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嘴角噙出一丝冷笑,不及问原由,冷声道:“紫兰姐姐好兴致,姨娘派你来取燕窝,你倒是与厨房里的大娘们淘气上了……”
苏青筝此时因着紫兰的话,把个赵姨娘恨得牙根痒痒,若是没了赵姨娘,哪里还有这些闲话闲气?见春草过了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更是恼得没边儿,指着红玉绿玉叫道:“把这个看热闹的狗奴才也给我狠狠的打!”
红玉绿玉听了,齐齐扑了过去,一个揪住春草的头发,一个大耳巴子就扇了上去。
把个春草打得莫名其妙,高声叫着:“大小姐,奴婢有什么错,还请大小姐说个明白,大小姐这么不明不白的打奴婢,可是在打赵姨娘的脸呢……”
苏青筝怒意愈盛:“姨娘也不过是半个奴才,你还当我打不得?”
早有府里的丫头奴才们听见动静,远远的围观着,有人还悄声道先前有二小姐棒打王嬷嬷,现在大小姐又大闹厨房,府里近些日还真真是热闹呢。
另有一些机警的奴才,一面跑去回老太太的回老太太,回太太的回太太……
这厨房原本就设在府里最深处,与那五味草常虽然隔着两个院子,可是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一院子奴才跑来跑去报信的,多多少少也听得一点响动。
王语嫣嘴角噙着一丝胜利的微笑,坐在秋千架上闭目养神,丫头喜儿在身后轻轻的推着,听见外面的响动,睁开眼睛,对着喜儿打了个眼色,喜儿会意点点头,悄悄的去了。
王语嫣转过头瞄了一眼东厢北面的那间房,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笑意,复又回转了头闭上眼睛。
张凤娇坐在教室靠窗的第二排位子上,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清冷的脸上浮现一丝嗤笑。
不多时,老太太一脸阴沉带着一众丫头婆子赶过来,刚站定,王夫人一脸苍白焦急的在紫竹紫梅搀扶下也赶了来。
老太太皱着眉头,不悦道:“你病还未好,巴巴的跑来做什么?我这个当祖母的还能断案不公不成?”
王夫人闻言脸色愈发苍白,连忙行礼:“母亲这话叫媳妇儿如何当得起。媳妇儿是怕筝儿闹得太过,放心不下,这才特地来瞧瞧。”
老太太脸色微缓:“这里有我这个老婆子,你且回去,好好养病。”老太太方才就瞧见苏青筝发丝微乱,衣衫不整,便知道她这是自己动了手,心中越发不喜:“筝儿扶了你娘回去。你是个正经的小姐,教训奴才可有你亲自动手的道理?”
方才打架的几人此时都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的跪在地上。苏青筝见老太太来了不替她出气罢了,连个原由都不问,委屈得直掉眼泪,正欲说话,听见王夫人一声轻咳,一双眼直直的盯着她,万分不情愿的蹭到王夫人身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在王夫人后边去了。
王夫人脸色阴沉的带着苏青筝回了“静心院”,一进院门,脚下一个趔趄,吓得紫竹紫梅连忙架住,苏青筝也吓了一大跳:“娘,您怎么了?”
王夫人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没事,不过是身上没劲儿罢了。”
紫竹紫梅扶着王夫人进了里屋,七手八脚的忙乱一通,在床上安顿好,又端了热茶来凑到太太嘴边,王夫人喝了几口热茶,顺过气儿来,靠在绵垫上出了好一会儿粗气,这才平息了下来。
苏青筝站在一旁吓得六神无主,知道母亲病了,只是睡觉睡得不安稳,却从不知竟是这般的严重。
扑过身子,半倚在王夫人怀里,哽咽道:“娘到底得的什么病?祖母和父亲也不给娘找个好大夫来看看。”又恨声道:“祖母整日只知道顺着那‘幽香院’的赵姨娘,赵姨娘整日趾高气扬的,都骑到我头上来了。”
王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微变,一口气上不来,又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紫竹紫梅一面给大小姐使眼色叫她别说了,一边上前来轻拍太太背。
这府里头,太太当家多少年,一贯只有她压别人的,哪里轮得到别人压到她头上来。原本太太因着这病,老太太以养病需静为由,收了她当家的权,心头正堵着呢,大小姐这会子闹出一场也就罢了,偏还在太太跟前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更是给太太添堵么?
王夫人直直咳了半柱香的功夫,这才平息过来。
倚在床边,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恨声道:“我不过病了这十几日,一个个都敢这般张狂……”说着又一阵猛咳。
苏青筝红着眼睛道:“娘,你快些好起来罢。您这一病,我和婉妹受了多少委屈。”说着嘤嘤的哭了起来:“都怪母亲应了叫那二人进咱们学堂,现在行文哥哥越发不瞧我一眼了……”
眼瞧着太太的脸色又变,紫竹连忙上前拉起苏青筝,安抚道:“大小姐,您少说一句罢。这些事儿太太心里有数呢,只等太太养好了病,好替大小姐出气……”
王夫人倚在床边喘着粗气,眼中透着狠厉望向不名的方向,配着她那苍白的脸色,尤为吓人。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苏青筝,伸出苍白的手拍拍她的肩:“回去洗洗,先去学里罢,那些人得意也不过是一时罢了……”说着摆摆手,赶了苏青筝出去。
苏青筝这边抹着泪出“静心院”,那边王夫人招来王嬷嬷,二人在屋里嘟嘟哝哝的商议着。紫竹紫梅立在正房门外,神色不明的对视一眼,齐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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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话亲事
红玉跟在大小姐身后,不停的打量大小姐的神色,眼睛骨碌碌转了几转,这才上前安慰道:
“大小姐,今儿的事儿,以奴婢看来,都是那赵姨娘惹出来的。厨房里的那一帮人惯会扒高踩低,还不是因着老太太看中赵姨娘肚子里的小公子,这才存着讨好老太太的心思……大小姐现在也不必跟那赵姨娘一般的见识,只等她肚子里的小公子出世,再好好的收拾她一场不迟。厨房里的人因着今天这件事,老太太定是要罚她们一场的,也算是给大小姐出了气……”说着顿了顿才恨声道:
“……倒是五味草堂的那二个人着实可气。那王语嫣不知哪里打听岳先生吃过二小姐做的槐花包子,便巴巴的弄了来,真真是没羞!还有那张凤娇对谁都带理不理的模样,偏偏一见岳先生,就脸红耳赤的,更是个没羞没臊的。连带着那两个人的丫头也敢在我们府里作威作福,给奴婢们没脸……”
顿了顿看看苏青筝的脸色平静,便接下去道:
“大小姐别嫌奴婢多嘴。大小姐的心事,奴婢们自然是明白的,大小姐何不求了太太,直接向岳府求亲……先前听岳夫人的话头,不是应了这门亲么?等苏岳两府的亲事作定了,到时候任那王语嫣和张凤娇再慇勤,也没什么法子……大小姐趁机正好羞羞那二人……”
苏青筝将红玉的话听了,在心中略做思量,觉得也有些许道理。虽然自己今日受的气,明着是缘自那厨房的奴才和赵姨娘,归结到底还不是为了给行文哥哥做吃食引起的么?
若是这亲事能作定了……思及此,便点了点头。转头又向王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王夫人正在里屋与王嬷嬷悄声合计着,听见紫竹在外面喊“大小姐”,便住了嘴,摆摆手叫王嬷嬷出去。
苏青筝进得里屋,见王夫人一脸的苍白,正欲把话咽回去,又想想她一心记挂的行文哥哥,把心一狠,府下身子,坐在床边脚塌,趴在王夫人身边小声道:
“娘,女儿越想心中越不甘。那王语嫣与张凤娇实在可恨可气,脸皮比城墙还厚,追行文哥哥都追到咱们府里头了……”顿了顿又用更小声的声音道:
“先前儿娘不是说岳夫人也不反对筝儿与行文哥哥的事儿,娘何不早早的替女儿去提了亲……”
话说到最后声音已经细不可闻。
王夫人闻言,脸上带着三分薄怒七分无奈斥道:
“这话哪里是你一个女孩家家说的?娘难道不知你的心事,自会替你打算,你先回去罢……”
苏青筝眼圈通红,强辨道:
“娘老说替我打算,可那岳夫人即是同意了,娘为何这么久也不去替女儿说去。”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一手盖在她的头顶,放缓了语气:
“若说这事儿能成,皆大欢喜,便也罢了。若是不能成,女方巴巴的上门求亲被拒,你的名声可不就毁了么?如今这么大了,心底怎么没一点成算?”
苏青筝听见“不能成”三个字,眼泪唰的流了出来:
“为什么不能成?那岳夫人不是应了么。行文哥哥又是个孝顺的,怎么会不听他娘的话。”
王夫人因将岳行文近些日子对女儿的态度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总觉得他对女儿不但没一点意思,反而越发的冷淡,心中愈发觉得没把握;可是却又实在舍不得这般出众的乘龙快婿,况且又是个女儿心心念念的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在心里思量了半晌,到底是说还不说呢?
她心中的这番思量,却又不忍心与女儿和盘托出,只得安抚她道:“即是要说,也得等娘的病好了,哪里有病里头说亲的?”
苏青筝闻言抬头,看了王夫人半晌,见她面色不似敷衍,这才略略放下心来,眼中含泪笑将起来。笑了一会儿,仍觉放不下心来,扑到王夫人怀里,撒娇道:“这话是娘说的,娘可不许骗我!”
王夫人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应了声娘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