,这些您应该能看得出来,再者,与平西侯府的亲事她也并不知情……”
“文儿,”岳夫人打断他的话,叹了一口气:“你可是打定主意了?”
岳行文点点头。
岳夫人知道这话问了也是白问,若不是打定主意,以他的性子怎么会主动提及此事,却不知这二人是何时看对了眼儿。要说她对苏府的这位二小姐也并不是全无好感,相反的是,在某些方面还赞赏有加,可是若说完全的满意,也不尽然。单说满京的传言便是极让人忌讳的,再者她做的有几宗事儿……
“唉,行了,我知道了。”岳夫人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子,“你也去忙你的事儿罢,等你父亲晚上回来,我再与他商议商议。”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苏府小年的家宴除了即将临盆的雪姨娘都齐聚一堂,苏老太太兴致极高,当着众主子下人的面儿将青篱在长丰所坐下的事儿一宗不拉的念叨了一遍,小辈与下人们自然是要迎合她的,一时间满厅内夸赞二小姐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样“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感觉,让她惴惴不安,不动声色的拿眼儿□了王夫人,只见她似是毫无介蒂的笑着,不时还与方氏闲话几句,大多时候便是陪着老太太说笑。顺带招呼桌上的小辈们,指挥丫头婆子们上菜上汤上茶的,倒是一副极贤良的模样。
直到家宴结束,竟是没出半点岔子,倒让她的不安又加剧了几分。
要让王夫人放下对她的介蒂之心就如要让自己与她重修旧好一样,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儿,却不知这样好的机会,她为何会生生的放了过去。
满腹心事的出了宴客厅,就连方氏与她说话,她也是强打起精神应付着,方氏疑心她挂着退亲的事儿,隐晦的安慰了两句,便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回到房中,歪在长塌上,仍旧思量王夫人的怪异,将所有她可能钻的空子,可能留的后手在脑海中过了一个遍儿,却仍是找不出任何的头绪。
有些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苏府今年的家宴倒与往年不同,在宴客厅中,还与有头脸的奴才们摆了两桌,苏老太太将这功劳都推到她头上,只言说因二小姐立了大功为苏府的脸面添了光彩,叫他们来,都沾沾这喜气儿。
旁的人倒还罢了,老太太太太和方氏身边的这几个丫头自是要凑趣应景儿的,尤其是紫竹春雨夏雨与侍书几人,从未与她有过磨擦,青篱对她们也一向客气,便结伴儿过来说要谢她,生生灌了她几杯酒,苏老太太也因这热闹情绪更高,其他的人见了,少不得来应应景,这可是讨老太太高兴呢。
虽说红姨与几个丫头帮她挡了不少,她却也没少喝,这会头略有些发晕,昏昏沉沉的。
合儿端了醒酒汤过来,凑到她嘴边儿,“小姐,喝两口醒醒酒罢。”
青篱伸手接了,闭着气一口气喝干,这醒酒汤也不知是哪个发明的,单是这份难喝劲儿,也能把人的酒意恶心没了。
接过合儿手中的蜜饯,塞入口气,直到那股子味儿淡了,才问:“杏儿与柳儿可是去歇着了?”
那两个丫头一心为她挡酒,却不知自己没半点子的酒量,只喝了两三杯便有些晕了。
“没有,小姐刚进院,张贵后脚就让二门处的人捎了信儿,小姐让他做的那个什么物件儿做好了。红姨正想着去库房里取些棉花与丈菊籽来,便叫她俩一同去了,说是顺便醒醒酒……”
合儿想起杏儿与柳儿脸红得猴屁股一般的模样,不觉笑了起来。
麻将这么快就做好了?青篱登时来了精神,头脑也清明了一些,叫合儿泡杯酽茶来。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那几人的说笑声,有一个倒似是春雨的声音。
合儿迎出门去,便听春雨笑着问:“二小姐可是歇着了?”
合儿笑道:“没有,听见似是你的声音,叫我出来迎着。”
春雨吐舌一笑,“二小姐可是单等着我送上门儿,好罚我一场罢?”
杏儿在瞪了她一眼,圆圆的脸上酒意还未褪去,“你倒是会拿我们小姐讨老太太欢心。”
两人说着进了正房,青篱听了这话,笑着斥道:“你这丫头愈发没规距,你这是跟谁说话呢。”
春雨不在意的笑了笑,挽了杏儿的胳膊,道:“我们夫人回去已训了我一场了,这不叫我亲自来给二小姐赔罪,这下你可满意了?”
青篱却知她来不是为了这个,许是方氏挂心她,便叫合儿与她看了座,将几人刚取回来的东西解开,略扫了一眼,笑道:“你倒来得巧,我这里刚做了新鲜的玩艺儿,待会儿叫你开开眼界,倒也不亏你亲自来与我赔罪。”
杏儿柳儿几人围在桌边看着整整齐齐摆在匣子中的小方木块儿,做得倒也精致,只是不知有何用处,都不解的看着她。
青篱顺手拿起一颗,却是一个“万”字,指着笑道:“这个东西叫麻将,是个极好玩的游戏,最适宜冬天闲得无聊消磨时光。”
春雨好奇的挤上前,左右瞧了瞧,笑道:“都说二小姐聪慧过人,这话确是不假,奴婢可瞧不出什么名堂来,在我眼中呀,只是几块香檀木板子,倒像是给小孩子玩的。”
说着捂嘴笑将起来。
青篱暗笑,倒也不卖关子,将这麻将大致的规则讲了讲,柳儿恍然大悟,“原来是个赌钱的物件儿。”
青篱听出她言语的不屑之意,弹向她的额头,“即便是赌钱的物件儿,也比那色子有趣儿得多。”
“小姐,这个怎么玩?”合儿倒是极感兴趣的模样。
青篱□了柳儿一眼,“来,我教你们玩,柳儿即是不屑本小姐想出的这个物件儿,便去做更有意思的事儿罢。比如……”她顿了顿,笑道:“比如斟茶倒水扫扫院子什么的。”
“二小姐的安排甚合我心,柳儿姐姐,快去罢,我来了这半晌,口也干了。”春雨在一旁凑趣儿,将柳儿推向门口,就着桌子坐了下来。
一时红姨与合儿也落了座,杏儿半靠在合儿身上等着小姐开讲,柳儿在一旁□□嘴,认命的去做她认为更有意义的事儿去了。
青篱先将麻将中的几色牌教几人认了,便拉着众人开始试玩,这几人学得倒是极快,几圈下来,便打得有模有样,前世的她本就对数字不甚敏感,再加上自小父母的教导,她对这些即不好也不沾,勉强陪着走了几圈,已隐隐有落下风的势头,见杏儿在一旁双眼放光,眼巴巴的盯着,笑着站起身子,招手:“你过来,让我瞧瞧你可学会了。”
杏儿笑嘻嘻的走了过去,福身谢过,便坐上了桌,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惹得其它三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