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有朱砂痣,寻常女子哪个会有那种标志?如今风云动荡,你最好跟她保持距离。刚接到王爷密报,此次蜀王来我唐城,极有可能想铲除王爷的势力。当年唐门危机四伏,各路仇家扬言灭唐,承了王爷暗中庇佑,更是得到了他的暗中支持才有了如今的唐门,因此此次蜀王来灭的,或许就是咱们这唐门。这女子来路不正,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合,难免不让人起疑,韵儿,你好自为之。”为首的长老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不卑不亢,看似浑浊的老眼中偶尔透出几缕内敛的锋芒,犹如一枚绝世暗器,静静的沉淀它的绝杀和霸气。
唐韵的眸中微荡出几抹寒光,凛凛的神圣不可侵犯。深藏在心底的痛仿佛在此刻无限的扩张开来,沉重的,压抑得他无法呼吸。他怎么可能忘掉,昔日最慈爱的父亲和最温柔的外族母亲惨死在同门绝杀的暗器之下。在他继承少主之位以前,那场血腥没有人向他透露半点,虽然那时他只有五岁,但他依然清楚的记得那一幕同门相残的悲歌。
他母亲临死前对他说,生在天下第二的唐门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悲哀,因为风光的外表之下往往藏匿着一个家族付出的血和泪。
他的手紧紧攥着,仿佛又看到了那场悲剧的重演,又仿佛看到了在自己爆发天赋之前,那些唐门嫡系子弟对自己的厌恶与鄙视,没有朋友没有依靠,冷漠而孤独,因此他用高傲伪装自己,将自己束之高阁,以掩饰自己内心的落寞和寂寥,甚至显得漠不关心的淡漠。
没有人知道,他是那么渴望朋友的问候,渴望亲人的体惜,渴望家的温暖。别人只知道,他是唐门少主,自负甚深的高傲无双。
他的心犹如被寒冬极限冰封的河流,平静得死气沉沉,直到遇上千语,那个如阳光般灿烂的假小子。当第一次看到穿回女装的她时,他突如其来的一阵欣喜,不为她的姿颜绝世,只为她浅浅汤汤的笑容,满是纯真的阳光明媚,那时的她仿佛听到了心底冰冻的河流融化,而传来叮咚的欢曲水流声,幸福得恍惚又甜蜜。
“不管她是谁,我认定了!”紧攥的手悄然松开,旋即微微拳着,仿佛要将这份感情牢牢握住,再不放手,再不松开。
“你和你父亲一样的固执,你想重蹈覆辙吗?”此刻为首老者的胡须微扬,老眼中更是迸射出一抹心痛的严厉与呵责,有谁能体会当年亲手下死令,最终将亲子逼死的痛心疾首?
不错,他正是唐韵的爷爷。
当年对亲子太过溺爱和纵容,以至造成无可挽回的悲剧,因此他严厉的督促这个孙子,不溺爱,不娇惯,甚至刻意的冷漠,刻意的放任磨练,只为能弥补心中的痛。
“我父亲为爱而死,活得光明磊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唐韵扬起了脸,在屋内光线的折影下,昂然的孤傲。
“该死,你就不能为唐门着想?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家族你都可以抛弃吗?你这个不孝子孙!”为首老者左手边最近的一位老者气得吹胡瞪眼,若不是有前排大长老压着,管他是不是下一任的唐门门主,以他的火爆脾气必定跟他真功夫见真章。
“哼!”唐韵一拂袖,转身便欲扬长而去,忽听耳边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身子微微顿了顿,只听有人隔空传音道,“孩子,爷爷老了,你们年轻人的情爱我不想干涉什么,只是如今多事之秋,你留心些。”
望着那抹渐渐走远,直至消失的坚毅背影,为首的老者微不可闻的叹息了声,一顿手中的长杖,“散了吧。”
火爆脾气的长老嘴唇翕动着想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侧同等地位的老者刮了个脸色,这才有些懊恼的偏过了头。一时间,众人影渐渐模糊起来,真如一阵清风般,化开了身形,消融在偌大的大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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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韵很让人心疼呵,揪心~
第一百零十二章 你喜欢他?
从唐家会室里出来,唐韵的脸色黑得有些沉郁,他一声不吭的牵着千语往回走。
千语关切的看了看他,小心翼翼的出声,“你?……”
他回头朝她露了个笑脸,笑得有些难看,却是发自内心的安慰,道,“我没事。”声音有些暗哑,显然他的情绪还有些不可抑止的激动,他的笑容虽然温柔得有如化解冬寒的春风,但千语还是从他的眸里看出了悲愤和执着而痛苦的坚定。
她的心莫名一痛,她隐约可以看出会室谈话,多半跟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出逃宫女”有关。
千语躲避了那双坚定得让人心疼的眼睛,心里满满的苦涩与挣扎,她甚至可以猜想不久后的将来,如今执手相依的人会对她彻底的仇恨。
娇躯不由的一颤,心痛得让她窒息。她有她的苦衷和立场,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未遇见。这样的感情,这般的信任,让她无以背负,让她觉得自己卑微得可耻。
背叛深爱自己的人,这种矛盾与痛苦,仿佛要将她生生撕碎,她深吸了口气,发誓不管唐门怎样的结局,都会尽力保全他,这是她欠他的,今世的债。
“真的没事。”他认真的重复了一遍,言语温柔得让人心疼。
千语微笑着,点了点头,只觉得那只牵她的手握紧了许多,仿佛坚定的牵着,今生今世都不愿再放开。
走过曲折的小道回廊,再顿足时,已然回到了千语的住处。
“……每天要开开心心,开心是一天,郁闷也是一天,让日子开开心心的过,这样才对得住自己。要真是有什么郁闷的事情,你就像大猩猩一样用力捶捶胸脯,出出气抒发出去就好啦!我们那边的科学表明,人若是生气的时间超过五分钟,就会有损心理和身体的健康,喂,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啊!呃,这么快就到啦?那明天见,晚安!”一路上千语嬉笑着,浑身解数的想逗他笑。
能在最后的相处里留下彼此快乐的痕迹,也是弥足珍贵的回忆,她知道,她这次的时间不多了。宛如流星刹那流失的美丽,很可能眨一眨眼就错过许愿。
“嗯。”见她转身离去,微笑中留下淡淡的哀伤,他的心蓦然一空,仿佛即将失去他所有的依仗,没有了归属的寄托感。
“千儿?”他不禁轻唤出声,犹如迷路的羔羊,呼唤着心底最真挚的温暖。
千语茫然回顾,只觉手腕忽然一紧,一股柔和的力道将自己扯向身后,身形尚未站稳,猛觉一股炙热的呼吸灌满鼻翼,随之鼻子一酸,涨涨的疼痛,刚欲开口,便觉唇瓣传来让人迷醉的温度,满满的他的气息。
千语震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静寂的刹那,忘了呼吸,忘了挣扎,忘了反抗。心中是复杂难名的激动,隐隐的,有些许甜蜜的酸涩。
“我爱上他了吗?”千语犹疑的自问,只是没有人回答她,四周唯有清风拂过的迷离。
他松开了她,微微一笑,眼眸里缀满了星辰般熠熠生辉的光亮,暖人心扉的温柔,怜爱。
对上那张精致而傲然的脸颊,千语的心怦怦的狂乱,脸唰一下红透,直至粉嫩的耳尖几欲滴出血来。眼神四处躲闪的逃避着他追寻而来的目光,忽然捂着脸惊叫了一声,转过身逃窜似的钻进了房里,并顺手带上门板,犹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唐韵在她门外含笑站着,笑容里沉醉的轻柔,风华超绝的傲然融化成绕指柔的浅笑,深深浅浅的,另一番景致的让人心动。
千语靠在门板上,透过门板的小缝隙偷偷的,看门外木雕一般静静站立于清风之中的傲世青衣,眼底满是不忍的心痛。
不觉间,眼眸一片温凉,她何德何能?
“人都走了,还看?”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邪魅的声音酸酸的从背后突兀的传来。
千语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果然见琅玡慵懒十足的斜倚在石屏边,蛊惑万千的风采依旧。千语低低的“哦”了声,少有的没有同他调侃,声音里莫名的有些怅然若失。
琅玡怔了怔,深邃的眼眸不自觉的微眯起来,有些危险的气息更是毫无顾忌的透出了眼底,只是没有看她,别过脸,望向了高高的屋梁,而眼神很远,仿佛透过屋梁看到了未来。
“他爱你,你喜欢他?”琅玡的言语,一直霸道得犀利,一针见血。
千语一愣,一直以来她都默认自己的心里只有琅玡,以为对唐韵只有愧疚的不忍和昔日的情谊,只是这次意外的重逢给《奇》她太多的震撼,如今被琅玡这《书》么一问,所有的其他《网》情感退去,剖开自己的感情,她竟默然的无言以答。
因为他吻她的那一瞬,她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内心微微的轻颤,甚至带着一丝欢鸣的暗喜。
她垂下了眼帘,修长的睫毛轻轻的煽动着,犹如蝴蝶灵动的触角,张了张嘴,最终又吞没了到了嘴边的话,沉默的不置可否。
琅玡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带着一抹自嘲般的浅笑走近。
“早知道这般,就不该放你这祸国殃民的主出来!”轻轻撩起她脸颊边凌乱的发,声音酸得蛊魅无双。
千语轻轻的将头侧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不禁反手抱紧了他的腰,不再让他的眼神看穿自己的脆弱和悲伤。
“对不起琅玡,他对我这么好,我怎能做到无动于衷?我好累好累,好想回家,回到从前……我的心好疼,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的朋友出卖?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国家就可以牺牲他吗?我好累啊,我要回家!”千语将脸埋进了琅玡的怀里,呜呜的哭泣起来,犹如一只受伤的迷茫小兽,闯进风平浪静的港湾,渴望逃避一切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