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没能想到,转天起来谈到授课地点时白木汐才察觉到糟糕。
她觉得沈柊的提议不太行,试图婉拒:“去你家不太好吧,我前天才刚去过。”
在工作间隙打来电话的沈柊不为所动,淡然地指出:“这和你今天也可以来没有什么冲突。”
确实没有根本上的冲突,但照这个频率来看她很快就要和她的经纪人有冲突了。
虽然本能地觉得去沈柊家里教她不太好,但住宿舍的白木汐又完全提不出新的备选方案,她盘算了一下这个提议落成后将来可能去沈柊家的频率会非常之高,决定硬着头皮率先向李明雨坦白她和沈柊的关系——当然只是指她们俩之前就认识这件事,其他事没一件能说的。
李明雨倒比她想象中的要冷静许多,对她们俩交好也没什么意见——不如说看起来还挺乐见其成——只是提出的问题方向有点奇怪:“只是之前认识而已吗?”
白木汐:“……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李明雨耸耸肩,回想着前几天在演播室见到的场景,沉吟了半晌还是吞吞吐吐道,“就是觉得你们两个看起来、氛围还挺……那个的。”
哪个啊?!
李明雨说不清楚,白木汐想追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她有点担忧是自己面对沈柊时表现的不对劲,但这种事她又没个能问的人,想想好像也只有林北或许能帮上忙,她打开手机看了看,刚好看到林北不久前给她发了消息,一发就是好几条。
林北:woc汐崽,沈柊姐给我朋友圈点赞了
林北:我早上一睁眼还以为我还在做梦
林北:你肯定不知道这多稀有,我和她拍同一部戏发朋友圈宣传她都没理过我!
林北:那么好兄弟,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出去吃饭?能不能让我多拍个十张八张的?
白木汐冷眼看完,决定当做没看见过。
她差不多接受了今天晚上要去沈柊家的事实,为了能早点离开也工作的格外认真。今天的工作是杂志写真的拍摄,本来刚出道时还不是很习惯镜头的人现在已经很泰然自若了,状态好的连摄影师都夸奖她:“木汐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啊,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白木汐自己毫无所觉,被这样一说才忙摆正了表情目光闪烁着点点头:“算是吧。”
工作结束后她先回了趟宿舍,收拾齐自己以前上课时用的东西后才来到了沈柊家。第二次上门的紧张没比第一次来好上多少,小区有门禁,需要业主许可,结果白木汐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沈柊正站在小区门口,单薄的身姿笔挺,像夜里绽开的睡莲花。
“你怎么……”全然不知道她在这里等着,白木汐快步跑过去,一时有些词穷,“不是说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吗,外面还挺冷的。”
沈柊看着她无措的样子,稍稍弯起眉眼,嘴上说的轻描淡写:“只是随便下来逛逛,刚巧碰上你了。”
“我说去接你,你又不答应。”二人一起慢慢走进楼里,沈柊按了电梯,“我坐着没事干,觉得无聊。”
……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总之感觉沈柊完全没在考虑会被拍到的可能性。胆子没她那么大的白木汐无奈笑笑,也没辩驳什么,只说:“离得也不算很远,不用麻烦你来接。”
沈柊显然听了她这话后并没完全接受,直到二人进了门时她投来的目光里都还写着不赞同。哈鲁却没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一如既往高高兴兴出来迎接,在看到白木汐时愣了愣,但很快又亲热地迎上来,显然对她还留有印象。
白木汐正忙着把背上的吉他摘下来,一时只能以一个格外别扭的姿势揉哈鲁的头,沈柊很自然地从她背上取下吉他进了屋,放下后又从鞋柜里取出新拖鞋递过去,抬眼看她:“这次可以进来坐坐了吧。”
多少有点记仇的意思在了,白木汐讪讪一笑,在哈鲁的带领下进了客厅。
上次来时心事重重的也没敢多看,这次才有心思去看沈柊住处的环境。整个房子很大,是三室二厅的布局。黑白灰的色调贯穿整个房子,连顶灯的光都是冷色系的白光。房子里东西本来就只有必须的生活用品,能看到的地方又都整洁非常,使房内看起来冷淡又空旷,一看之下就显得格外“沈柊”。
虽然白木汐那一室一厅的宿舍地方又小又拥挤,哪儿都比不上沈柊这里,但论起生活感来大约能甩这地方五条街不止。白木汐看看被铺的一丝褶皱都没有的沙发,硬是站了半天没敢坐,心中为难地想着沈柊的洁癖似乎比之前重了许多,由衷担忧起自己的到来会不会导致沈柊在她离开后半夜给这么大个房子独个儿做大扫除。
“……你别太在意。”
应是看出了白木汐的顾虑,沈柊轻咳一声将端来的水杯放下,率先坐到沙发上,又伸手去牵她:“我就是……想着有客人要来,就整理了一下。”
不敢让她牵而急忙跟着坐下,白木汐很快从沈柊的话里意识到眼前太过整洁的房子似乎是这人用力过猛的结果,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不用“你也有犯这种错误的一天”的眼神看过去,伸手取过吉他切入正题:“你真的要学吉他吗?”
“嗯。”沈柊应得随意,“看你比赛时常弹。”
手上不小心勾到琴弦而拨出了杂音,白木汐忙止住琴弦颤动,笑道:“你怎么也看别人弹什么就想学啊,学乐器这种事还是要看个人兴趣,不然很难坚持的。”
“我也很有兴趣啊。”
沈柊侧头看她,许是在熟悉的环境里的缘故,她面上掩去些清冷气质,显出几分静谧的温柔来。
“你以前第一次弹吉他给我听的时候,”沈柊说着轻轻勾起唇角,眼中闪过怀念,“我就觉得挺好听的。”
她神情那般柔和,言语间都显出对回忆的珍视。
白木汐却觉得手脚一下子变得沉重,舌根渐渐发起麻来,难以开口。
谁能比她更清楚呢,她那时候就已经对沈柊心怀不轨了。就连她去学吉他的理由都没那么光明正大,只是因为听说了沈柊被学校里一个乐队的吉他手告了白就热血上涌,像是和虚空搏斗一样卯着劲儿去报了班上课,仿佛自己也学会了弹吉他就能让沈柊不对其他会弹吉他的人动心似的。
她最先学会弹唱的歌是《安静》,在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她唱给沈柊听,沈柊或许只觉得是岁月静好的回忆,在她心里却是第一次对喜欢的人唱情歌的隐晦爱意在暗涌。
白木汐还没办法用很平常的心态去面对那些过往,如今再提起来她觉得苦涩,又惊觉于自己记得这般清楚。
就像歌里说的那样,她可能确实真的没有天分。
“……吉他的话,弹的多了手指上会生茧。”
话题的转移多少显得有些生硬,白木汐将怀中的吉他遥遥递给沈柊,道:“而且最开始按弦的时候可能会疼,可以先试着按一按,顺便试试这把吉他会不会太大了,是我以前常用的。”
沈柊接过环住,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示意地看过来:“要怎么按?”
“就是……”白木汐下意识伸手去摆正她的姿势,碰到沈柊手指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对,忙烫到似的撤开,从旁翻出本她带来的吉他教材摊开到沈柊眼前,“你就先照着这个和弦的位置试着按一下。”
沈柊低头看了几眼教材就重又看向她,漆黑瞳孔深邃如墨,手上倒是照着摆好了位置,口中却轻声说道:“我看《为谁而歌》里的白老师,可不是这样教人的。”
被她这声白老师又是叫的心头一慌,白木汐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节目里某个她教曲阳漾吉他练习的片段,总共也没两分钟,沈柊要是不提她自己都想不起来,于是迟疑着应道:“那时候我是在教阳漾弹新曲子,没有现成的教材可以用……”
曲阳漾想学的还是沈柊主演的一部现代剧的主题曲,这人想在舞台上唱自己又不会弹,于是来找比她扒谱更快的白木汐帮忙。于是教学过程中白木汐不得不忍受曲阳漾对沈柊的一百零八个花式安利,恨不得用知识把她的嘴堵上。
沈柊低下头去,精致的眉眼敛着,不明情绪地轻应了一声:“嗯。”
……总觉得沈柊的心情微妙的变差了。白木汐也有点心虚,她反省着自己刚才似乎是躲的太明显,又看看沈柊那边按住了之后就发起呆来似的没松手,终于还是僵着伸出手去捉沈柊按在指板上的手指,让她先松开琴弦,声音带着刻意的开朗:“怎么样,是不是还挺疼的?”
她说着牵过来看一看沈柊的指尖,白皙的指腹上果然已经被琴弦压出痕迹泛起红来。白木汐下意识抬手给她揉揉,稍皱起眉道:“这种弦乐器刚开始学是会有这方面的问题的,不喜欢的话换一种乐器也好,你应该也很适合弹钢琴……”
她絮絮地说了好些话,沈柊却一直没回她。白木汐疑惑地抬头看去,却见沈柊怔怔地稍垂着视线,视线落点显然在二人交握的手上。白木汐反应过来,急忙松开手,道歉的话到了嘴边还没说出口,刚刚松开的手却一下子又被沈柊反手捉住。
“……也不是很疼。”
和白木汐方才虚虚的牵法不同,沈柊说着握紧了她的手带到自己这边,不由分说地低头将白木汐紧张地握紧了的手掌摊开。
“弹久了长出来的茧是什么样子的?我还没见过。”
……突然说些什么呢,茧有什么没见过的、还不是跟写字磨出来的差不多——白木汐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眼睁睁看着沈柊轻轻抚上她的指尖,相触的瞬间让她止不住地一抖。
“好像是有一点。”对面传来的语气很淡然,沈柊捏一捏她的手指,起了茧的指尖本该在触觉上没那么灵敏的,但白木汐就是觉得有股细碎的痒意从手指泛开,让她僵着身子不敢动。
白木汐是大气都不敢出,在沈柊抬眼看过来时下意识慌慌张张往后一缩,但被沈柊眼疾手快握紧了手而没能逃掉。而沈柊清浅地皱起眉:“怎么了?是我这样碰会觉得疼吗?”
“……”
并不觉得疼,只是脑中像是有无形的警铃在响。白木汐本能地觉得太近了,却又很快理智地意识到朋友之间这样做是很普通的事。这样想着就感觉安定下来,一瞬的慌乱被抑制住,白木汐慢慢摇一摇头。
“……没有,不会疼。”
作者有话要说:
简直是在斗法(x
其中一方还没有自觉,全靠我们木汐见招拆招突破自我,这全都给记账上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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