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到这位郁公子项上人头之日,便是我收你入门之时。
郁处霆还没确定项上人头所指之时,一个黑影在他眼前一闪,随后胸口一闷便被撞得退出四五步去。
他知道井灏看着自己不爽,可没想到一上来就没有丁点掩饰,准备直取他性命;但更没想到的是,这位井少门主刚如此决定,他手下之人便立刻开始执行,尽管此人刚向自己道过谢,但他豪不怀疑眼前这个一脸凶相的,就是刚刚被井灏救活的宁八生。
“郁公子,井某门中尚有他事,失陪了。”说话的正是毫不在意的井灏,“秦久,廖伯知道郁公子来了,要是中午不用添饭你就去知会一声。”说完便转身往来世的方向走去。
走了?就这么一个人走了?还让人告诉什么不用添饭?
郁处霆立刻有一种跑过去拽住井灏衣领狠狠瞪他的冲动。不过显然眼前的宁八生准备发起第二次进攻让他没有任何实现这个冲动的机会。
正在郁处霆考虑如何应对之时,秦久忽然一手拽住了已经起步奔向郁处霆的宁八生。
“喂,我说,你急什么?”
他一把拽住宁八生,往胳膊下面一挎,略显无奈地说道。有了喘息机会的郁家少爷看到还有人阻拦这样疯狂的举动略感欣慰。
被拦下的宁八生很不解地瞅回秦久。
“这大白天的,兄弟们都在场,你把他杀了,有人来问,你说兄弟们是替你掩饰还是不替你掩饰?”秦久慢悠悠地说,“怎么不知道给大家省麻烦呢?”说完还抬头看着郁处霆极和善地笑了笑。
他挥挥手,身后的众人看了便各自散了开,各忙各的事去。
“想当我们玉应门的人,一定要记住,少给大家添麻烦,尤其不要给门主跟少主添麻烦。当然也别给我们添麻烦,因为我们的麻烦还是门主跟少主的麻烦。”这种怕麻烦的论调对于杀人来说是个强有力的反击。
秦久一拍宁八生的肩膀交换下眼神道:“这种事,要等天黑、人少、他声小的时候,记住,别给大家添麻烦。”说完还从背后掏了一把刀往宁八生怀里塞去,而宁八生则顿悟般的点头,点完头还不忘誓师一样地敲了敲胸口。
就这么在我面前讨论?天黑人少我声小?还递刀?
郁处霆立刻又有了跳过去指责这玉应门中人种种不合理安排的冲动,不过刚才递刀之人已经打发了宁八生朝他走来,极和善地笑正像刚才讨论过程中的一样。
“郁公子别生气,我们少主是在说笑。”
哈,说笑,你刚才不还给他塞了把刀?
“既是客人,我们玉应门怎么会连顿午饭都不招待呢,郁公子放心。”
原来说午饭,你确定你做得了主?你们少主可是刚刚一杯茶就把我打发了。
“郁公子请跟我走,我带您去客房,我们玉应门的客房可是秦郡有名,连以桥都喜欢,虽然您今晚不一定用得上。”
听了这句,终于,郁处霆决定不再把第三句回话憋在心里。
“既然以桥姑娘喜欢,我自然也要仔细品味一番。至于今日的午饭、晚饭,包括以后的一切用度,到以桥姑娘离开之前,都劳烦府上费心了。刚才见井少门主出手阔绰,买我郁处霆一条命就用了一颗美人眼,打理郁某吃穿等一概琐事应是不在话下吧,少门主也应该看到了,我进玉应门时可没带包袱。”
“说话了?我还以为给撞哑了呢。”秦久说完便直盯着郁处霆板着的一张冷脸,上下左右盯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持不住笑出声来。
“你刚才那无赖样,怎么跟我们少主一个德行!”秦久说这话时是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本还很恼火的郁处霆忽然一头雾水。
“你不会当真以为我们玉应门杀人不眨眼吧?”
他说完便像刚才跨住宁八生那样,一把也将郁处霆搂了过来。
“哎?不是吗?”郁处霆纳闷,你刚才不也说得有模有样?
秦久使劲胡噜了下郁处霆的头发笑道:“这话你也信,只能说你跟那个宁八生一样,傻!”
刚还满腔怒火的郁处霆被秦久这么一搂,又加上这几句解释便被搅得没了脾气。
“刚才那边再走几步就是一片废矿坑,我们少主真想杀你,把你往里一引,你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再说我们少主当真想杀你,难道要找个这么不靠谱的家伙来,就算你武功再不济,也不至于被那么个棒槌做掉吧。不过刚才他那么一下确实挺出人意料的,你没怎么样吧?”说完秦久还拍了拍郁处霆刚被撞倒的胸口,本来已经顺过气的郁处霆被他这一拍倒觉得又气闷起来。
“还好。”郁处霆吞了下口水,假装无事。
“你的事都是我去查的,没想到你这小子在筱州还很有女人缘嘛。”
“哎?”
“不过你别看我们少主那样,其实在云来花街也很有名的。”
“哈?”
“当然比不上以前门主那样有名了,不过你也知道门主娶了夫人以后就没戏啦。”
“啊?”
“所以说,总有一天我们少主会超过门主的。”
“那个……”
眼看话题渐渐歪下去的郁处霆不得不打断回忆得眉飞色舞的秦久。
面对一脸尴尬的郁处霆,秦久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别说你看不出来我比我们少主大吧?”说着他比出三根手指头,“三岁,我比少主大三岁哦!”
处霆木木地点头,“原来这样,失礼了,秦大哥。”
被称作大哥之人略有愧色的一摆手,“不用客气,你跟少主同岁嘛,我知道。”不过他说完忽然脸色一沉,“你刚才看见我家少主救那个宁八生了吧?”
处霆点头。
秦久叹气,“那你别在人前提起呀,也不知哪个嘴快的把这事给说出去的,门主把虞衡传给少主的时候嘱咐过,那是禁术。”
看着郁处霆不大明白的样子他又补充道:“就是不让随便用的意思。你别看他刚才脸上没什么,其实若用虞衡救人,受术人肉体上的痛苦是会应在施术人身上的,你看刚才那个宁八生伤成那样,少主此刻一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听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郁处霆不经意间蹙了一下眉。
“不止如此,这个术每用一次就至少要隔半年才能重施,而且听门主说根据被救之人的严重程度还会多多少少地减寿。哎呀,总之麻烦得很,所以被门主列为了禁术。”
郁处霆没想到原来事实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他总以为江湖谣传都是添油加醋,没想到这件是偷工减料。
“所以呀,这样会让人担心的事我们少主根本不会跟别人提起,更别说以桥了,你刚才说什么自己听以桥说过,可是当场完全不需要任何技巧地,啪,就被揭穿了。”
歪头听着的郁处霆僵了一下,“撒谎这种东西,果然不适合我。”可转念又问秦久:“既然他谁都不说,那你怎么知道?”
“我?”秦久顶起拇指指了指自己,“我可是从小就跟少主一起长大的,你该问他的事哪有我不知道的?”说完他略显得意地一歪嘴,“不过这件嘛,我记着是前年少主跟弟兄们进山,结果有人被金麟蛇咬了,那蛇毒可是见血封喉,少主出手救人,回来以后就每晚都在床上疼得发抖,三四个月才好,这我还发现不了,我就直接去跳秦引河好了。”
若放在平时,对这种舍己救人的事郁处霆一向没有偏见,不过此时他却有一丝反感,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哼,原来是强出头。
“不过秦大哥,你同我说这些?”郁处霆显然不理解为什么秦久会对自己这么坦诚,毕竟还是第一次见面,而且他跟井灏一看就处不来,再加上他还是郁氏山庄的人。
“顾掌门交代我也没办法嘛,他给了我不少好处让我公正些好让以桥选个好女婿。虽说我是玉应门的人,但以桥这丫头待我一向不薄,总不好耽误了她的姻缘不是,所以既然少主查了你的背景,我也透露一些他的给你咯。”秦久说完还摊摊手。
原来又是顾叔安排的,郁处霆忽然有些纳闷到底顾叔看上自己哪一点这么想撮合他跟以桥,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嘛。
“既然是这样,那处霆就先谢过秦大哥了。”说完郁处霆还一脸诚恳地拱手一拜。
“你全信了是吧?”
“哎?”
“我还想下面报上来说郁家少爷,嗯……单纯,会不会有误,但其实刚才我说的话你全信了是不是?”
“哈?”
“好了,其实其他的都是真话,只有一句是瞎编的。我再怎么也不会背着少主帮你嘛,以桥就是我们下任门主夫人,你还是省省吧。”
“额……秦大哥。”
“看你这表情,刚才那句你也信了是不是?”
“啊?”
“果然一根筋,啧啧啧,这么多年没见过如此单线的珍兽了!”
说完秦久捂着肚子笑了好久,笑够了又像刚才一样搂着处霆往玉应门走去。
郁处霆完全不知该说是自己糊涂呢,还是被耍得团团转。
但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是因为这玉应门的井灏还是秦久,或是之前被顾叔灌的逆心丹,总之自从他迈进秦郡界内,确实比起往日有些钝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