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覃瓶儿的哭声,我心中一痛,狠狠瞪了满鸟鸟一眼。出乎意料的是,满鸟鸟这厮居然不像以前那样心虚地回避我的眼光,而是勇敢地瞪着我,眼神看上去很勇敢果决。我赶紧安慰覃瓶儿,“他就是那么个人,历来狗嘴吐不象牙,你不要记他的气,不过……”
“不过什么?”覃瓶儿呜咽着问。
我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鸟鸟的话也有道理,一来我们目前的力量无法让它脱困,二来即使来能让它翻过来,它们又能去哪里,不如……顺其自然吧!”说这话时我一直看着覃瓶儿的眼睛,生怕她着恼,把矛头转向我。
覃瓶儿叹了口气,眼神一暗,说:“其实我也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我只是觉得它们太可怜了。”
“可怜?这世上可怜的事情多了,基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每时每刻都有动物倒在血泊中,你救得过来吗?”满鸟鸟趁势火上浇油,不过语气温婉了许多。
“……那我们怎么办?”覃瓶儿沉默半晌,问。
满鸟鸟见覃瓶儿不再坚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两只巨龟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庄严肃穆祷告起来,“龟仙啊,小的们想从您两老身上借个道,上那条船上去,不是我们不救您家,实在是小的们无能为力啊,希望您两老不要见怪。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带些好吃的来让您两老好好享用!”
两只巨龟沉默着,水面很平静。花儿站在另一只巨龟背上,不再折腾也不再吠叫。
“走!”满鸟鸟暴喝一声,举着火把当先走上龟的肚子。
我无可奈何地看覃瓶儿一眼,低声安慰了她两句,扯起水中飘荡的藤蔓再次缠在腰间,把那只利剑插在背上,顺了顺背包,捡起几截枯枝做成一支火把点燃,递给覃瓶儿拿了,扶着她小心翼翼走上巨龟。(为了叙述方便,我将倒翻着的那只巨龟叫“坤龟”而另一只叫“干龟”)
满鸟鸟已经扑嗒扑嗒走到了坤龟的另一侧,伸腿试探了几下水面,回头对我和覃瓶儿说:“一个一个地来,免得引起晃动再掉进水里。”覃瓶儿生怕踩痛坤龟,走得异常小心,好半天才踅到满鸟鸟身边,握着火把俯下身子,想去看水下我形容的坤龟的脑袋。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到了,总之我听见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也许是我们走得极轻,没有引起坤龟警觉,坤龟并没再次发生剧烈晃动,仅仅微微摇晃了几下,就让我们顺利走到了坤龟的颈项之下。令我大吃一惊的是,坤龟的两只眼睛睁得有铜铃大,微仰着头,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一行三人。
我赶紧对着坤龟的作了三个揖,拉起目光迷离的覃瓶儿猛地一跳,跳上离坤龟三尺来远的干龟背上。
干龟背上还留有浓重的毛发烧焦的味道,龟背被水一泡,那股腥味格外古怪,很难闻,未燃烧完的绿毛贴在龟壳上,滑不溜丢,幸好三人勉强扯着那些绿毛才挣扎着爬上干龟背顶,来到花儿身边。
我颤颤微微站起来,火把举过头顶,身子微倾去看那艘黑色采莲船,发现它离我们所站的位置还有五六米的距离,离干龟龟壳的边缘也还有一米多远的距离。看这样子,我们只有小心走到龟壳的边缘,再借助龟壳跳到那艘船上才行。
问题是,乾坤会让我们如愿以偿吗?会不会让我们顺利走到它的背部边缘?假如我们在现向下走的过程中,它一晃动,其结局又会使我们掉进水里。
为了安全起见,我解下身上的藤蔓,一端捆紧那把利剑的剑柄,扬手一掷,把那柄利剑掷上了黑船,利剑不知是插在了船上还是卡在了船上,我伸手一拉,居然惊喜地发现藤蔓并未缩回来。我不敢大意,再用劲拉了拉,那艘黑船居然向前靠近了些,抵住了干龟的背部边缘。
我见状大喜,赶紧吩咐覃瓶儿和满鸟鸟从干龟背上小心滑下去,再攀上那艘黑船。
覃瓶儿和满鸟鸟不敢怠慢,不需要我多作交待,很顺利就上船了。我招呼花儿一声,紧紧拉着藤蔓,几个箭步也跳上黑船船头。
幸运的是,三人一狗从干龟背上跳上黑船,干龟一直很安静,仿佛真是一座岿然不动的小岛。
上了船我们才知道,那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中间是亭子状的船舱,船舱有一扇漆黑的门,紧紧关着。饶是满鸟鸟胆大,他此时也变得小主谨慎,并没有冒冒失失进入船舱,瘫坐在船头,眼睛咕噜噜乱转打量着这艘黑船的情形。
覃瓶儿倒并不是十分在意黑船,跪在船头,眼睛望向两龟交颈的方位,不言不语,呆呆出神。我顺着藤蔓摸到那把利剑,发现剑卡在船舷的转角处,剑尖深深插入黑黑的船板。
我去拔剑的同时,对这艘黑船所用材料万分好奇。我用利剑在船板上敲了敲,没有听到金属之声,相反,那黑色船板似乎很绵软,剑尖很容易就插了进去。我蹲下身子,用指甲在船板抠了抠,居然刮起一小撮黑色碎屑,伸到火光之下一看,意外地出现那一小撮黑色的碎屑居然是炭屑。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艘采莲船是黑色的,原来它用的材料都是经过烧过的木料,木料外层被烧成木炭,即防潮又防蛀,经久耐用。早年间,我家门前的木电杆根部外侧就是烧成这种形式,里面是硬实的木料,外面是烧成的木炭,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电杆腐烂而倒塌。
满鸟鸟此时也发现这艘黑船的古怪之处,扯开喉咙哗众取宠般叫起来:“格老子的,这是哪个人想的这个主意,造成了这么一艘技术含量极高的采莲船?”覃瓶儿听满鸟鸟声音夸张,忙问:“怎么啦?这船是用什么造的?”
“木料,外层烧过的木料!”满鸟鸟摇头晃脑地说。
“……”覃瓶儿表情一呆,低头去摸黑色的船板,默默点点头。
“鹰鹰,要不要我们进船舱看看?”满鸟鸟提议道。
我还答话,覃瓶儿陡然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身上扑向船头,手指前方颤抖声说道:“你们看……那只乌龟转过来了,它的眼睛在看着我们呐……好可怜!我们救救它的同伴吧?”我折身一看,发现那只干龟果然不知何时掉了个头,脑袋从龟壳中伸出来,极力上仰,两只铜铃大的眼睛正在瞬也不瞬地盯着我们,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无助和企求,痴痴的眼光让我心里很难受,鼻子一阵阵发酸。
我望着干龟,颤声说道:“我不是不想救您家的同伴,实在是我们力不从心啊!”
干龟似乎听懂了我的话,眼神一下失去了光泽。
干龟可怜巴巴地看了我们一会,脑袋慢慢缩进壳里,身子逐渐下沉,渐渐只剩下小小的一个壳顶。
我叹了口气,以为干龟放弃了希望,不再为难我们,正准备转身进船舱看看,覃瓶儿又尖叫起来,并且眼前突然白光大炽,照得小小的空间的亮如白昼,眼前的一切景物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玄衣都邮珠!玄衣都邮珠!”满鸟鸟在我身后再一次震天价地叫起来。
满鸟鸟的话音刚落,我看见干龟嘴里衔着一颗雪白的、尤如健身球那般大小的透明珠子,珠子发出万道白光,刺得我的眼睛几乎睁不开。
乾坤听见满鸟鸟的喊声,脖子一鼓,噗地一口将那颗珠子向船上喷来。珠子在船上咕噜噜滚了几转,停在我脚边,一时间,采莲船上黑白分明。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时不敢去捡那颗掉在脚边的珠子,脑子里像烧开水般沸腾开了——难道这干龟居然用这颗珠子来跟我们交易,要我们想方设法救它的同伴?
满鸟鸟一把捡起那颗珠子,举在手里仰天大笑,“火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想不到老子也有发大财的这一天!”(火气: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