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篱在荒地那里呆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便回了,她在那里帮不什么忙,反倒招得张贵与李大郎不能专心干活儿,倒不如回家里头想法办法,替他们多找几个可靠的人手来。
回到家里,青篱招了红姨等几人来,她心里头原先便有个想法,现在一切安定了。现在说出来,也是时候。
便对着这几人道:“原来出京的时候我就想过,将来咱们安定了,要接你们的家人一同与你们团聚。现在也算是差不多安定下来了,今儿找你们几个来问问,家里都有哪些人,再听听你们的想法。”
红姨听了她的话眼圈儿一红,青篱知道她丈夫早逝,孩子又夭折,连忙站起来安慰道:“奶娘,你莫伤心,我不是说了,日后你便是我的亲娘。以前的事儿都让它过去罢。你再想想家里还有什么亲近的人没有,若是有,便接来了。”
红姨摇摇头:“老家里倒是有些人,可他们不值得小姐操心。”言语之中透着几分的怨恨之意,青篱见她这般,便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即奶娘说不值得,便也不用因为那些人惹得心里头不愉快。”
又转头问柳儿:“我记得柳儿家里还有几个至亲的人罢,可想接了他们一起来?”
柳儿红着眼圈儿摇摇头:“我家里是有爹娘,可是有两个哥哥嫂子在,指望着他们帮衬着干活儿。一时下也接不得。我那两个嫂子都是不省心的,我可不能把她们接来给小姐添麻烦。”说着顿了顿,道:“家中有个小弟,现在也有十五岁了,小时候倒也不是个淘气的,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若是小姐允许,我想把他接来……”
青篱笑着点点头:“那就接来罢,府里头住不下,就在外面单租了院子与他住。”
杏儿拍手笑道:“我的老家就在乡下,爹娘哥哥和嫂子都会种地,我把他们都接来罢?他们来了。就可以帮着小姐干活,省得小姐天天操心外头没人照应着。”
青篱笑着看向杏儿:“你这个丫头倒是把我的心思猜透了,我就是想叫他们来给我做苦力来了,你还愿不愿意?”
杏儿小鼻子一哼,得意道:“我在小姐身边这么久了,还能猜不透小姐的心思么?”说着故意叹了一口气,高声道:“可谁叫咱们心甘情愿给小姐当苦力使呢?”
她的话惹得红姨举着巴掌便冲了过来,杏儿娇笑一声跑开了。合儿立在一旁,略有些局促,青篱知道她心中所想,大约是因为跟着自己不久,没有杏儿柳儿三人那般自在。
便故意问道:“合儿莫非不甘愿给本小姐当苦力使?”
杏儿在一旁推了她一下:“平日里你倒泼辣的,谁的牢骚都没你多,这会子怎么了?”
合儿红着眼圈儿,眼泪在里头滴溜溜的打转儿。青篱叹了一口气,点出她心中的想法:“你虽跟我不久,但是跟在姨娘身边那么久。又全心向着她,单是这一份的情宜,与我来说,就只比杏儿她们几个的多,不比她们几个的少,这会子你别扭什么?”
合儿“扑通”一声跪下,眼泪流了出来:“奴婢知道小姐对奴婢与杏儿柳儿是一样的。只是奴婢的爹娘年迈,家里的几个哥哥早已成家,顾不得他们,奴婢想将爹娘接来,又怕他们帮不上小姐的忙……。”
杏儿与柳儿连忙上前拉了合儿起身。
青篱微愣,随即笑道:“你快起来,是我一时急了,没说清楚。刚出京的那会儿,我已然在心里做了决定,将来定要让你们与亲人团聚,一家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若是你们的家人不愿远离故土,便挑个合适的时候放你们回去,若是你们的家人愿意投奔你们而来,我定然为他们安排得周周全全的。只是没想到碰到荒地这一宗事儿,这两者结合在一起。便有了今儿的话。”
顿了顿又朝着合儿赔笑道:“小姐我一时急功近利了,合儿莫怪了。”
合儿“扑哧”一声眼中带泪的笑出声来,嘟哝道:“小姐总是会使这一招。”
红姨笑着道:“小姐是真心为我们打算,你们谁都别闹别扭,心里有什么想法,只管说来,若是一时没想好的,就先回去想想,想好了再告诉小姐。”
这三人齐齐点头,出了房门。
红姨转过头朝着青篱道:“小姐,你真心待我们,我们心里明白。可只是一样,我得与她们说清楚了——小姐最不喜那等淘气生事的人,若是家里有那样的人,趁早叫他们莫来。”
青篱想了想,轻轻的摇摇头,虽然这一层她也想到了,但是话不能与那几人明说,若是明说了,倒叫她们心中忐忑了。人的一辈子哪里能运气那么好,只与自己喜欢的人打交道,再者,他们又不是自己的至亲,将来到了这里自然有单独的小院子住着,若是在府里头有差事儿,自然有规矩管着,想来也不会碍着自己什么。
前世活了三十岁,她算是有些明白,人的一辈子不就是今儿高兴明儿烦,问题叠着问题的过么?
正文 第十六章 种菜
第十六章 种菜
开荒的头几日,青篱日日带着几个人去看一回。张贵与李大郎指挥得的极有度,不过三四日的功夫,那一大片荒地便火耕了一大半儿。火耕快,接下来的犁地耙地却极费工夫。
原先安排去订制的排耙等工具也按时做好了,小李庄小赵庄的村民第一次见东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李大郎之前因与李小姐交谈过,略知道这东西的用处,便亲自演试了一番,几趟耙下来,不但比常用的□平整地块的效果要好得多,那些埋在土里的草根还真的被耙到表面不少,耙一遍便叫妇人与小孩在面捡一遍,然后再耙,再捡,周而复始,直到耙出的草根少了,才算是好了。
青篱见李大郎立在耙上,时而掂脚,时而下压,动作娴熟。又一人挥着鞭子赶牛,觉得有趣儿,便想起前世耙地时,除了直耙之外,还经常走八字耙,她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做比起直耙来,有什么好处,但是那走八字耙过的地,满眼望去,耙过的新鲜泥土,如行云流水一般充满了美感。
便将这走八耙地与张贵和李大郎二说了,这二人一听,连忙去现场试验一番。张贵是农活新手,动作僵硬而且脚下用力不匀,耙出来的地本就坑洼不平,走出来的八字更是歪七扭八的。而李大郎几趟下来,倒是走出几个极完美的八字,在冬日蓝天下,空旷的田野上似是一副整齐优美的画卷。
青篱惊喜的望着眼前的情景,那记忆深处的童年单纯美好的记忆齐齐涌了上来。
李大郎一连走了好几个八字,才停下,嘿嘿笑道:“这么耙出来的不但好看,刚才没耙出的草根,这么斜着一耙,又出来了不少。”
小可与小乐二人是专门负责招呼妇人与孩子捡草根的,听他这么一说,手一挥。原先立在一旁等着的人,呼啦啦都涌到地里面去,一只只或大或小的脚印,印在刚刚耙好的新鲜泥土上,为这副画卷又添了几分的生气。
青篱拿起铁耙子,在松软的泥土上翻了几下,表面的草根虽然少了不少,但下面仍然有不少的草根,这究竟是再重新犁一回,还是人手发一根铁耙子,开始纯手工作业?
前者虽然省些时间功夫,但是没有后者清理得干净,后者倒是最大限度的清除埋在下面的草根,可是速度却极慢,这么一大片荒地,天知道要多少时日才能清理完。
心思转了几转,最后仍然决定选用后者,今年能清理出来多少便是多少,清理不出来的地块儿,到了下次翻地时再接着清理罢。
将这想法与张贵和李大郎二人说了,张贵问道:“小姐可想好了哪块儿地要种什么?这样我们也好安排哪块地先清。哪块地儿后清。”
李大郎也道:“张管家说的对,要我说,靠近土山的那一块儿就不适合种庄稼,那块地太沙,地势也高,水浇不上去。”
青篱想了想,笑道:“这个我一时倒还没有细想过。你们还是先这么干着,等这第一遍干完了,咱们再商议。”
又问了问他们的进度,得知大约还需二十五天左右这片荒地才能初步开完,便笑道:“接连来了几天,看你们指挥有度,我x后便就不来给你添乱了,这里你们若是忙不开,从这些村民中挑几个有威望能干的,替你们管一下也使得,到时候知会柳儿一声便是。”
这二人应了,青篱又笑着嘱咐小可和小乐两人几句,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想起与岳行文离别那日说过的话,稻子,麦子,果树,鸡鸭牛羊等等。微微一笑,按照自己那时的想法,这荒地上种什么,倒是有了大致的方向。
刚回到府里,合儿便回说,原来去订制的铜管已经做好了。铁匠铺的王掌柜亲自送来,在这里等了半晌,等不到人,便又先回去了。
青篱笑着向柳儿道:“看来日后你这个女帐房先生是不能跟着我天天往外跑了,现在家里的事儿离了你可是不行的。”
柳儿抿嘴一笑,拉了合儿去验看那些铜管。青篱刚去了厨房,见李婶子正在忙活着,桌案上是备着的午饭,青篱扫了一眼,这几些天天如此,白菜萝卜蘑菇干豆角干木耳之类的。好吧,虽然她不怎么挑食,但是天天吃这些确实也够腻味的。
正好荒地的事儿也初步理顺了,后院那温室的墙体也干得差不多了,就趁今天有空儿,就先把这菜种上。
用过午饭,叫了杏儿与合儿跟着,三人便晃悠着出了家门。正午时分天气还不算太冷,一路上碰上几个相熟的街坊,笑呵呵的打过招呼,直奔西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