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一看了看这边,再看看那边,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乱抽风。商焱这种个性,莫名的就令她觉得会对秦鸭梨这样的洋面孔不爽,万一俩人王八对绿豆对上了邪眼,不要说动手动脚,光是唇枪舌剑她就承受不来了,这还不让别人看笑话看光了啊?
她瞄了眼还抱着自己大腿的林天,果断而干脆地忽视了秦鸭梨和商焱,转头对一旁沉默不语的警察同志们道:“请问,林天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们叫我来?”她一指秦鸭梨,“还有这家伙,虽然他胡闹了点,可也不算是做坏事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俩警察很年轻,虽然黑眼圈跟墨镜似的,但精神倒不错。刚才俩人嘴上虽然讲没事了,可是脚步却一丁点儿也没挪,就这么站在旁边,一付看好戏的期待模样。安一一突然这么一问,俩人怔了一怀才反应过来,不带一丝尴尬地道:“有人报警说怀疑有人贩子拐骗孩子,我们就来看看,现在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误会。”说完了,似乎又觉得不给劲,转头对秦鸭梨说道,“不过你啊,这幺小的孩子哪家敢收啊?这不是童工吗?你是外国人吧?外国人也不能这么没常识啊!”
她一听,立刻跟风嚷嚷着把矛头指向了秦鸭梨:“你让林天干什么了?”
“只是个统计工作,这家公司需要人每天买各家的报纸送上来,很简单的活,每天一次。”秦鸭梨赶忙解释道,一脸委屈,“我也不至于介绍他去做一些复杂的事啊。”
听见这话,安一一的脸色才稍微有些好转,不管如何,秦鸭梨还是有底线的,这家伙还没做出完全令人发疯的事,不过眼下这种事已经够人半疯的了。再说了,现在的她实在不想再让别人看笑话了,严厉地对秦鸭梨瞪了一眼:“行了,闭嘴走人回家!”
没想到,秦鸭梨居然还淡定地回答道:“我在等领遣散费。”
她翻了个白眼:“人家已经开了你了!”
“对啊,所以我在等遣散费啊。”
“你工作满一个月了吗?”
“没有。”
“签合同了没?”
“签了。”
“上面有没有说试用期?”
她这么一说,他顿时噎住了,先前被警察和人贩子指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闹,他都忘了这一回事了,怪不得刚才公司的人出来扔了句话就奔回去了。此时见所有人都开始翻白眼,他也只得悻悻地跟着怒气冲冲地安一一后面向电梯走去,他本身也没带什么东西,走的时候自然光光的走。
俩人一转身,安一一顿时发现商焱仍然像座塔般立在身后,有神的双眼正在秦鸭梨和安一一脸上扫来扫去,一付刚才的问题还没完的派头。不等他开口,她当机立断地开口道:“先下去再说!”
商焱也不是不接受意见,只要是讲道理他当然会照做,随即点了点头,三个“半”人拢在一起,在一堆人好奇而猜测的眼神中走进了电梯,抱持着各自不同的想法看着电梯关闭,再数着楼层厅下到一楼。等进了堂皇的大厅,安一一立刻加快了脚步,几乎是用冲地奔出这座让丢脸丢到姥姥家的大厦。她站在大街上,对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深吸了口气,闻到充满了车尾气味道的空气后才觉得自己的愤怒稍微降下来了点。
林天还转着大眼睛,试图用可爱无辜的表情撇清责任,在名为“安一一之愤怒”的灾难面前,他的“兄弟情”立刻如同豆腐渣工程般崩塌了。可是,安一一哪里会看不穿他的诡计,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这事是不是你主导的?是不是你想出来的?你当我是傻子,还看不穿你!?”
“不是!这次不是我!”没想到,林天这次倒急了起来,一付受委屈的样子,“这次真不是我!”
林天不会撒谎,不知为什么,他一撒谎脸就会红,这一特征被他自我认识到后,从此他干脆做一个诚实的人了——或者说,很有艺术的讲话——由此,安一一也总是能很快识破他的想法。此时见他这么着急,她眯着眼睛端详了半晌他的表情,便确认了不是他的责任。
难道说,真是秦鸭梨?
安一一凶狠的目光转向混血儿,双眼里的怒气急速向着MAX表奔去,随时可能破表:借你吃、借你穿、帮你找工作——好吧,这点可能帮不上忙——但好歹也没亏待你啊,这么糟蹋咱家孩子干什么?好吧,也许秦鸭梨本来并无恶意,可是这事怎么看也干得不地道!最重要的,居然还对她保密!
她越想越气,正准备臭骂这家伙一顿时,商焱好听的声音再度在她的身后响起:“这位是你家的保姆?”
她怔了怔,狠狠咽下心中的怒气,轻轻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实际上,她根本不想让商焱知道秦鸭梨与她之间的关系,如果知道秦鸭梨也在这儿,她八成会百般推托商焱的送人好意,哪怕让他生气也在所不惜。
因为她和秦鸭梨之间的关系实在太复杂了,她并不奢望别人能够不带暧昧眼镜地正确理解——这完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更何况,换作是她,恐怕听见这种事时也会产生丰富的联想。
她本来打算得好好的,秦鸭梨也找到工作了,一个月后有工资了,自然能搬出去了,他们也两清了,这事就这么结了。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在最“大男子主义”以及也许是最保守的商焱面前介绍秦鸭梨,这叫她怎么开口啊!
秦鸭梨不是傻瓜,他当然理解安一一的顾虑,作为一个男人,他并不介意对在自己低潮时伸出援手的人报恩。他向着商焱伸出了手,展开一个男人的风度道:“你好,我是亚历山大?秦,你可以叫我秦鸭梨。我是安一一的保姆,和林天也是好朋友。”
一听这话,安一一立刻向秦鸭梨投以感激的目光,他这话讲得还真是有水平,即没有撒谎,也撇清了他们之间暧昧的关系,非常好!不过,这是不可能抵消他的“罪过”的,回家后一样要找他算帐!
她的眼神似乎正确传达了这样的情绪,秦鸭梨觉得颈子后面吹过一阵寒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商焱却可不会这么容易被糊弄道,他琢磨着眼前的这三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仔细回想先前的对话,猛然间他发现了一处疑点:“你刚才,是不是跟他说回家?”
她呆了呆,猛然忆起刚才的话里确实是这样说的,她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条件反射地希望赶紧回家再说!
这……他们现在完全就等于封建社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样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也许对别人能说得清楚,可是在商焱这等“候补男友”的眼中看出,这完全是□裸的欺骗啊!
商焱面无表情地追问道:“你们住在一起?”
秦鸭梨再聪明,再想表现,此时也无能为力了,他心虚地瞄向安一一,安一一心虚地瞄向商焱,而商焱……则非常诡异地看向了林天。
林天没有负他重望,一挺小小的胸膛,说道:“是的,我们住在一起!”
完了……全完了!
安一一在内心悲鸣一声,正准备接受商焱的谴责时,他居然又问过来:“是真的?”
她沉默了几秒,一咬牙:“是的!”
“他是林天爸爸吗?”
“不是!”
“他和你的关系?”
她盯着地面,语气十分之郁闷:“我说了,是保姆!”
许久的沉默后,安一一再抬起头来时,眼前只剩下一脸抱歉的秦鸭梨和一脸得意的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