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娇扯了那面容白净的少年出来,见他仍然不时的瞄向苏青篱,便淡笑着道:“你即如此中意她,何不说服了杨叔叔前来苏府提亲……”
杨锐闻言脸色微红,半晌才略带一丝苦笑道:“我倒是有这样的心,只恐唐突了她那样的人。”
张凤娇嗤笑一声:“锐弟,别说我没提醒你。苏二小姐即是有那般才华,就难保没有对她心仪的男子,你若只是一味的怕,到头来,被别人抢了先儿……况且,她再有才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姐……你可是杨府的嫡子长子呢。若是你能说服杨叔叔前来提亲,那苏老太太定然是愿意的……只要老太太同意了,她可不就是你的人了么?”
杨锐脸上神色不停的变幻着。
张凤娇心中冷笑,又在他心头点一把火:“瞧见没有,方才陈府的老太太对她那般模样。可见打的也是这主意。她们府上的老太太似乎也有这样的意思……”
杨锐转头望去,只见那盛装娇小的人,神情淡然的端坐着,在这热闹的场合中,竟然给人一种空灵且飘渺的感觉,仿佛不是这世间的人一般——比她在那赏花宴上更吸引人的目光。低头思量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的点点头。
午宴刚开始不久,外面有人传话与老太太,说是青阳县主与小王爷欧阳公子来与二小姐贺寿。
老太太连忙停了箸,领着王夫人与青篱迎在宴客厅外。
那三人的身影刚一出现,青篱连忙迎了过去,扬声笑道:“青篱今儿的面子甚大,能劳动三位亲自来与我过生辰,真真是不敢当呢。”
老太太也在后面说着谦虚客套的话儿。欧阳玉笑道:“老太太不必客气。今儿我们三人不请自来,还请老太太开开恩,叫二小姐陪着我们自在一场。”
苏老爷闻讯赶来,听了这话,连忙笑道:“今日小女不过一个小小的寿辰,并非大寿,却劳小王爷青阳县主与欧阳公子亲自上门道贺,她实在是当不起。篱儿,今**是寿星,你要替祖母、我与你母亲好好招待才是。”
苏老太太脸笑得如菊花一般附和道:“篱儿她爹说得是。厅里闹哄哄的,怕是惊了三位,我们府里的花园也还有些看头。篱儿不如带三位贵客去花园里坐坐罢。”
青阳县主与小王爷连声附和。青篱也知道这三人不喜这样的场合,老太太的安排再合适不过。
这边老太太安排着下人们去收拾大花园,这边,青篱带着三人慢悠悠的向大花园走去。
边走边问:“县主与小王爷也还罢了,欧阳公子怎么与这二位凑到一块儿了?”
青阳县主捂嘴咯咯一笑,指着欧阳玉道:“他呀,在你们那岳先生那里吃了闭门羹……”
青篱微惊,那人回来了么?又惊这二人关系,便问道:“欧阳公子与岳先生认识?”
欧阳玉这才晃着扇子笑道:“何止认得,同窗几载呢。”说着摇摇头:“悲惨往事,不提也罢……”
青篱见那扇子上还写着“包打不平”四个大字,又想起七夕节后不久听到的“包打不平”二人组传言,不由暗笑。便猜测定是那人不喜他这般模样。
今日张凤娇来的奇怪,她扯了青阳的手到一边儿,悄悄的说了,青阳县主微微一怔,嗤笑一声:“不应我们康王府小王爷的邀请,推说有要事,原来这要事是与你这丫头祝寿的?你何时与她这般好了?”
青篱知道她在说反话,想起岳行文偶然说起现在的康王妃并非青阳生母的话来,又听青阳亲口这般说,突然觉得她们二人的处境似乎有许多相似之处。
心中后悔不该出言招青阳又想起那烦心的事儿,连忙拿那“包打不平”二人组的传言与她打趣儿,青阳便咯咯的笑将起来。
离期在即,她却不敢在青阳面前表露出半点子异常来,有心问问胡流风可有消息,又怕再招得她烦心,便只好淡笑陪坐着吃宴。
青阳刚吃了两筷子,便不满道:“正经吃宴真真是无趣,还是那日我们在山中吃的烧烤有趣自在。”
欧阳玉笑道:“何时苏小姐也请在下吃一回县主所说的烧烤?”
青篱只得笑道:“那欧阳公子便等青篱再次受罚上那宏远寺再说罢。在家中,青篱可不敢那般,叫祖母父亲瞧见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欧阳玉遗憾的摇了摇头。沐轩宇自来就没怎么开口,眉头微皱,似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
此时突然插话:“丫头,单我们几个喝没意思。胡流风不在京也就罢了,咱们去把岳行文叫来如何?”
青阳县主和欧阳玉连连叫好。青篱见他们如此,想来那岳行文定然是回来了。
便使了碧云和柳儿两人前去岳府。
岳行文倒是极给她面子,来得极快,不到两刻钟,便出现在的苏府大花园的入口处。只是此人今日倒换了一身的青衫,越发显得面目清冷淡然,风吹过那如墨一般的黑发,似是画中的人一般踏着青石板而来。
行至凉亭不远处,瞧见一身蓝衣的欧阳玉晃着扇子长身而立,微微一挑眉,脚步不停的进了亭子。
撩衣坐下,青篱连忙倒了茶水递过去,他接过喝了一口,这才朝着欧阳玉淡淡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欧阳玉晃着扇子回了座,挑眉一笑:“本公子当我被哪位仙人施了隐身的法术呢,原来你瞧得见我呀……”
岳行文盯着他手中的扇子眉头一挑:“你那毛病不但未改,还变本加厉了?这写的是什么?”
欧阳玉指着扇子上的字,颇为自得一笑:“这点子不错罢?”说着指了指青篱:“还是你这位得意弟子说与我的。哈哈,甚得我心……”
岳行文眉头一挑,看向青篱:“今儿你的寿辰,为师原本不想训斥你。可你天天都在琢磨些什么?何时才把心思用到正处?”
青篱连连赔笑:“先生莫训,我只与青阳县主说过这话,定是县主说与欧阳公子的。”
青阳县主一挑眉毛:“就是本县主说的,怎么,你可是还要训?”
自他一来,原本不温不火的气氛,便添了几分的活跃,连方才一直不言不语的小王爷也不停的拉他吃酒。
青篱在一边暗暗称奇,这样冷淡的人,居然还能产生这般的效果,真真是怪哉。
欧阳玉笑着对岳行文道:“我知你不喜见我。不过今日即是见了,我们喝杯久别重逢的酒罢。”
岳行文伸手端了杯子,眉头一挑:“哪个不喜见你?你若能改了你那毛病,我便又喜见你几分。”说着冲着沐轩宇道:“轩宇,这等癫狂之人,你且少与他来往……”
岳行文一面与欧阳玉,沐轩宇喝酒,一面不经意的问了青阳县主几句,准备在京中住多久,何时回去等等。问的都是青篱极想问,却不敢问出口的话。
青阳县主以为他只是随口问问,便说要等胡流风回来揍他一通才甘心回去云云。
许是因提到了胡流风,接下来那三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青阳县主也拉了青篱硬是灌了她不少杯。
沐轩宇与欧阳玉也凑上来,说来与她祝寿,定要敬上一杯酒才是。青篱无奈只得一一饮了。一连喝了数杯,她便觉得脸红头涨,在岳行文的一通斥责之下,那三人才消停下来。
岳行文见她两颊飞红,眼光迷离,便知她是醉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来,交于柳儿与她服下。
正文 第十二章 李姨娘之殇(一)
第十二章 李姨娘之殇(一)
青篱迷迷糊糊的自睡梦中醒来。周边一片静寂,屋内昏暗一片,只有一根蜡烛扑闪扑闪的烧着。有一刹的怔忡,这才反应过来是在自己的屋子里。
至于她是如何回的屋子,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要说今日饮的酒也并不比那次在燕山之中多出许多来,那日却只是微熏,今儿却醉得不省人事儿——怕是与心情有关罢。
口中渴得厉害,翻身上床,外间里红姨听到动静,打了帘进来,见青篱已经坐起,连忙问道:“小姐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头可疼?”
青篱摇摇头,只觉这一觉睡得极香甜,混身舒畅:“只是有些口渴,奶娘现下什么时辰了?”
红姨听了这话放下心来,一面口中念叨小姐不该喝那么多酒,若是老太太瞧见定然不喜云云,一面倒了温茶递给她,听她问时辰,转到外间看了漏刻回道:“戌时快四刻了。小姐这一觉睡得长,足足三四个时辰呢,小姐可饿了?”
青篱摇摇头。见外面银白月光洒地,静幽致极,又想着今日本说晚上要去与李姨娘叙话,若是自己食言,她定然要伤心的。
左右现在精气神儿十足,便叫了红姨:“奶娘可累?若是不累,随我一道去瞧瞧姨娘罢。今儿忙乱了一天,倒没顾上与她说句话儿”
红姨转头看了看窗外,月光极好,便点点头。
柳儿在房间听到这边有了响动,起了身子,又问了一番是否头痛之类的话。青篱不见杏儿便随口问道:“杏儿哪里去了。”
柳儿恨声道:“这个死丫头,自传过晚饭,便跑了出去,说是她同乡的弟弟要回乡,她存了些体已,要与她老娘捎回去,这都去了快一个时辰了,还不回来,定是她那话痨的毛病又犯了。”
青篱微微一笑,杏儿虽话多,倒也极有分寸,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讲,她心中也有数。
柳儿从衣柜里新拿了一件衣衫出来,青篱摇了摇头:“还穿今日那件吉服罢。那是姨娘亲手做的。今儿又是我的生日,我穿着去了,姨娘瞧着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