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清走在田梗小路上,微风轻轻的抚过她的脸,高高扎着的头发随风飘舞,本来很顺的刘海此刻凌散的到处乱舞,遮住她的眼睛。
她用手轻轻的把稍长的刘海给卷到耳边后,用心的感受这田间气息,到处都是一片绿色,远远望去是连绵不断的山峰,高处烟雾萦绕,近处零散的农民在田里辛勤的劳动,几只大水牛在小小的河里泡着澡,不时的发出一些叫声。
绿油油的一片,美丽得很,她手里挎着一个菜篮,肆意的享受着这大自然的恩赐。
早上这片田野更美丽呢,雾气未散,笼罩着大地,太阳害羞的露出半只脑袋,映红了满天的云朵。
一个又一个小村庄立于田野中间,小堆的房子四周是绿色一片,在初升的太阳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清新的空气带着一夜的甘露吸入口中,只觉得顺畅无比。
陈纪清本说去帮忙摘玉米的,可是陈母执意不肯,怕伤了她那双柔嫩的小手,让她呆在家里煮饭,煮好饭后便到菜地里去摘点青菜回来。
几年未归,陈纪清几乎都认不得哪块田是自家的,看着长相都一样的菜地,她犹豫了许多,正准备伸手去摘时,突然被人叫住。这时,她才知道自己差点就摘过界了,她汗颜的拍拍脑袋。
摘完菜回来,经过车道,一辆摩托车迎面而来,扬起一阵风沙,驾驶摩托车的那个男人让她觉得眼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乡下没有太多的交通观念,出门向来都不带安全冒,因此,他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让人看得很清晰。
经过她身旁,车速慢了下来,那个男人朝她投来一个异样的眼神,刹车声激烈的传来,车子转了一个弯停在陈纪清面前。
“你是陈纪清?”过了好一会儿,他稍带疑问的开口。
“你是?”陈纪清点点头问道。
“罗剑弘,有没有印象。”他索性跳下车,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罗剑弘。”陈纪清把他的名字默念了两遍。脑里灵光一闪,小时候一大群人在田里欢跑着,在追逐在玩耍,不分你我。无论到哪里,罗莉身后总有一个跟屁虫,不停的提醒罗莉注意这注意那,所有的人都知道罗剑弘有着严重的恋妹情结,不管是谁,只要惹得罗莉不高兴,就可能会接到罗剑弘的挑战。
尤记得有一次,她不小心把罗莉的饭盒弄翻了,饭粒洒了一地,她连忙拿起自己的饭递给罗莉,可是罗莉不依,“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引来罗剑弘的侧目,罗剑弘一看到妹妹的的饭盒被甩到地下,立刻认识是是陈纪清欺负他家小妹,话也不说多一句,直接就朝陈纪清脸上挥来一拳。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陈经清被打了。当时,她完全被吓坏了,虽然很痛,可是却忘了哭泣。
自那以后,陈纪清对他的印象就特别深刻,每次一看到他就会跑得远远的。为此,罗莉曾笑言陈纪清就是那一只见了猫就躲的小老鼠。
“我怎么能忘记一个曾在我脸上留下印记的男人呢。”陈纪清微笑着。
罗剑弘是罗莉的堂哥,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罗莉初中毕业就没有再继续上学,至于罗剑弘自罗莉离开家乡后,她便很少看到了。
“你就这幺小心眼,都几百前的事还记恨至今。你就不能原谅年少不懂事吗?”
陈纪清变了许多,记忆中那个瘦小干瘪的女孩已然不复在,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个满脸自信,身穿名贵服饰亭亭玉立的女人,就像从电视里走出来的美女,是那么的优雅,没有一点真实感,她手上挎着一个小菜篮,极不谐调。
刚才他远远的看见她还不太确定,真至她在他眼前站定,他才敢稍嫌迟疑的问。
十多年没见了,稚嫩的面孔已被岁月磨化。
“痛楚可不是那么容易忘却。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怕是小孩都可以叫我阿姨了吧?”陈纪清问道。
乡下人结婚普遍较早,十九、二十便结婚生子,甚至有些更早,记得她还在上初中时,有一个堂哥才十九岁不到,家里就给他说了门亲事,那个女孩才十五岁,比他还小上四岁呢,现在小孩都长得和她一般高了。
回家这两天,家里上门来的人络绎不绝,和她母亲串串家门,更多的是打听她有没有对象,在外面过得如何,能否帮忙把自家的小孩带出去找份工。看着这些人,陈纪清哭笑不得。
“年纪一大把了,没有人要只得继续过着一人吃饭全家饱的日子。有没有认识的美女介绍几个。”罗剑弘开玩笑的说。
“美女可多了,就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标准。”
“真的吗?那你可得跟她们宣传一下,本人芳华正茂,身体健壮如牛,一人干活能顶两人,嫁了我绝不会被饿到。”说着,罗剑弘甩了甩自己手臂的肌肉,证明自己所说完全属实。
“呵,你呀就在那里臭美吧。”
“女人都希望的男人是个超人,我就很符合这个标准,虽然是黑了点。最近相亲相得烦死了,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相信你的眼光。”
“一下子又说没人要,一下子又说满街的姑娘等着你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呵呵。”罗剑弘挠挠脑袋,腼腆的笑出声。
罗剑弘长得不帅,圆润的脸形,有点厚的嘴唇,麦色的肌肤,强而有力的双臂,笑容更是爽朗明媚,对人温和诚恳,成熟而稳重,是许多村人心目中的理想女婿。
“对了,罗莉呢?好多年没有见过了,她过得怎么样?”
罗莉还比她虚长两岁,嫁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对于这个儿时的玩伴,她多半是认不出来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呢。
罗莉应是她小时候最好的玩伴了,两人最喜欢的就是到山上摘野果吃。四周皆是山,每个时节成熟的果子都不一样,酸甜苦各种味道都不缺,只要你有勇气,有耐心爬得上那座高山,能忍受住山上茂密的野草划上手臂的痛楚。
平山上最美的就数每年三、四月份了,粉红色的稔子花开满整个山头,把枝丫压得低低的,把牛牵到山上一放,他们便赤脚在上面嘻戏追逐,蜜蜂不停的在花丛中来回奔跑忙碌,想起来都觉得开心。
好怀念过去的那些!假如有机会她真想看看满山遍野的稔子花。
“罗莉……”罗剑弘的眼神慢慢的暗了下来,抬头看向远方,入目的只是连绵不绝的山峰,尽头的那边连着天边,紧紧的把这个小镇拥在怀中。
那个让他疼爱无比的女人,此刻是否在天的那边等候着他呢?
已经这么多年了,想起她,心还是这么的痛。这一刻,呼吸竟如此的难,那颗跳跃的心不受控制的急速加快。
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放下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段情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白天开怀大笑,仿似一切都不曾发生,可是夜深人静之时,她总会走入他梦中,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美丽,伸手可触。每当他要拥她入怀,总会被惊醒,泪水沾襟,心被万千只蝼蚁啃蚀,到处是一片空洞,找不着一片完整的角落。
“怎么了?”陈纪清被他那幽怨的眼神吓到了,明明很清的眼一下混浊得教人看不清,忧伤爬上他的脸,刚才还一脸笑意,在这一瞬间却只剩下满满的惆怅。
“没事。”罗剑弘扯着僵硬的笑容说。
想起那个柔弱的女子,他的心情就会变差,就会痛,在远方的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可曾想起他?
自那晚伯父一顿争执,伯父负气的说罗家绝对不容下不这样的子孙,罗莉也倔强得很,话也不多几句,傲然的回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便头也不回的离家出走,远远的还听到伯父的咆哮声:有种这一世都不要回来。那时,他多么想拥抱她,给她力量,可是他被父母限制行动能力,只能痛苦的看着她离开。
自那以后,两人就像断了弦的风筝,失去了联系。
“表情冷得让我觉得冬天提前到来了。”
“不说了,我还要到镇上去买点东西,哪天有机会的话一起去玩哦。”
“好的。”陈纪清点点头,她也得回家煮菜了。
两人互留了电话,便轻声道别。
回到家中,陈纪清向母亲提起此事,只见陈母双眉轻皱,便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似是不愿意提起。母亲越是不愿说,陈纪清就越感到好奇,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她错过了。
知道在母亲这边不能再挖消息时,陈纪清便想着到时再找罗剑弘问问,他是罗莉的哥哥,对罗莉的事情应该很清楚。
又是一个满天星星的夜晚,陈纪清拿了张椅子坐在晒谷场,此时,空旷的场地都是村人的谈笑声,小孩子围着大人追着莹火虫,偶尔夹着大人的制止声,好不热闹。
那长长的银河在此刻显得异常的冷清,月宫里依希看得见一人正用力的挥动着那把大斧,另一人轻轻的弹起一首曲子,偶然两人目光一触,便羞怯的调离。好傻呀,陈纪清轻笑出声。
想起这些,便又想到绍华,听见他已自己失去了联系便惊慌得匆匆南下,她心中便感满足,他应该是爱她。
倘若有一个真心爱着你,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样,那都已不是问题了。幽幽情思难断,夜夜情长难眠,只怕会是伤身又伤神。默默的,凝望着那一片干净的天空,心情有着轻微的转变,这样美丽的夜晚,若有他陪伴那该是多么的美呢。
想着想着,只觉一阵空虚,微风阵阵,却始终吹不进她燥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