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站在我面前的时候,依旧是一脸的玩世不恭,还伸手挠了挠头,说道:“臭小子有什么话快说。你叔没时间陪你闹。”
“逐魂瓮在哪儿。”我憋了半天,却先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说什么呢?”二叔显然一怔。
“二叔,那些恩怨。我都已经知道了,十几年前那场大火,我也已经知道了。”我低声说道。“二叔,你不用再瞒着我了,无脸人。你……还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
这回,二叔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良久,他点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说:“也对,从你开始查续命案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你早晚是要查到你叔我头上来的,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了?”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二叔。”我看着他,说道,“那场大火。我想知道,当时你明知道我爸不会回家,为什么还要引燃劫火?你,又为什么要创造无脸人,你为什么要加入傩教邪脉,你们……你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呵呵……就这?”二叔敲掉一丝烟灰。说道:“那我问你,你是比较相信我师父的一面之词,还是比较相信你二叔?”
我愣了。
我没有怀疑过洛乾坤说的话。尽反尽亡。
“师父对我和你爸有成见……的确,我们年轻气盛,犯下了不少错误。”二叔说道。
“你承认你们那时候的事情了……”我咬牙说道。
二叔笑了笑,说:“我想说的是,一个人一旦对另一个人有了成见,很多事情,就很难更改了,那种看法会不断的蔓延恶化,这和癌症差不多。你小子也奔三了,难道这个道理都不懂么?”
“洛乾坤说的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咬牙说。
“也许他说的事情是都存在的,但是,却掺杂了他自己的看法和目的。”二叔说道,“我跟你说过,洛乾坤,我师父,是个激进的人,他希望你成才,也希望扫除邪恶,所以难免在很多事情上会显得偏激,呵呵,我不是说过么,你少接近他,既然你要接近他,要听他的,自己当然也该明辨是非……哦,对了,不该是明辨是非,而是判断什么是主观什么是客观。这个世上,所谓的是非已经很难界定了。”
“既然你也不认为洛乾坤是错的,既然你也承认,确实发生了那些事,那你回答我,我父亲是不是你杀的,火,是不是你放的。”我厉声说道。
“劫火那件事,是一个意外。”二叔说道,“至于你的父亲。”
他沉默了。
他的沉默,让我十分不安。
“你说话啊,二叔!”我大声说。
“对,是,你父亲是我杀的。”二叔说出这句话之前,我依然抱有一丝期望,而他则亲手把我的这一丝希望给掐灭了,一点儿都不剩下。
我颤声说道:“为什么,怎么会真的是你。”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二叔说道,“如果一个人想要杀你,你的本能便会是自保,人类都一样,换了是你,我不相信你就能够泰然处之。你父亲是我的兄弟,发生这种事,也并非我所愿。”他又敲落一丝烟灰,他这支烟抽的特别慢,接着,他缓缓说道,“那现在你要怎么样呢?要报仇吗?杀父之仇。”
“二叔……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既然都查到这份上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呢,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你是不需要知道答案的。”二叔说着,将烟头往旁边一弹,那根烟头落地的一刹那,忽然燃起一道明亮的火焰,火焰直冲而上,二叔在一挥手,那一股火焰已经到了二叔的手中。
那火焰,在他的手掌上方缓缓漂浮。
二叔说道:“这就是那火焰,劫火。你不是第一次看见。”
我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二叔没有结手印,没有念咒,也没有画符,却直接操纵火焰,引出劫火之术来,这该是多么强的道行,我现在甚至已经有些怀疑,洛乾坤到底是不是二叔的对手。然而,二叔的手只是在半空中停了片刻,接着,忽然大声咳嗽起来,那火焰也开始忽明忽暗,与此同时,二叔的脸开始变化,无关居然开始熔化、移位,很快,整张脸居然都已经完完全全融成了一体,没有了眼睛,没有了鼻子,更没有嘴。那副样子,在这黑岩里显得尤其可怕,尤其诡异。
我愣住了,二叔这是在干什么,向我展示么?告诉我一切,告诉我,他就是那个无脸人,那个我“最可怕的对手”。
过了好一会儿,二叔再次站定,声音已经变得低沉无比,如同从腹腔中挤压而出,说道:“怎么样,你现在看到了吧,你要找的无脸人,就在你面前。可是,以你现在的力量,能打败我么?你,是我的对手么?”
他忽然一挥手,手中有一样东西,是一个精致的小瓶子,这个时候浮在了半空之中。
没错,那是逐魂瓮。
就是上次他从林一手里抢走的逐魂瓮。
“逐魂瓮就在这里,你想要,可以来抢,你可以试试,从你二叔我手里,你能拿走什么!”
那声音不像二叔,语气更不像。
换了从前,我根本不会相信二叔有一天会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我沉默了,握紧了双拳,我知道这一仗我必败,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脚步一侧,随机一咬牙,跨步前趋,直接朝那半空中的逐魂瓮冲过去,猛地跳了起来,我记得,那天在村子里,镜宇被一群村民围攻的时候,腿上曾经挂过一道符,那道符能让她的行动更加迅捷,弹跳力更惊人,于是,我凭借记忆在自己的腿上也画上了这么一道符,用我中指的鲜血。
凭借这道符的力量,我凌空而下,直接向逐魂瓮袭取。
谁知道,二叔手一挥,我面前顿时席卷而来一股热风,那阵风的速度十分惊人,半空中的我立刻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而且,那一刻,我周身感到无比的灼热,抬头之间,我才发现,我四周的草丛居然已经被烧成了黑色,还冒起阵阵黑烟。我挣扎着爬起来,二叔伸出手,对我做出了一个“再来”的姿势。
这个时候,他身上终于显出了固有的那种痞气。
可是,我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丝亲切,我咬着牙,死死盯着半空中的逐魂瓮。
那东西离我近在咫尺,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叔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再次朝二叔的方向走去,他依然没有动,我抽出黑狗血匕首来,咬破舌尖,将一口血吐在符纸上,烧成符灰,洒在黑狗血匕首之上。
“你要跟我拼命?”二叔冷冷说道,“虽然动作不怎么专业,但还是有几分霸气的。你小子这回算是有那么一点进步了。”
我没理会他,在我离他还有数米距离的时候,我开始加速奔跑。
这时候,二叔的周身,莫名其妙的开始散出沉重的气压来,那压力比小安上次释放出来的还要更加可怕,之所以说它可怕,倒不是因为他阴寒,也不是因为他强大到足以完全遏制住我的行动,而是,那股压力给我更多的是心中的压迫感,而并非身体的压迫。
我感觉我的心就像是在被一块大石头不停的碰撞一般,每向前移动几步,就感到一丝莫名的痛苦。
这时候,二叔忽然结了一个手印,那火焰随着他的手势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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