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妍怔了一怔,看着冬儿认真的眼神,又看了看冬儿稚嫩的身子骨。突然觉得好笑起来,她才多大?只有七岁而已,冬儿也不过才八岁多,村里人就已经在议论她的终身大事了。
她这年纪,放在现代还是在读小学一年级而已。一个小学一年级小朋友的婚事?
越想越觉得荒谬好笑。晓妍再也控制不住,闷笑起来。
冬儿睁大眼睛看了一阵,觉得晓妍是不是有些不正常了,忙伸手去摸晓妍的额头。
晓妍一把将她的手打落下来。冬儿这才觉得她还算正常,纳闷地问道:“你笑什么?什么这么好笑的?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这一叠声的问话,让晓妍越发觉得好笑,便尽意地释放自己的笑意,抬头哈哈地大笑起来。
笑得正开心,转头却看到杜浩真迎面走了过来,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渐渐收了笑意,向杜浩真打了个招呼,继续低头掐草。
杜浩真嘴角含着笑,问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冬儿抿着嘴笑看看杜浩真,又看看晓妍,说道:“听说小妍要给……”
晓妍忙插进了话:“给你吃这个果子。”说着从随身的小兜里掏了刚摘的一些刺树果子递给杜浩真。
杜浩真扫了她们一眼,伸手从晓妍手里拣了几个果子吃了,说道:“今天学堂不用上学,我去田里锄锄草。”便先行离开了。
杜浩真已经十二岁了,身量又拔高了一些,清瘦如一棵正在蓬勃生长的松树。冬儿怔怔地看了他的背影一阵,转头对晓妍说:“杜哥哥好像也很好,不过我更喜欢你嫁给我小顺哥哥,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晓妍看着她一副认真又懵懂的样子,“噗哧”一笑逗她道:“你嫁给我虎子哥哥。我们也是一家人。”
冬儿张着嘴“啊”了一声,愣愣地看着晓妍的笑脸一会,才反应过来,脸儿却红了,低头含羞嗔道:“小妍不知羞。”
晓妍向她做了个鬼脸:“谁让你先提的。”
两人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阵,冬儿终究年龄还小,而晓妍也一直努力将自己作为一个七岁的女孩儿,因此,都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
正是金银花盛开茂盛的时候,晓妍-、冬儿、小虎、小顺、杜浩真几个人结伴到山上采些金银花。既可以在夏季泡茶解暑,也可以晒干了卖给镇上的药店里。药店收购的价格也算高,所以到了金银花季,很多小孩儿都会背了背箩上山摘金银花。
路虽然有些远,但说说笑笑的,却也不觉得累。到了地儿,山腰上那一丛丛的金银花开得很茂盛,黄黄白白地恣意绽放着,令人看了就能感觉到一种热烈的生命力。
只是这一块地儿已经有人正在摘着金银花,是方贵。
一行人停了下来,虎子犹豫了一会道:“就在这里罢。天色有些阴沉,指不住什么时候就下雨了,这附近有个山洞还可以避一避。花儿又多,他一个人摘不了许多的,我们各摘各的,也不算抢。”
几个人见那几丛花确实挺多的,便同意了,在与方贵相对的另一边,一边说笑着,一边两手不停地将那一串串的金银花撸下来,往竹箩里装。
方贵沉默地看了他们一眼,闷不作声地低下头继续摘着花儿。
晓妍看了他沉默孤单的身影几眼,心里也很是感慨,想不到方贵这么一个无法无天,偷鸡摸狗、打架惹事的一个人,也有变好的一天。
要说村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也许方二家发生的事也算是大事了。因为村里竟来了几个捕快,将方二家给抄了一遍,搬走了好些东西,说都是赃物。原来方二婶的兄弟竟胆大包天,偷到县令家中,当场被抓住,受不住殴打,将以前偷的东西都给供了出来,连他经常周济的方二家和几家亲戚也给供了出去。因此,不但他家里被彻底的抄了,连方二等几个近亲属也被抄了家。
那捕快还将方二和方二婶都锁了起来要拖走,方二将藏在家里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又东求西拜地求着方姓家族的人借了好些钱,买通了几个捕快,才暂时放过了他们夫妻两人。但待那几个捕快离开后,方二家已经是家徒四壁,只剩下些翻得乱七八糟的破烂家具,还有那一屁股的债务了。
方二婶呼天抢地地哭骂了一阵,吓得病了好一阵子。这件事连临近好几个村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本想与方贵结亲的那家姑娘忙与方家撇清了关系,还到处宣扬好在有先见之明,知道方二家不是好人家,没有订亲。方姓家族都觉丢光了脸了,在村里抬不起头来。村里其他人,也有冷眼旁观的,也有幸灾乐祸、冷嘲热讽的。
这件事对方贵触动极大,消沉了几天后,竟破天荒地没有每天偷鸡摸狗,肯抬着锄头与方二下地了。
村里人对此也很是议论了一番,大多数人都在抱着“看你能坚持多久”的心态看着,可方贵却好像真是真心学好了,庄稼活竟越来越熟练,人也勤快了好多,并没有要半途而废的迹象。
方家太爷本来对方贵恨得什么似的,如今见方贵真像是变好了,却喜得在祖宗祠堂上了好几柱香。
但村里大多数孩子都或受过方贵的欺负,或被他偷过东西,心里都对他有些怨恨,见他家道败落了,更对他心里有了几份藐视。谁说小孩儿不记仇?就算方贵变好了,村里的孩子们也都不愿意搭理他。
话说在摘着金银花的当儿,虎子果然没有猜错,在冬儿的欢笑声回荡在山谷时,雷声也响了起来,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一行人沿着被雨水浸得有些溜滑的羊肠泥路,嘻嘻哈哈地向山洞跑去。
山洞不大,只能容几个人。几个人的身上都淋湿了,被风一吹,有几分凉意。正甩着身上的水珠,大雨中又一个身影跑了过来,是方贵,但他顿在洞口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却转身跑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避雨。
晓妍忙双手拢成筒,向着方贵大声喊道:“方贵哥,来山洞避雨罢,树下危险。”雨声太大,夹杂着雷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
小顺并不懂树木招雷的道理,不满地责怪道:“别理他,他是个坏东西,可偷了我家不少鸡蛋。”
晓妍没有理他,继续冲方贵喊着话,方贵转头看了一眼,晓妍忙向他招手,但方贵却又扭了头过去,不再理晓妍。气得晓妍直跺脚。
杜浩真道:“我去罢。”晓妍怔了一怔,还没理解他的意思,他已经冲进了雨中,要拉方贵进山洞,方贵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随着杜浩真一起跑进了山洞,只是远远地离了他们,站在山洞外沿一角,,不一会身上就被飘进的雨花沁湿了一些。
晓妍松了口气,终归不是在树下就好,本来她与方贵也没有友情,便不再理他。而其他的半大小子,与方贵多多少少有几分过节,更不愿意理他了。只有杜浩真招呼方贵站里一些,但方贵没有动,杜浩真也便随他了。
杜浩真站在山洞一侧,眼睛看着山洞外密密笼罩着大地的雨帘,向身边的晓妍轻声解说道:“金银花,又名忍冬,因花分双色,也叫双花、鸳鸯花。小时候,我家乡有一首童谣,是这样唱的:风儿吹,雨儿飘,鸳鸯花儿吐芬芳,成双双,成对对,绿荫帐里舞成对,金花儿,银花儿,一双一对才最美……”
他如平时教她读书识字一般轻声地吟着。晓妍却心里一动,因他身量比晓妍高出不少,晓妍仰头,看着他眉目清朗的侧脸,圆润的下颌,俊挺的鼻尖上尚未滑落的水珠、粘在耳边漆黑如墨的几丝黑发,一时竟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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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啊请假,今天出发去贵阳旅游,时间一周,下星期二才能继续更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