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事露
任依柳入宫的决定还是没有改变。(~网)
即使疼爱她的老夫人也没有反对这件事。
虽然任依柳求了她几次。但结果只是令老夫人越发不愿见她,甚至到后来还带了不满,觉得白疼了这个孙女,竟这般不顾大局。
原来夫人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才会让任依柳来别院求老夫人的吧。
期间,任依柳也求了任以安,她梨花带雨地哭泣着,求他替她求情。
任依柳甚至提到了萧蝶儿:“她也是天姿国色的姑娘,为何不能让她入宫?”任以安只能苦笑,萧蝶儿虽然也是美女,但她毕竟是姻亲,如何又将她送入宫的理?再说了,她已经许配给了鲁启公。
任依柳哀哀地泣道:“你只记得蝶儿许配给了鲁公,那我呢?别人也就罢了,你是我最亲的哥哥呀,我入了宫,青表哥怎么办?怎么办?”
任以安凝眸看了她一会,眼里有些怜惜,道:“三妹,你要忘了他,从此以后彻底地忘了他。”
任依柳腾地站了起来。波光粼粼的泪眼睁的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冷声道:“我以为你是不同的,原来也一样,都要出卖妹妹求荣。”甩袖而去,长长的衣袖将那一只精致的白玉茶杯扫在地上,玉石脆响,茶水四溅。
任以安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神色冷淡带了点凄然,可他知道,他决定不了她的命运。
晓妍看着拂袖而去的任依柳和静静站立的任以安,暗叹了口气。她出生在贫门,身不由己,可就算天生富贵,出生在豪门,一样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比如任依柳。
晓妍默默地收拾了地上的茶杯碎片,突然听得任以安双手负在身后,看着窗外道:“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她微微一怔,轻声对任以安道:“公,这也是她的宿命,你别自责了。”
任以安只叹了口气,轻垂着头摇了摇,雪光映着他微皱的眉峰,一身落寞。
她想了想,一边继续蹲着将四散的碎瓷片捡在手,一边道:“我哥哥失手杀了人牙。被罗县令诬陷,若我不去县衙为奴,我哥哥就会被罚充军,所以我还是为了奴。也有些女伴们劝,我爹娘疼我,若我吵上一吵,闹上一闹,未必就会逼着我为奴,我也可以过自己安宁的生活。可是,做了人,肩上就担了责任,有时必须为了自己要守护的人、守护的家庭牺牲一些,比如说自由,比如说定亲的玉镯和你送的玉佩。我并不后悔当初应下了为奴,因为我哥哥因此而不用充军。三小姐是为了家族的兴荣做出的牺牲,也许她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任以安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眼微澜,叹了一声道:“那个玉佩,本也不是我之物,是……有人给我,让我送给……我未来的妻的礼物。”垂下眼帘叹道:“本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个玉佩的。”
晓妍手一抖。锋利的碎瓷在手上割了一道小小的口,手上吃痛,却似乎浑然不觉,愕然抬头看着任以安,一瞬后低下头,勉强一笑:“可见是不能乱送的,因错送了我,才会被我当了出去,终觉是物归原主。”
任以安目光流转,看着她低垂着黑压压一头乌发,可刚才从容爽利的动作似乎受滞一般,突然带了几丝慌乱,到嘴的话咽了下去,目光移至她的手上,眉头微皱,走近身,握了她的手,从旁边拿了干净手绢,要替她包扎伤口。
晓妍一惊,本能地一缩手,笑道:“不碍事的,我没那么金贵,不用包扎。”
他未搭言,拽了她的温软的手压在掌,将手绢轻轻裹在伤口上,拇指轻柔地按了一按,慢慢抚过。
他修长的手指上有硬茧,拂过她的手指时,有微微的扎手。晓妍觉得自己的心脏一滞,心底突然柔柔地软了一下,脸上慢慢发烫,忙一把抽回了手,逃也似的蹦达了几步退出门外。
任以安看着她有些慌乱的步伐,一丝笑意浮现在眼里,可一会后,他笑意褪去,轻轻地叹了口气。
原来,有时候自己的心意会自然地在动作里表露出来,而不是理智所控制的,而自己,真的应该这样错过吗?
晓妍低着头急行几步,转过一个弯,回头再看不到屋,脚步才慢下来,探手拈了一片树枝上挂着的冰在手里,入手冰凉,慢慢地将融在手心的冰水敷在脸上,可脸上却似乎依然滚烫,看着那一片冰雪世界,杜浩真的身影一闪而过,心里迷茫之极。似乎带了几丝甜蜜,几丝苦涩,几丝酸意,几丝忧虑,还有几丝愧疚。
在树下半响,冰寒慢慢侵入,似乎让自己滚烫的心和脸慢慢冷了下来,才慢慢地往回走,走了一段,突然听得不远处一棵冰凌装就的树下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嬉笑声,似乎是院里的小丫头们在说笑着什么。一阵风吹过,夹杂在一片细微的幸灾乐祸的低笑声。
本来并未留意,垂头袖手想着心事慢慢经过,那些丫头们见她来了,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几个眼色就散了。
一个小丫头凑了过来,一拍她的肩膀,嘻嘻笑道:“晓妍姐,大冷天的却往哪里去?”
晓妍冷不防吓了一跳,回头见是院里洒扫的粗使小丫头,嗔道:“这丫头吓我一跳。”随口问道:“刚你们凑在一起嘀咕什么呢?”
那丫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八卦光芒,犹豫了一会,想起曾经听人说香芫和竹轩的姑娘关系都不好,在看这两日香芫和晓妍的情形也似乎如此,略一思量,自以为得了主意,心里有了计较,传播八卦的鸡婆心理占了上风,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了一会,神秘地凑近晓妍耳边低声道:“若是告诉姐姐我是不怕的,和姐姐一起伺候四公的香芫昨天晚上不知廉耻想爬上四公的床,被赶了出来呢。”
晓妍脚步猛地一顿,睁大眼睛看着那丫头道:“你说什么?”原以为院里人少又夜深,不会有人发现的,这却是如何知晓的?若传了出去,香芫再无威信和立足之地了,甚至对她出府寻人家也会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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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算晓妍约束着丫头们不许乱传,这样的桃色八卦新闻,还是以极快的速度传播了出去。
原来在外院的一个丫头晚上出来解手,听见动静,恰好看到香芫披着衣裳哭着从任以安房内跑出来,因天气冷得受不了,又怕被人发现了,终究一会后便回房歇息了,但意外遇见这件事,兴奋地在被窝里思量了大半夜。在结合香芫平日的传闻和心思,日间与众丫头集思广益,便猜着了几分。
一直到午后,香芫也未从房出去,到香芫房里伺候她起床漱洗的丫头,被香芫骂了几句,不忿起来,本来香芫就训斥打骂过她们,但慑于香芫的身份,不敢顶嘴,如今见香芫失了势又有这样的丑闻,心里鄙夷了两分,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头,将手上的盆具一掼,转身就走。
香芫如何受过人这样甩面,何况是个粗使的小丫头,扬手狠狠地抽了那丫头一巴掌,那丫头捂着脸呆了一呆,扑上去撕扯着香芫的衣裳哭骂道:“你以为你还是公前面的得宠丫头吗?自己做出那没廉耻的事情,早被公嫌弃了,还凭什么拿腔拿调的……”
香芫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惊怒之极,身摇摇欲坠,被那丫头一撞,跌坐在地上,却呆呆地坐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丫头一张一闭的嘴巴。
晓妍正看到这幅画面,忙喝住了那丫头让她出去,自己伸手去扶香芫。
香芫傻愣愣地随着她的手势站了起来,呆滞地转头见是她,如被虫蜇了一下一般,猛地一甩手,退后两步,眼睛狠狠盯着晓妍,咬着牙道:“是你说的对不对?这内院夜里只有我们两个伺候公,除了你还有谁?不错,我是给公下了药,那又怎样?我心里只有公,我只想一辈伺候在他身边,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晓妍叹了一声道:“香芫姐,你可听过一句话,强扭的瓜不甜?就算公再好,他不爱你,对你来说就算不得一个好男人,你又何必在意?离开他,放下来,你值得一个珍惜你的男。”
可是,这她从现代学来的婚恋思想显然没有让香芫认可,她眼神渐渐变得阴冷,声音里含了疯狂:“都怪你,都怪你,你是个小娼妇、小狐狸精。你才来多久?几个月而已,凭什么抢了公?若你没有来,公不会让我离开,我就可以陪在公身边,你赢了,倒说得轻巧地羞辱人。只是,你记住了……”她突然一笑,眼神疯狂而阴寒,洁白的牙齿似乎有什么亮光闪现:“我死也不会让你如愿的,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屋里纱窗紧闭,光线昏暗,空气也有些浑浊,没由来地让晓妍呼吸一滞,身上一寒。
————————默,某丫越来越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