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依微微一怔,娇嫩的双颊不由红了起来,她垂眸浅笑几声,羞涩地拿起绣帕遮住小嘴。
“云公子不必客气,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的。”
云潇略微一扫,正好见到她手心一片红肿,不由蹙起剑眉柔声问:“蝶依姑娘,你的手……”
蝶依听后慌忙地把手藏到身后扯出一笑。
“呵呵,一点小伤不碍事。”
云潇见她无意多说便不再问下去,又夹了几样精美佳肴放入碟中。蝶依慢吞吞地摸到筷子,随便夹起一小块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吃得出来是什么东西吗?”云潇笑问。
“这是藕夹,我们家哪儿也有,只不过与府上用得料不一样。”
“哦?敢问蝶依姑娘是哪里人?”云潇似乎非常好奇,蝶依用绣帕轻按唇角笑了笑说:“我家在南方,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真巧,我也从南方来,那里每到三四月就老下雨,怪烦人的。”
“呵呵,不过雨中赏景最恰意了。”
蝶依一边轻笑一边尝了几口菜,云潇凑过去小心试探道:
“姑娘以前看得见?”
蝶依垂下眼眸,无神的双眸里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嗯,看得见。只因一场大病使得双目失明,所以才会被卖到这儿。”
语毕,厅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蝶依不知云潇是何种表情,从他雅致如兰的气息中似乎能嗅出一点叹惜的味道。
“蝶依姑娘,今天不早了,如果方便你就留在寒舍小住一晚,明早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过了半晌,云潇缓缓开口道,语气十分诚恳并未半点非份之意。蝶依摇摇头,婉言谢绝他的好意。
“云公子费心,能得您赏识已是蝶依福分,又岂能沾染你这仙地?我还是回家去好。”
“呵呵,我想姑娘怕是不习惯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等会儿就让人把你们送下山。”
说着,云潇又勺了一小盅火腿鸡汁汤递到她手里。
“这个趁热好喝,凉了会有一点腥味。”
蝶依勺了一小口尝尝味道,果然十分鲜美,地地道道的江南风味。过了片刻,小仆突然进来说有位宾客要见蝶依姑娘,云潇抬手一挥轻声道:“你就说蝶依姑娘已回。”
“是。”小仆鞠个躬后就退了出去。
嘱咐完之后,云潇笑了笑又道:“若蝶依姑娘不嫌弃云某,云某甘愿做你蓝颜知已。”
听到这温柔似水的男声,蝶依的心弦一颤,忽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云潇为人温柔细腻,谈吐之间又是优雅不俗,能得此知已也算人生中一大乐事,但是这段莫明其妙的缘分总有些奇怪,到底哪里奇怪蝶依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眼前人不容小觊。
“呵呵,云公子说这样的话倒让蝶依无地自容,能得你这样的知已夫复何求?”
最终,蝶依还是暂且放下心中疑虑,笑逐颜开地回敬道。
“好,改日云某必将登门拜访,到时你别把我关在门外哦。”
蝶依听后,噗哧一下笑了出来。
“关在门外岂敢?只怕云公子到时不来。”
“怎么会?我早已挤出些空专门留给你。”
云潇柔声浅笑,蝶依听后羞答答地低下头,脸颊浮出两朵可爱的红云。
“那就一言为定。云公子,今日一叙实属蝶依之幸,在此蝶依先谢过公子。”说着,蝶依起身行一大礼,云潇连忙伸手扶住。
“别这样,你肯赏脸一行我已感激不尽。现在时候不早,我派人送你下山,改日再来找你。”
说完,云潇唤来几名小仆吩咐了下,然后就扶着蝶依从后门离开。花厅内仍是人声鼎沸、酒兴未减,蝶依已经下山,百花深处其它几位美人仍在侍奉,凝丹一直留意云潇身影,见他再次出现便找个机会搭了上去。
“云公子有礼。”凝丹走到他面前欠身请安,云潇浮起一笑,道:“姑娘有礼,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凝丹听了心里略微有些失落,她两眼一转,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块绣着青竹的丝帕。
“刚才我在您脚下捡到这块帕子,不知是不是您掉的?”
云潇微微扫了一眼。
“这块帕子不曾见过,姑娘问问别人吧。”话落,他便转身与其它宾客谈笑风生。凝丹又气又恼,马上把帕子收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见厅内没有蝶依身影,心想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舒服着,不由气火攻心,暗下决心要好好整治她一番。
第三十章 有意探花
百花宴过后,云潇公子与花魁的风流韵事传遍全城,每天都有人在酒楼中拿他们俩聊半天,而且每个人都说得都不一样,到底是谁勾引谁没人知道。
“我看那女人不是好货,能把老爷公子迷得团团转,没两把刷子怎么行?”
开口的是酒楼常客,人称高胖,说起话就像打雷,整栋酒楼都能听到他的大嗓门,晏楚听后不由朝他多看几眼,见他一幅吊而啷当的**相,心里很是不耻。
“我想也是,听别人说那娼妇风骚得很,一晚上都不消停。”
旁边瘦子搭腔,话音刚落就引得高胖大笑。瘦子不服气了,连忙绞辩道:
“哎,笑什么?这可是我家表兄说的。”
“嗐,你家表兄只不过是个看门兵,他说的话能信?看样子八成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难道你就见过了?吃过了?”
瘦子冷哼一声,端起杯子一口喝下,高胖煞有介事地摇摇头。
“我对这事可没兴趣。俗话说红颜祸水,人家燕齐灏不就死在女人手上,没事惹这身臊干嘛?还是白花花的银子好。”
晏楚听到“燕齐灏”三个字,脑子一阵翁鸣,不由放下手上东西凝神聆听。
“咦?他不是没死吗?听说是那国臣相找回来的。”
“说是这么说,可这事又有些离奇,现在人是回来了但魂儿没了,什么事都记不得了,我听说是被妖女勾去了。”
“妖女?”瘦子一愣,马上坐直身子凑过去。“什么妖女?说来听听。”
高胖贼兮兮地四下张望,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听说那时朱雀国君为了打嬴仗就请出个狐狸精,那狐狸精化作美女把燕齐灏迷得晕头转向,连仗都没心思打了,没想到青偃国的老婆子识破奸计便派猛将把狐狸精给灭了。那妖精虽死,但死之前把燕齐灏的魂魄勾走一半,所以他才会跌下山崖。”
“原来如此!我想那四大公子之首的燕齐灏怎么会死得那么容易,原来是被妖精迷了。”
瘦子恍然大然,高胖灌下杯酒,很不屑地瞥他一眼。
“还有呢!后来他们的臣相上官鸿就去找了,找了很久终于寻回来了,可寻回来之后一直晕迷不醒,足足在床上躺大半年!上段时间好不容易醒了,可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连脾性都变了。你说,这不是被狐狸精给整的吗?”
瘦子手抵下巴,面带疑惑地深抽口气。
“咝……这事的确怪,不过我听表兄说青偃与朱雀两国又要打了,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和。”
“唉,打吧打吧,这世道也就这样了。来!好好干一杯,今朝有酒今朝醉,等乱了就没得喝了。”
说着,高胖与瘦子碰了一杯咕噜噜灌下。晏楚听后心里有些诧异,前段日子还听说朱雀国君割地求和,现在怎么又要打了?正当想得入神,李掌柜突然从里屋冒出来大声叫嚷。
“福旺!福旺!有谁看到福旺了?”
众伙计摇了摇头,都说没有看到。李掌柜眉头一拧,气呼呼地叫骂道:“这懒鬼又不知到哪儿去了,有事的什么总找不到影子!”
晏楚见他神色急躁便走过去轻问:“李掌柜有什么事吗?”
李掌看到晏楚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笑眯眯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要送车酒到百花深处去,福旺力气大搬得快。”
“哦?”晏楚眼睛一转,略思片刻。“李掌柜,实在不行就我去送吧。”
李掌柜为难地蹙起眉,老鼠似的小眼睛悄悄地打量着他。
“晏公子,你写写字倒还成,搬东西似乎有点为难你了。”
“呵呵,不碍事,我力气大着呢,我去送吧。”
说完,他就走到库房清点着酒坛子,李掌柜见人手不够也只好把晏楚用上,点完酒坛之后,他们两人带上一个伙计推车来了百花深处。
说到酒,就不得不提洪福酒楼里的“梦瑶台”,此酒酒香浓郁、回味甘长,是宴席上的必配之物,百花深处每月都会叫上几十坛放入库房存着,一来二往,李掌柜与崔娘就有了些交情。
伙计把板车推入百花深处后门,然后绕过院子停在库房门前,李掌柜取出账簿清点一遍记下坛数,晏楚趁机四下张望,可只有些婆子下人,连个姑娘都没见着。
过了片刻,院口走来一个妇人,年纪四十上下,身穿深紫色淡花褂子配绛红百褶裙,如缎墨发用翠玉簪子绾在脑后,虽称不上绝色,可举止步态端庄稳重,气质娴雅,当听到李掌柜唤她崔娘时,晏楚不禁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位妇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青楼老鸨,倒有点像富贵人家的夫人。
“李掌柜辛苦了。”
崔娘一边笑着一边掏出钥匙准备打开库房,无意中看到个生面孔,不由好奇地多打量几眼。
“李掌柜,这位是你们新来的伙计吗?”
“哦,这是我们林叔的远房亲戚,姓晏名楚。”
“崔娘有礼。”
李掌柜说完,晏楚便拱手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