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松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表情颇有些遗憾地道。
“刚才谢谢你了!”郁子宁说了一句,也不等他回话,便脚步匆忙地奔回房里来。
迈进房门的一瞬,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光了,双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胸口如同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又重又痛。
这些日子,为了让自己尽快忘掉他,忘掉那一切,她从早忙碌到晚,不让自己有一丝空闲。
饶是如此,夜里还会时不时地做着噩梦,梦见自己和他之间隔着一条巨大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站在鸿沟这边,大声地喊:“真的不是我,你要相信我!”
可是不管她怎么喊,他都无动于衷,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之中充满了仇恨。那眼神甚至会变成实质一般的利剑,穿透她的心脏!
每一次从梦中醒来,冷汗都湿透了衣衫,胸口更如同真的被刺中了一样,没命地痛!
她本以为这次逃离皇宫就是永别,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是他又突然出现了,将她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又狠狠地撕裂开来!
施东一听吕松说了刚才的事情,急匆匆地闯进门来,见郁子宁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地坐在门口,吓了一跳,“当家的,你没事吧?”
“没事!”郁子宁赶忙压下混乱的思绪,想对他笑一下,扯了半天嘴角也没能笑出来,“你来找我有事吗?”
施东一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眼神严肃得吓人,“是他吧?是皇上对不对?”
你就是舍不得他死!
“嗯,是他!”郁子宁点了一下头,见他忽地起身,往外就走,顿觉不好,一把扯住他,“你干什么去?”
“杀了他!”施东一吐出三个字来,字字冰冷,带着杀意。
郁子宁急急地站了起来,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不行,你不能杀他!”
“我为什么不能杀他?”施东一眼神里是凛凛的恨意,“你难道忘了,我们两家是怎么家破人亡的吗?你难道忘了你父母是怎么死的了吗?”
郁子宁闻言眼色沉了沉,虽然从施东一的言谈之中屡次了解到,段轻韵和他对皇室都有着极深的仇恨,却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
听他这话,似乎是破家灭门的血海深仇!
她不是段轻韵,可是毕竟占用着人家的身体,多多少少也要尽一些责任!虽然她和百里川已经结束了,可是她还是不愿意背负这样沉重的血债!
就算是从此陌路,她也不想跟他成为仇人!
“韵儿!”施东一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眸,“莫非你还对他抱有期待吗?你还想跟他回皇宫去吗?你不要忘了,他根本不相信你,甚至想杀了你……”
“我没忘!”想起那道圣旨,郁子宁刚刚缓解些许的心又痛了起来,“不过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如果你在这里杀了他,就是造反,整个山寨的弟兄都会没命的……”
“造反就造反,我们最初组建山寨的目的不就是要造反吗?”
郁子宁愣了一下,随即松了手,“好,那你去吧。如果你觉得如今的山寨有造反的能力,能抵挡住朝廷的大军,你就去杀了他揭竿起义好了!”
施东一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一只脚迈出门,却又霍地停住了,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忽地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就是舍不得他死,何必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郁子宁嘴唇动了动,否认的话终究还没有说出口。是,他说得没错,她的确舍不得他死,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哪怕他曾经想让她死,她也舍不得!
(今天更完 4.26)
迟早要让他血债血偿!
施东一见她一副默认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好,我现在不杀他,但是不表示我以后都不会杀他。你看着吧,我迟早要让他血债血偿!”
他狠狠地扔下着几句话,大步地出门去了。
郁子宁一颗高悬着的心咚地一下落回原位,她还真怕施东一不管不顾,去杀了百里川。如果真是那样,凭她现在的身手,是绝对阻拦不住他的!
他的武功高深莫测,杀一个百里川简直易如反掌!
她往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出门来还早孙清,“你去安排山下那两个人到哨房去住一夜吧!”
孙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哦,当家的说的被黑牛大哥抓来,又被你赶下山的那两个人吧?”
“嗯!”
“可是……哨房不是咱们山寨的秘密吗?随便让人去住合适吗?”
“放心,那两个人不会泄露哨房的位置的,如果你不放心,等他们走了,把哨房撤掉就是!”
孙清疑惑地看了她两眼,还是答应着下山而来。
这曲景山原本就山势险峻,山寨所处的位置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百里川和小榛子闯了几次,都被守山的山贼给挡了下来。
“皇上,您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小榛子劝说着他,“听说官府得到举报,也曾经派兵来清剿,可是连山脚都没靠近,就被击溃了。别说是我们两个,就算把所有暗卫都叫出来,恐怕也很难闯进去。
您又不是不知道娘娘的头脑,她若是想拦您,您怎么的都进不去。您放心吧,有穗儿在呢,她一定会跟娘娘解释清楚的!”
百里川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安心多少,两道长眉紧紧地拧在一起。他不奢望郁子宁听了穗儿的解释就会原谅他,他只希望她能来见他一面,给他当面请求原谅的机机会!
沉吟间,突听小榛子叫了起来,“皇上,您看,有人下来了!”
百里川精神一振,抬眼看去,见来的不是他想见的人,而是一个小伙子,不觉有些失落……
被当成神经病了!
一瞬失落过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几步奔了过来,“是子宁……不,是你们大当家吩咐你来的吧?她是不是让你来给我传话的?”
孙清举起灯笼照着他的脸,细细打量了他两眼,才道:“我们当家的没话传给你,你们两个跟我来吧!”说着自顾自地迈步往前走去。
百里川见他不是往山上去的,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去哪里?”
孙清瞪了他一眼,“只管跟我来就是了!”
百里川和小榛子对视了一眼,齐齐地跟在他身后,绕来绕去地走了半天,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木屋。
“你们两个就在这里过夜吧!”孙清语调淡漠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等等!”百里川赶忙喊住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山上有野狼的,晚上露宿不安全,我们当家的好心,让我带你们到这儿来过夜。”
百里川眼睛霍地亮了起来,“是吗?是她吩咐的吗?真是太好了!”
孙清诧异地瞄了他两眼,这人有毛病吧?看衣着打扮像是个有钱人,住个木屋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百里川并不在意孙清的眼神,子宁肯帮他安排地方过夜,就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他满心欢喜,“替我谢谢你们当家的,还有,你帮我转告她,我会在这里等着她的!”
“你?等我们当家的?”孙清不屑地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一定要告诉她,我等着她呢!”百里川对着他走远的背影,高声叮嘱。
孙清只当他是神经病,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黑牛兴冲冲地来找郁子宁,“当家的,我已经把那些人安置在小苍院里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小苍院名字很雅致,其实算是山寨的牢房,以前是用来关押那些被抓上山的人,现在多半是用来惩罚犯了纪律的山贼。
郁子宁对百里川的随身侍卫没半点兴趣,不过想到穗儿一个姑娘家跟一群男人挤在一起,应该很不方便,便跟黑牛一起往小苍院而来……
我是曲景山山寨的大当家!
穗儿和那些侍卫被三三两两地关在格子房里,看到郁子宁进门来,眼睛倏忽地亮了起来。
“当家的,你看哪个中意?”黑牛只当郁子宁是来挑选压寨夫君的,指着格子房里的人殷勤地笑着。
郁子宁扫了一圈,伸手指了指穗儿,“把她带到我房里去!”说完转身出门而去。
她选得太快了,让黑牛怔了一下,才应了,打开格子房,将穗儿放了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心里便犯起嘀咕来。
这个人生得瘦瘦小小的,一张脸又嫩又白,跟个女人似的,大当家的怎么偏偏看上他了?
“你看什么看?”穗儿便他看得恼火,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啧啧,听听这声儿,也跟女人似的。黑牛忍不住摇了摇头,要不说大当家的没看上二当家的,他总觉得奇怪呢?敢情大当家的喜好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果然,这女人还是住绣楼做女红的好,太强了跟男人一样出来打天下,这爱好就会出问题!
一边嘀咕着,一边将穗儿绑了送进郁子宁房里来。
郁子宁将他打发了出去,过来给穗儿解开了绳子,“这山寨只有我一个女的,你今天晚上就跟我睡吧!”
她语气淡淡的,却掩饰不住疏离之感。穗儿听了心里难受,“娘娘……”
“我不是什幺娘娘,我是曲景山山寨的大当家!”
穗儿咬了咬唇,屈膝就跪。
郁子宁吃了一惊,赶忙来拉她,“你这是干什么?”
穗儿不肯起来,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奴婢罪该万死,来跟娘娘请罪了。在贤妃娘娘假装滚落木阶的时候,奴婢没能相信您;姑奶奶遇刺的时候,奴婢更是有眼无珠,一口咬定是娘娘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