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那薛府一有卖田打算,我一定第一个通知张爷。”
张贵叹了一口气:“我家小姐一再交待,田的等级不掬,旱涝皆可,只一样,须得大大的才行。照我们家小姐心中所想,至少一千亩才算上得,现如今你这里连一百亩、五十亩的整块儿田没有也就罢了,剩下的都是三五亩一块儿的,你叫我怎么回小姐?算了,我再去别家牙行看看。”
李牙侩连声的道:“张爷,您就是去了别的牙行,他们说的肯定跟我说的也一样。咱们干这行的,这些事儿都通着气儿呢。”
张贵不理会他的话,抬脚出了李记牙行,刚行了不几步,便听见李牙侩的叫声,李牙侩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他眼前儿,笑着道:“方才听到张爷到‘旱涝皆可’四个字,我倒突然想起一个地方来,走,张爷,咱们去茶楼。边喝茶边说。”
张贵与李牙侩进了一旁的茶楼,两人要了一壶茶,几样点心,坐定后,李牙侩便将他刚才想到的地方与张贵详细的说了。
原来这李牙侩所说的地方,指的城东门外五十里处的淇河边上紧临河滩的一大片荒地。
李牙侩道:“那一大片荒地,少说也有上万亩,正好合了你家小姐要大块儿田的要求。不过,张爷,那地块儿虽说大,但是荒了很久。若不是您说的那话。我也想不起这个地方来,也不敢把这片河滩荒地介绍给您。”
张贵眉头紧皱,他虽是京城的小户人家出身,可也没接触过这种地的行当,这河滩荒地到底妥不妥,一时心里也没了主意,思了一会儿,便道:“你再将那荒地的情况与我说详细了,我回去说于小姐,好叫她定夺。”
李牙侩听了,连忙叫小二拿了纸笔,一边讲解一边将那荒地的位置地形都做了大致的标识,递给张贵,张贵将纸揣了,也不停留,便告辞了。
出了茶楼,张贵又分别去了县城里另外两家牙行,都说只有小块的田,大块的没有,也有一家牙行提到了薛家的事儿。张贵见打探不出什么新的消息,便回去了。
回到府里头,将找地的情形详细的回了小姐,又将那纸拿出来,把这河滩荒地的事儿说了。
青篱眉头微微皱起,今天的结果,她原先倒也有心理准备,单是买地还好说,但是买大块儿、整块儿的,确实是需要凑机会,碰运气。
将那纸拿着手中,详细的看了看,嗯,临着淇河,将来若是耕种,浇水不成问题,而且面积极大,也留有足够的发展空间。只是不知道实际的地形地势如何,即是荒地,又是荒到何种的程度?
看了半天,指着纸上乌黑的一块儿问道:“这是什么?”
张贵看了看,笑道:“李牙侩说是个没名字的土山包。”
青篱心里暗笑,单从名上听来,有山有水的,倒也是个好地方,若是块儿良亩,该多好啊。一面又在心里寻思着哪些作物适合在河滩地耕种,想了一会儿,便放弃了,朝着张贵道:“即如此,明日我们先去看看再做打算。”
红姨几人刚才在一旁听着,插不上话,见张贵出去,连连围了上来:“小姐,你可是真要买那荒地?”
青篱点点头:“已是有五分定了。剩下的五分,明日去看看地势再做打算。”
红姨急道:“哎呦,我的小姐,您没种过地,那是不知道,河滩地地力薄,根本收了不多少粮食,一遇到河水上涨,那可就全完了。”
青篱见她苦口婆心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奶娘,方才未定的五分便是要亲自去看看奶娘刚才说的这些。你就放心罢,咱们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谨慎着呢。”
红姨知道自家小姐一旦定下的事儿就不容驳,再者想想这大半年来,小姐虽然常做些出人意料的事儿,但每次都考虑得极为周全,想必这一次小姐也有旁的主意,便将一颗心又放到肚子里去了。
青篱钻进书房,去看岳行文与她托运来的几书农书,一直看到天擦黑,杏儿过来掌灯才醒过神来。
用了晚饭后,又回了书房,埋首书中,一直看到眼睛发涩,脖子僵硬才合了书。转过头见柳儿与杏儿两人坐在一旁静静的做着针钱,将目光投向窗外,院子这几人包括张贵看来都不是懂种地的,若是这河滩地买下,还须找几个会种地的帮衬着自己才行呢。
现下她一肚子想法,想找个人商量一下都寻不着。神色不明的坐了一会儿,将她方才看书时做下的记录,整理了一遍,上床歇息。
正文 第十章 河滩荒地(二)
第十章 河滩荒地(二)
第二日,她们还未用完早饭。张贵便来回,说李牙侩来了,青篱一连声的催促这几人,即是要去,便叫她们都跟着过去,兴许她们也能看出点什么来。
福伯赶着车与李牙侩走在前面儿,青篱便与几个丫头乘着从京里来时坐的那辆大马车跟在后面儿,一前一后的朝着城东门而去。
丁香巷子本来就靠近东城门儿,马车行了不到两刻钟便驶出了城门儿。城东门外的道路是供城外的村民通行,道路自然不比她们来时走的北城门外的官道。道路坑洼不平,再加上入冬以来滴雨未下,干硬的黄土路被过往的车辆撵成细碎虚软的尘土。行在前面的马车扬起不少灰尘,又加上郊外风大,即使车帘捂得严严的,还是从缝隙中飘进不少灰尘来,满车厢的土腥味儿。
红姨从车厢探出来头来喊道:“叫前面的车停一停,让小姐的马车先走。”
福伯靠在一边儿停了车,张贵连忙抽了几下马鞭,将车赶到前面儿去。李牙侩在车上喊道:“张爷只管放心走,走过一个写着沈府的庄子,就快到了。那里等着就行。”
杏儿疑惑的望着其余几人:“沈府的庄子,可是长丰县第一大地主的沈府?”
合儿笑道:“你这话问的,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去?”
青篱笑着问道:“杏儿怎么知道的沈府?”
杏儿娇笑道:“还在客栈住的时候,小姐叫我们去闲逛,我便听到街人有几个人在说沈府,就凑过去问了几句,说是个大地主,家就在,就在,就在一个什么街上住着,小姐,刚才李牙侩说的就应该是他家的罢。”
青篱笑着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是不是到地方不就知道了。”
这会时辰还早,路上只有她们这两辆马车,和远远的几个人行人。马车一到前面儿,灰尘便小了不少,青篱挑起车帘向看外面,许是这边临着淇河的缘故,路的两旁皆为水田,稻子收割后,地便闲了下来,只等来年开春,再犁了放水插秧。此时田里大多都是空着,只有稻子收割后的稻茬儿孤伶伶的立着。
青篱想起前世她曾在冬天去过的黄山一带的农村,记得那边的农民,在秋稻收割后。便立刻种上油菜,油菜生长期短,油菜收割后,还可以再种两季水稻。
这里的气候与黄山那一带极为相似,若是田里种上油菜,现在肯定是绿油油的一片呢。只是油菜这东西,她来这里这么久也没有见到过,不知到底有没有这种作物。
她正思量着,忽听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那声音来得及快,转眼便到了身后,青篱将头伸出,向外看过,几匹快马呼啸着从她们的马车身边闪过,扬起满天的灰尘,她暗叫一声倒霉,头来不及缩回,被扬了一头一脸的灰。
几匹马速度极快的消失在滚滚烟尘中,连个人影都没瞧清楚,不由心中气闷。缩回车厢,杏儿与柳儿连忙过来给你擦拭一番。双将车帘扯得严严的,才冲着那马匹消失的方向啐骂几句。
有了这样一个小插曲,青篱再也无心观赏这野外的景色,窝在车厢里与几个人说着闲话。
又问红姨新来的几人怎么样,听不听话,勤不勤快,红姨苦笑着将这几人的情况一一回了,青篱听完,觉得大毛病倒是没有,无非是刚来的这几人在家里自在惯了,而红姨又在府里头当差多年,这些人估计是觉得红姨规矩太多,而红姨则觉得这已经是最基本的规矩了,于是便有些小小的不合拍。
当下便笑着安慰她道:“这些都是暂时的,奶娘多约束着,慢慢就好了。只要人老实勤快,没有那么多心思,便就能用得的。”
红姨也道:“反正现在也没多少事儿,我有的是时间教他们。”
这言语之间多了几分原先在苏府里头不曾有过的气势,惹得其他三人捂嘴儿而笑,青篱也暗自欣慰——只有她们一个个能独挡一面,她的日子才会过得轻松呢。
车子又前行了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杏儿探出头来,问道:“可是到了?”
张贵指着刚刚过的那间宅子,道:“那个便是沈府的庄子,这里往北面有一条小路,想来李牙侩就是让在这里等着。”
青篱又挑了车帘向外看,眼前一条仅容下一辆马车通行的田间小路。一直通向里面,小路的西面是一大片整齐的田地,中间立着一座白墙灰瓦的院子。
再往东面,则一个小村子,朝更远处望去,不是田野便是村子,哪里有荒地的一点影子?她们在这里等了约一柱香的时间,福伯与李牙侩便赶到了,李牙侩一下车,微微愣了一下,拍头笑道:“瞧我这记性,往那河滩地的路,还在前面呢,这边来的不勤,倒记岔了。”说着一连的朝着在场的几人作辑赔礼。
张贵微黑着脸儿重新上了马车,跟在他们车后面。
马车又行了将近两刻半钟,才停了下来,青篱暗自撇嘴,这李牙侩记岔的可不止一点半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