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峰更清楚,陆渐红留下来最大的作用也就是在常委会投给自己的一票,除此之外,左右不了任何事情,况且副部级领导干部的定位是由中组部决定的,所以周琦峰看着这个报告,略一沉吟,便爽快地批准了陆渐红的调研方案,道:“渐红同志,这次调研务必要细要实,要结合实际情况,制定出行之有效的发展规划。”
陆渐红道:“周书记请放心,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
甘岭省一共辖九个地级市,分别是双皇、庆东、茂东、茂西、江堰、顺德、琼水、进江和林家港市,这其中,庆东、顺德和双皇市排名前三甲,而进江、茂东、茂西三市位于最后三位,另三名则处于中游水平。
在办公室里,陆渐红请秘书长景珊找来相关的资料,又从省政府那边搬来一撂子资料,认真看了个遍。陆渐红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排名前三尤其是状元市庆东市,工业基础相对薄弱,三产倒是发达得很,恰恰相反的是,排名最后的茂西市工业倒是有所注重。这让陆渐红感觉很妖异,这完全不符合发展规律啊。
将景珊叫过来,问到这件事,景珊一直没有关注过这些,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渐红让景珊先回去,坐在办公室里沉思良久,拟出了一个计划,这一次他只去调研三个市,分别是排名第一位的庆东市、排名最后的茂西市和处在中游的林家港市,陆渐红经过比较,觉得这三个市完全对各自所处的位置具有代表意义。
向周琦峰汇报了一下,然后到办公厅备了案,又向家中两位娇妻禀告了行踪,这才轻装上阵,带了秘书焦洪兵和司机丁二毛,第一站便去了最远也是经济条件最差的茂西市。
一大早出发,反正调研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丁二毛这一路开来,也是缓缓而行。这一缓,等进了茂西地界,天色已经发暗了。
这个距离还真让陆渐红大吃一惊,真想不到,这里距离省城居然这么远。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路的问题,如果全程高速,那自然不在话下,但是这边的道路条件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如果不是亲自来,真的很难想像,在经济发达的甘岭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又开了一阵子,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只听咔的一声从车底下传了出来,丁二毛一个紧急刹车,拿了手电下车察看,恨恨地骂了一声:“我操!”
焦洪兵摇下车窗,道:“丁哥,怎么回事?”
“这鸟路!我操!”丁二毛又骂了一句,原来路面实在太差,土路就土路,铺什么毛石嘛,铺毛石就铺毛石,你还弄均匀一些,居然都是他娘的大石块,敢情就是随便这么一卸就不管了,岂止是高洼不平啊,有的地方落差都有四十公分,也难怪丁二毛破口大骂。
“早知道就该开个越野车来了。”陆渐红也下了车,开了句玩笑。
车底下一块大石抵住了车身,也不知道对车的损伤怎么样,丁二毛左右看了看,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仅凭他们三个人想把这车子抬出来还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焦洪兵迟疑着道:“陆书记,要不要通知一下茂西市委?”
陆渐红笑道:“一辆车的事,兴师动众的,太丢人了吧,来,咱们再想想办法。”
在一穷二白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任由丁二毛发动车子,陆渐红跟焦洪兵在后面挥汗如雨,只是空转,实在不行,又下车来捣鼓车底下那块大石头,也是纹丝不动。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急得全身冒火的时候,后面亮起了车灯,居然是辆大货车。
救星来到,丁二毛喜出望外,挥舞着双手拦下了车,车上除了驾驶员以外还有两个,都是肥头大耳的造型,很是警惕地下了车,丁二毛很是客气地散了烟,将情况一讲,那三人过来看了,情况属实,道:“你们看是推还是拉?”
推肯定是不行了,只有拉,上了缆绳,大货车的动力果然强劲,后退着将车从石头上解放了出来,不过发出的咯吱声响却让众人一阵牙酸,看来这车伤得不轻啊。
出了来,一阵感谢,丁二毛问前面距离集镇还有多远,那货车司机笑得肥肉直颤:“兄弟,走错路了吧?至少还得二十公里。这条路都是绕收费站才走的,你看路上这石头,都是障碍,小轿车在这上面走,简直是找死啊。”
丁二毛傻了,那司机对他印象不错,道:“跟我后面吧,压一压咱还好走一些,不过前面不远有一个村子,我有个朋友住这,我看你们还是先住上一晚,等天亮了再走吧,乌几马黑的,再挂了,可不一定要车帮你们弄上来。”
第1190章到底有多落后
跟着卡车后面开了一阵,丁二毛总觉得全身不舒服,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小村子,前面的卡车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来一个棒小伙子,道:“我朋友就住在前面,跟我走吧。”
跌倒也滑倒了,随他去吧。让那小伙子上了车,转进一条小路,小心翼翼地驶了进去,在村头的一户人家前停了下来。
小伙子下了车,敲了敲门,一个年轻人开了门,小伙子道:“路上遇到的,走错了路,住一晚。”
那年轻人道:“我这里又不是旅馆。”
丁二毛道:“兄弟,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放心吧,我们就是住一晚,该给钱咱给钱。”
这时,里面听到一个年迈的女声响起:“毛子,跟谁说话呢?”
丁二毛赶紧道:“大妈,我们路过这里,车子坏了,看不见路,想借宿一晚。”
“毛子,能帮就帮一把吧。”一个老得都掉了牙的老大娘从里面走了出来,道,“娃子,进来吧。”
进了来,房子是农村住的小瓦房,电灯很昏暗,看得出来,家境并不好,不过倒是有两排,听说陆渐红等人还没吃晚饭,老大娘又张罗着到小锅屋去做饭。
陆渐红不由很是感慨农村人的朴实,换了别的地方,别说做饭给你吃,连门恐怕都不会让你进。
不一刻的工夫,几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被端了上来,陆渐红客气地道:“大娘,真对不住,咱们这又是住又是吃的。”
那个叫毛子的小伙子道:“可不是免费的。”
“你个死小子,眼里就认钱!”老大娘咧开没几颗牙的瘪嘴,道,“娃子,别听他的,赶紧吃吧。”
三人囫囵着吞了面条,那边已经把床铺收拾好了,虽然三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但是总比睡露天场要棒很多了。
农村的感觉很不错,听着外面昆虫的鸣叫声,那绝对是一种享受,这是在城市里所无法体会得到的,可是与之同时的是令人烦恼的蚊子,这一夜小屋子里响起了鼓掌交响乐。
正迷迷糊糊得要睡着了,突然响起了用力地敲门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听到门外有人在喊:“嫂子,快开门,不好了。”
毛子娘把门开开,道:“他叔,深更半夜的,啥事啊。”
“毛他爹跟村头的打起来了,赶紧过去看看吧!”
“啥,打起来了。”毛子娘也慌了,叫了一声毛子,便颤巍巍地跟了过去,恨着说,“这个死老头,看个水都不让人消停。”
听说打架,陆渐红道:“二毛,走,过去看看。”
一行三人悄悄地跟在后面走了一阵子,很快到了一处田头,远远便看到那里吵成了一团,手电光四处乱射,已经围了不少人。
“毛他爹!”老大娘一声惨叫,听得陆渐红心头一颤,挤进人群一看,一个老汉正躺在地上叫唤,穿着大裤衩的腿上全是血,看样子是腿受了不轻的伤。
而他的旁边则站着十几个壮汉,手持锹锨,正和另一帮的二三十人人在对峙。
“我操你妈!”毛子夺过一把锹就向对方舞了过去,对方也毫不示弱,眼见就要酿出群殴事件,陆渐红一声大喝:“都住手!”
陆渐红为官多年,这一声暴喝,将为官者的威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众人不由住下手来,陆渐红道:“为什么打架?”
众人先是被陆渐红一声暴喝震住了,现在才缓过神来,再也没有人听他的,吆喝了一声,各自操起家伙干上了。只见混乱中手电四处乱飞,哪里分得清你我啊。
不时传来的痛叫声,让陆渐红心急如焚,再不制止,便有可能造成流血事件,有心让丁二毛帮忙,可是他知道谁跟谁啊,况且他也不能乱伤人。
正在这时,丁二毛一声大喝:“都他妈的跟我打!”
这一声大喝倒是有效得很,参与斗殴的都停下手向他看过来,几道手电同时照向了丁二毛的脸。
丁二毛一手遮额,一手指着那些汉子,颇有些豪气干云:“一个个都很能打是不是?老子很久没打架了,手痒得厉害,想打的都过来!”
陆渐红有些哭笑不得,道:“大家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嘛。”
“他放我村子里的水……”毛子他爹哼哼着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毛子他爹是陈庄的,另一帮人是紧邻着的刘庄。
由于去年干旱的缘故,秋麦种的普遍都有些晚,由此也带来了今年午季的迟收。这里的水源很匮乏,每年插秧的时候都会因为水的问题而发生斗殴事件。为了赶着插秧,这两个村子的人都急切地盼望着水能快一点到田里。
由于争夺水源,每年都会安排人看水,以防有偷水现象,今晚正是毛子他爹弟兄俩看水,便遇上了刘庄的偷水贼。这偷水无异于偷东西,甚至比偷东西还要严重,一言不合便干了起来,刘庄来了有三个人,毛子他爹不是对手,他弟弟赶紧回去搬救兵,刘庄的人自然也是如此,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