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已决心无论陆渐红聊什么工作以外的事,他都虚与委蛇。
于是李冬根笑了笑道:“一儿一女,儿子已经工作了,女儿在京大做老师。”
陆渐红笑道:“家有儿女,其乐融融,你算是可以享清福了。”
李冬根道:“你不是同样家有儿女吗,据我所知,还是龙凤胎,说起享清福,还是比不上你啊。你这么年轻,就是正部级,爱人又是企业商贾,两个孩子一个在康大,一个在京大,这真是真正的幸福之家。”
陆渐红笑道:“冬根对我的家庭倒是清楚得很,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李冬根奇道:“哦?”
陆渐红道:“我不是两个孩子,而是三个,有一个说不定你还听说过。”
李冬根更奇怪了,陆渐红道:“她叫段若水,是个可怜的孩子,在康平的时候,我爱人遇见她,或许是缘分,硬是收了做干女儿。”
李冬根略有些吃惊,道:“弟妹这么有爱心啊。”
说完这句话,李冬根略显暧昧地笑道:“不过你可要注意了,这社会坑爹的例子实在太多了。”
陆渐红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这孩子在辍学的时候成绩就不错,也算争气,现在跟我女儿一起在京大就读。冬根市长,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吗?”
李冬根不由怔了怔,却是道:“陆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渐红没有正面回答他,接着道:“前一阵子,她跟同学在一起吃饭,被人下了药,恰好被我遇上,冬根市长,你知道下的是什么药吗?一种新型的毒品,当时她就口吐白沫了,如果迟送上医院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你猜那个给她下药的人是谁。”
李冬根已经听出陆渐红的话有点不对味了,他也想起了儿子李悦诚前一阵子的事情,心跳微微加快,却是平静地道:“谁?”
“李悦诚。”陆渐红吐出这三个字之后,目光盯住了李冬根,“我听说你儿子也叫李悦诚,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李冬根的眼皮子急剧地跳动了一下,道:“陆书记,你的意思是说,是我儿子在你女儿的饮料中下药?”
陆渐红微微点了点头,李冬根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陆书记,我不知道你的根据在哪里,但是这件事我也知道一些情况,悦诚也是受害者,都是他的狐朋狗友,叫高什么的,都是他搞的鬼。”
陆渐红摆了摆手,道:“不要激动。在父母的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最好的,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既然跟你说起了这些,你认为我会捏造事实?”
李冬根看着陆渐红定若磬石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打鼓,只听陆渐红接着道:“那个姓高的叫高德志,他已经交待了,事实根本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
李冬根向前倾了倾身子,道:“怎样?”
陆渐红却是向后躺了躺,道:“或许你会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我刚才说了,我跟你聊的是私事,不管怎么样,我们是共事的同事,是京城市委市政府的一把手,任何事情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影响,所以我才跟你私下谈这件事情。”
李冬根沉默了一下,声音低沉了下来:“你想怎样?”
陆渐红道:“如果我想怎么样,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跟你聊这些了,自然会有人去找他。之所以跟你私下里聊一聊,我就是想知道,你想怎样。加上京城,我们已经在三个地方一起共事了,你也知道,我是一个非常护犊子的人,虽然若水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也因此,我对她的关心更多。”
陆渐红的话里隐隐有一丝威胁之意,不过这丝威胁却是表现得合情合理,作为一个父亲,是不可能吃了这样的哑巴亏而不吭声的,更何况陆渐红?
李冬根沉默了很久,才道:“怎样你才会满意?”
陆渐红淡淡道:“我不想伤了和气。”
李冬根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软肋被抓在陆渐红的手里,可是却又无可奈何。陆渐红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更是一个不做没有把握事情的人,既然跟自己挑明了,那他的手上就拥有铁的证据,忽然间,他想到了刚刚还取笑陆渐红的一个词——“坑爹”,只是被坑的却是自己,沉默了一下,道:“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陆渐红微微点了点头,从李冬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并没有领自己的情,反而让事情向另一个不好的方向发展,可是这是陆渐红最委婉的法子了,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会比这个办法更加温和。
第3341章救我啊爸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将李悦诚扇得直接跌飞到沙发上,李悦诚捂着火辣辣的脸,惊恐万状地看着李冬根:“爸,你这是干什么?”
刘清正在为李冬根倒茶,见到这一幕,吓得手一抖,手中的杯子也跌落在地,不由道:“老李,你怎么了?”
“怎么了?”李冬根左右看了看,从门后抓起扫把,劈头盖脸地就朝李悦诚的身上打去,李悦诚像头丧家之犬一样,嗷嗷叫着乱躲,刘清赶紧上前拦着李冬根:“冬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嘛要动手啊。”
“我恨不得打死他。”李冬根这一次是真的怒了,下手之间更不容情,只听啪的一声,那扫把的柄子已经被抽断了,李冬根恨恨地扔掉了手中的断柄子,怒道,“你说,你到底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刘清从来没有看到李冬根发这么大的火,看着儿子脸上被抽出的青紫痕迹,心里也疼得不行,不过李冬根的脾性她实在太了解了,既然动了真怒,那肯定是儿子做了让他非常生气的事情,当下拉着李冬根坐了下来,严厉地向李悦诚道:“悦诚,做错了事,还不向你爸爸道歉?”
李悦诚捂着脸,嗫嚅着道:“爸,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我提醒你一下。”李冬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段若水你认不认识?”
李悦诚还以为自己犯了多大的事,一听说是段若水,心里便镇定了下来,那件事情高德志已经替他顶了缸,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头上,当下道:“爸,那事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李冬根的手颤抖了一下,险些没忍住又是一巴掌抽过去:“结案了?我告诉你,不是结案了,是案发了。你以为你那些偷梁换柱的小伎俩就能蒙混过关了?我告诉你,段若水是市委书记陆渐红的女儿,你惹什么人不好,非得去惹陆渐红的女儿,连我都不敢轻易跟他翻脸,你倒好,去动人家的女儿。你说吧,这事怎么办?”
李悦诚垂下了头不说话,反是胡清道:“老李,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冬根白了老婆一眼,道:“今天陆渐红私下里跟我说的,这件事我必须给他一个交待。”
“你不会把儿子送到公安局去吧?老李,你可是市长,这点事情你还摆不平吗?”刘清的脸色有些发白,一边说着一边向儿子猛使眼色。
李悦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鼻涕连连,反正在父母面前再怎么下作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爸,你一定要救我啊。”
看着儿子这副样子,李冬根叹了一口气,扬起的手也放了下来,默然道:“悦诚,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为人要低调,交友需谨慎,你怎么就是不听呢?现在好了,惹出这样的事情,你让我怎么给人家交待啊。”
听老子的话里有维护自己之意,李悦诚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跪爬几步,俯在李冬根的膝上哭诉道:“爸,你救救我,我保证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李冬根刚刚狠克了儿子一顿,气消得也差不多了,沉吟了半晌道:“你先回房吧,我跟你妈好好合计合计。”
刘清虽然一直没有工作,但是她的家庭也是不错的,父亲曾经是淮海战役中国军的一位团工,被我军俘虏了之后,弃暗投明,也立下了不少战功,死于某战役之中,在战火的洗礼下,刘清也是一个颇有见识的女人,否则也不会进入这个家庭。
“陆渐红既然私下里跟我说这件事情,显然不打算把事情闹大。”待儿子回房后,刘清分析道,“他现在的处境显然也很为难,对你还是有所顾忌的,否则直接进公就行了,我看事情也不是那么严重。”
李冬根道:“这就是陆渐红的厉害之处啊。解决麻烦的最好方法就是把麻烦抛给别人,陆渐红这一招玩的很熟练。本来他是难处理的,既要考虑到他女儿的利益,又要考虑到我跟他之间的立场,可是他把事情私下里跟我说了之后,就变成我难处理了,我同样既要考虑到儿子的利益,也要考虑我跟他之间的立场。毕竟现在把柄抓在人家手里,轻了,他完全可以在仁至义尽的情况下,走法律途径,重了,也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进退两难啊。”
刘清想了一阵子,道:“这件事情是我们理亏,表面文章是一定要做足的,不如请他们一家吃顿饭,道个歉。”
李冬根当然想过这个方法,但是仅仅如此,陆渐红会同意吗?这也太轻松了,道:“这样恐怕不行,现在最头痛的就是不知道陆渐红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能对症下药。”
刘清道:“你呀。一加一加一等于三,一加二也是等于三的,何必把简单问题复杂化呢。这招叫做投石问路,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如果同意了,自然最好,要是不同意,那你直接问他怎么样。”
李冬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刚刚还说解决麻烦的最好方法就是把麻烦交给别人,自己有了一个态度,等于是把包袱又踢回给了陆渐红,道:“那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