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的张一一无奈地早早回去了,小孩子做事,就是有这诸多不便,若是长大了,那只个破小孩,我决定比她们凶!张一一自我安慰着,哼着歌,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暑假已经过去大半了,眼看着就要开学,张一一有些不舍了起来。上学的时候,总想着放假,放假了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玩,放假时间长了,又觉得无聊,想念学校里的热闹,可是真正临近开学的时候,又觉得不舍。重生之后的张一一,也染上了这种小孩子的脾性。
张一一回到家里,却发现妈妈和弟弟都站在爷爷旁边,正喜气洋洋地看一封信,爷爷更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怎么啦?”张一一好奇地凑过去。
张妈妈的脸上洋溢着笑意,也没有问张一一为什么早回,说道:“是你长沙表姐的来信,说她毕业参加工作了,把第一份工资的一百块寄来给你爷爷,孝敬一下爷爷。”
张爷爷摘下老花镜,把信重新叠好,乐呵呵地说:“那孩子,才刚工作,寄什么钱,又那么远……”虽然口里那么说,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菊花。
“那表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我们家?”张一一也凑趣地问道。远嫁长沙的姑妈是张爷爷的长女,膝下有三个儿女,对张爷爷都孝顺得很,每年都会托人带些钱来给张爷爷。张爷爷对三个外孙都很挂念,现在连最小的外孙女都工作了,能够自力更生,还懂得孝敬他了,叫他怎么不老怀宽慰?
“你呀,又想表姐的果冻啦?”张妈妈取笑道。
“哪有!”张一一红了脸,躲在一旁去。妈妈就是揭人家的短!以前张一一小的时候,就喜欢的就是长沙的姑妈和表姐来。她们一来总是带上大包的果冻和雪饼。有一次,姑妈走的时候,小小的张一一就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犹豫许久,眨着纯洁的眼睛看着姑妈,说道:“下次要带很多的果冻啊。”这件事成为张一一的经典笑话。
可那不是过去很久了吗?妈妈怎么还记得?张一一满头黑线。
“你表姐信上说,过年的时候她要来,还说要给你们买复读机学英语。”张妈妈看着脸红的张一一,说着。
表姐真的要来?那么……张一一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一一就安安稳稳地在家里享受她最后的假期,没有再出门。张妈妈也没有过问,觉得小孩子都是三分钟热情,做事哪里坚持得了多少天。
小时候觉得家里的房子很大,屋顶很高,长大之后才发现,其实只是一间陋室;小的时候觉得哥哥姐姐都很高大,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会长大,等真正不知不觉长大了,才发现,哥哥姐姐其实也不是很高;小的时候觉得世界很大,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都能够玩一天,大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能够到达的地方,其实很小……
张一一望了柱子上一道道的划痕,那是她和弟弟每隔一段时间在那里量身高留下的,再看了看日历上的清晰的日期,忽然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如果时间是永恒不变的多好,如果人能够永远活在最幸福的时候,多好……
开学报名的时候,张一一遇到了张玉梅,在她家里存放了几天自行车,倒让她们变得熟络起来。张玉梅远远地看到张一一,就爽朗地笑了起来,她有一张黑里透红的脸蛋,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笑起来,眼睛和牙齿各位显眼、黑白分明。
“一一,今天有空就去我家吃饭吧!你每次都走得那么快,我妈说我不懂礼貌,也不留客人吃饭。”张玉梅笑着,有些嗔怪地说。
“我……”张一一红了脸,犹豫了一下,毕竟麻烦了别人,总不好再拒绝别人的好意,于是说道:“好,中午我去你家,不过不能怪我吃得多哦。”她知道张玉梅说的不是客气话,前几次,她要走的时候,张玉梅家都是极力挽留。张玉梅和陆勇是老乡,都来自一个少数民族自治的省份,极是热情好客。
张一一和张弛交代了一下,让他回家告诉爸爸妈妈,自己去了同学家,然后去了张玉梅家。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有些不安,但既然答应了别人,总不能反悔。
张玉梅的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茶农,见张一一来了,连忙让张玉梅的弟弟张启程去买鸡蛋。在农村里,招待客人最好的菜,除了鸡就是鸡蛋了。好客的张玉梅父母是真的把张一一当客人的。
张玉梅的妈妈一边吩咐张玉梅给张一一倒茶,一边不好意思地说:“家里很简陋……笑话了。”
“没有啊,阿姨家很干净。”张一一连忙说。其实她不是很喜欢去别人家做客,就是怕说这些客气话。尤其是张阿姨说着,还红着脸,令她更加为难。
“一一,我中午给你做一道菜,是我们壮家最喜欢的南瓜苗,比猪肉还好吃的!”张玉梅是个很早熟的孩子,看到张一一尴尬,连忙扯开话题。
张一一笑着看着张玉梅麻利的身影,心想,难怪所有老师和同学都喜欢她,果然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呢……
中午吃完饭,闲聊了几句,张一一辞行了。张玉梅的妈妈送出门来,笑着让张一一常来,张一一也笑着答应了,推着车向外走去。
“张一一!”没走多远的张一一听到有人喊她,回过身一看,是张玉梅的弟弟张启程。张玉梅姐弟读书较晚,连张启程都比张一一要大一些,都和张一一同级,只是他们并不同班,平时并没有什么交往。
“我……”张启程跑到张一一身边,却低下头,扭扭捏捏了起来,脸更是红到了脖子根。
“怎么了?”张一一奇怪地看着张启程,有些莫名其妙。小孩子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送给你!”张启程像是鼓足勇气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东西,放在张一一手上。
张一一低头一看,一粒粒椭圆型的,黑乎乎的小颗粒,倒像是……某种名为老鼠的动物的排泄物,一阵恶心,郁闷地问道:“这是什么?”
“凤仙花的种子。你不是说我家的凤仙花漂亮吗?很好种的。”张启程快速说完,再飞快地看了张一一一眼,跑掉了。
张一一愣愣地看着这个越跑越远的男孩子的背影,目光触及他家篱笆外淡紫粉红、色彩缤纷的凤仙花,轻轻地笑了起来,把种子放进自己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