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死者的身体下方放着一个小盆子,盆子里是已经开始变得黏稠的暗红色血液,那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身上不止有一处伤口。腹部,脸上,手臂上有三个大洞,而且显然施暴者故意搅动三棱刺,让他的血肉碎混在一起,伤口难以愈合,所以不断流血。
老人的身体被死死的绑在椅子上,九十度的椅背。对于一个有些佝偻的七十岁老人来说本来就是一种折磨。老人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他死得很痛苦,却因为虚弱而看起来很安详,闭着眼,垂着头。我站在旁边,心里没有多少波澜,只是觉得秦天展这回确实做的太过分了。
我侧脸问萧玉儿为什么没能提前发现。
萧玉儿说咱们不是警察,也没办法确定秦天展到底要向谁下手。休吗木巴。
我没说话,盯着那老头看了一会儿,说:“这人的身份查到了么?”
萧玉儿耸了耸肩,说:“等警察们查吧,咱们这也做不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在房间里多了一圈。忽然,我看见警察的物证带扔在一边的桌上,物证带我当然不敢动,里头都是很重要的证据,我就算是何晴通过关系拉来看现场的,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但我还是在一边大概看了看那些物证袋里的东西。这个时候,我忽然看见。那几个袋子里头,有一个是装着几张照片的,我仔细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照片上并没有我认识的人。但是我却感觉其中有几个人有些熟悉。
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猛然间想起来,这其中有一个,居然就是在九宫岭跟我们交手过的那个谢鹏的师父。
我立刻翻身问萧玉儿,谢鹏的师父的在圈子外的身份是什么。萧玉儿拿出手机搜了一会儿,她喜欢把一些资料放在手机里,用文本保存查看,过了一会儿,说道:“具体没有资料,但肯定不是宗教人士。”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可以走了。”
“走了?”萧玉儿疑惑的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说:“你让何晴帮忙查一下,这城市里还有多少曾经和傩教邪脉有过交流的人,查得越清楚越好,我需要这些人的资料,秦天展很可能也在调查。”
萧玉儿也没多问,立刻同意了。
据我所知,政府为了防止事态扩大,对傩教邪脉采取的是铲除加赦免的政策:直接参与邪教活动的严惩不贷,和邪教有交流的人,没有明显犯罪记录的人,则需要备案,但并不加以处罚,换句话说,我要查的那些人,必然是备案过的,我们要得到他们的资料非常容易。而且,这帮人往往比较胆小,傩教邪脉完蛋之后,他们就像惊弓之鸟一般,立刻就跑去“自首”了,警方备案后,也大多是进行批评教育而已。
我从凶案现场出来之后,立刻回到了俱乐部等消息。
我把桃木剑拿了出来,还在身上准备了很多张符纸,全部藏在衣服的内兜里。
我批了一件大衣,来到一楼的大厅里,喝了几口酒。这个时候我有点不舒服,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可以说是有点儿燥热,但是也不完全是燥热,更多的是由内而外,仿佛散发着一股奇怪的热气。我清楚,热气是从我手上那点儿“蜈蚣疤”上散出来的,那疤痕每天都在散发出一些足以在我身体里自由活动的能量来。这种能量,让我的道行提升的特别迅速。
但同时,也让我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我清楚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
在一楼大厅里喝酒的时候,我接到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鬼纹一脉的那个男人打来的,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受到血缚之术的折磨了,想要找我帮他打通周身的阻塞。我淡淡的回应了几句之后,让他帮我一个忙。
他问我什么忙,我却没直说,直接说让他等我电话,他当时声音有些颤抖,让我不要言而无信。我在电话这边淡淡一笑,没多说什么。
实际上,在我们交手的当天我就看出来,他当时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否则不会那么快被制服。原本我不是这种喜欢趁人之危的人,但当时我想的仅仅是利用他找到小安。我还清楚一件事,就是当时的他过分自信,也许是抱着一种不吃眼前亏的态度,所以当时我施用血缚之术的时候,他并没有完全重视。殊不知,那种术法的一大特点便是其后劲。
施术之时稀松平常,但施术之后发作起来会怎么样,就说不准了,甚至完全可以用万蚁蚀心来形容,这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我接到的第二个电话是萧玉儿打来的,萧玉儿已经从警方那里拿到了资料,萧玉儿还告诉我,我几乎跟何晴警官以及市里公安局的领导想的一样,他们也已经把这些人全都保护了起来,而且在时刻调查这些人周围的人际关系,希望能找到凶手。
而我却对萧玉儿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秦天展杀了人,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些人焚烧?要知道,他是可以焚尸,不留下任何痕迹的。”
萧玉儿愣了一会儿,才说:“你的意思是,我们想错了,那个动手的人不是秦天展?”
我说道:“至少,是一个不懂如何焚毁尸体的人,但是这个人,应该和秦天展是一路,至少调查的事情是一样的。他不是模仿秦天展作案,就是和秦天展已经有合作了。”
“那接下来你想做什么?”萧玉儿问道。
我说:“查和今天上午那个死者关系最近,又在那一堆资料中的人,那老头受不了用刑,肯定会供出自己知道的人来,想想,他第一情况下会供出谁来。”
“明白了。”萧玉儿说道,“我会建议警方重点保护那个人,不过,我们也要过去么?”
“你们不用去了,我自己去,目标小一些,不容易被发现。”我说道。
“你真要自己去?我……”
“萧玉儿,你怎么又不镇定了。”我叹了口气,说道。
萧玉儿沉默了一会儿,才恢复之前的语气,说道:“抱歉,有些失态,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去,不会有危险么?虽然,我清楚,你现在道行突飞猛进,但我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你体内的气息时强时弱,有的时候,我甚至以为你是有上百年道行的老真人,但有的时候,你却和大战之前没什么区别……”
我淡淡笑了笑,说道:“我身体是什么样的我比谁都清楚,另外,你真的是担心我么?我希望一向来镇定的萧玉儿不要感情用事。”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接着才说:“你难道真的可以做到完全不感情用事吗?”
我哼笑了一声,说;“算了吧,没有人能做到完全不感情用事,但我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在这件事情上,我比你头脑清醒。所以,这次,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调查清楚后,把地址发给我。”
萧玉儿当然只能同意。
当晚,萧玉儿把地址发给了我,我第二天早上,给了鬼纹一脉的那个家伙一个电话,那人大概已经被血缚之术折磨了一夜,对我大声咆哮起来,我依然镇定的对电话那边说道:“你这种感觉在夜晚和凌晨会比较强烈,因为那个时候阴气比较重,更容易淤塞。但白天,情况会好许多,所以你完全没必要担心。站起来活动活动。”
“活动?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你自己选的。”我说道,“我给你施咒的时候,你完全有能力反抗,但是你却没有。你想自己解开血缚之术来和我谈条件,可是你没想到的是,这种咒术的后劲很大,而且你一旦试图用体内鬼纹一脉的阴气去冲击血缚之术造成的淤塞,你的身体就会更加难受。呵呵,我没说错吧?”
“真没想到。”那边说道,“安小晴跟我说,你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
“那是以前。”我说道,“人总要学会怎么活下去。”
“那你说吧,要我做什么。”对方显然听懂了我的意思。
我说道:“很简单,我一会儿会发一个地址给你,你按照那个地址,过去我说的位置蹲点,等我给你消息。”
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显然是特别愤怒。
实际上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确定了可能有人和秦天展合作,那我就不会真的那么傻逼一个人跑过去。我的能力如何我心里清楚,力量不稳定我也很清楚。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出任何岔子,我知道出任何岔子都会要了我的命。
而对面,挂电话归挂电话,他还是按照我发的地址过去了。
我在他发信来告诉我到达的十分钟后,也到了那里。
那是一个普通的小区,似乎是林业局的干部家属楼,这附近并非没有保安巡视,而且有几个穿着皮夹克和休闲衣服的人在马路对面走来走去,我本能的觉得他们是在这里巡视的,像是便衣。
但我也清楚,那个人要再作案的话,可不会害怕警察。他们是非常执着的,比人类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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