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掉你这个缠人精,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想?”
柯木一听,顿时气得满脸通红,马上起身悄无声息地走了。听不到他的声音,蝶依猜想他一定是生气了,心里说不上开心,反而有丝小小内疚。
“我走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哼!”
稚嫩清脆的声音又突然出现,蝶依浮起嘴角,嫣然一笑,道:“怎么会见不到你?瞧,你不是又回来了?”
“下月,下月我就要走,而且离开很久很久……”
柯木夸张地比划着,虽然知道蝶依看不见。
“那我的眼睛呢?你不是说要帮我治吗?”
蝶依半开玩笑地说道,柯木却非常认真地点点头。
“是的,但我问过师父了,你身上的毒去不掉,得到我们哪里去才行。”
蝶依暗自惊讶,表面却不动声色,像是以为他在说笑。
“你怎么断定我是中毒了?尽说胡话!”
“你脉息又细又乱,身上又很少出汗,而且一到月半就体虚气短,两眼无神,当然靠这些也不能下定论,还有些方法没法说。不过你放心,这事就我们两个知道,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柯木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蝶依眼中却划过一丝阴冷的杀意,她把手悄悄地伸到袖内,摸出一根纤细的银针,可过了片刻又把银针放回原处。
“那……那怎么办?我还有救吗?”
蝶依泪眼婆娑,混身发抖,似乎被吓坏了,柯木连忙拍拍她肩膀柔声安慰。
“应该有救,只要把你带回去就有救了,你先别急,等我手头上的事完了就带你走。”
“带我去哪儿?”
“很远很远的地方,虽然那里很热,但你会喜欢的。”
“可我不想去。”
蝶依眼眸低垂,语话中夹杂着一丝落寞。柯木不太明白,不尽好奇地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去体内的毒吗?”
“想,但是……”
活着有何意义?蝶依把后面半句吞回肚里,埋在内心不为人知的地方。
“算了,先说不这个,昨天我听闻有个山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也不知是真是假。”
蝶依将话锋一转,避而不谈,柯木呆头呆脑地也没多想,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当然是真的,我还亲自去看了。”
蝶依一脸怀疑,柯木急切地凑上前说:“你别不信,都城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真的?”
“嗯,真的!”
“那你知道云潇与白亦鹤是什么关系吗?”
蝶依眼眸微眯,似笑非笑地问道。柯木抓耳挠腮半天也答不上来。
“嗯……这我倒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
“那你还说什么事都知道,哼,小骗子!”
蝶依侧过身,闭上眼睛假装小睡,无论柯木怎么哄,她都不肯出声。
“好吧,好吧,既然姐姐想知道,我就去查,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蝶依终于肯说话了,柯木慢慢爬上床榻,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轻声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嘿嘿,听得懂才奇怪了,这是我们那里的语言,意思是……算了,还是以后告诉你吧,趁有时间我先帮你去查哦。”
话落,柯木像阵夜风隐入黑暗,从那天起,他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很久都没有消息。
第四十二章 虎口脱险
等不到柯木,蝶依并不着急,待身子稍好些她又开始接客,天天陪老爷公子吃喝玩乐似乎早把他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至于云潇,她还是像以往那般待他,一点也没起疑的模样。
趁五月春景尚好,云潇特意挑个好日子邀蝶依出游,蝶依欣然接受,当日别出心裁地穿件素锦男衫,随意束上马尾,女扮男装地出了门。见她这身干净利落的打扮,云潇眼睛一亮,扬眉笑着道:
“你穿这身衣服站我旁边,风头全都被你抢去了。”
蝶依两眼一弯,黑白分明的眸子灿若星晨,一下子变得灵动活泼。
“呵呵,天地良心,我可不敢抢云三少的风头,再说我也抢不走。”
听她轻言调笑,云潇勾起嘴角小心翼翼地将她从芍药手中接过,然后扶她上船。花无香早已候在甲板上,人到齐之后他就《奇》命船夫开船,船夫松《书》掉缆绳,精致的墨舫便《网》缓缓地往雪镜湖中央驶去。
云潇对衣食住行一向讲究,虽然是艘游舫,但船内摆设器物名贵精美,供人赏玩的字画古玩也不在少数,这些东西加起来足以抵上小富之人的府邸。入座之后侍女们捧来两壶上好的桂花酿和几碟小食,光喝酒没什么意思,云潇就把花无香、风无影、芍药和手下几个美婢一一捉来玩酒令。
花无香见有吃有玩自然乐不可支,立马拉上芍药坐到席上。风无影似乎不太感兴趣,淡然一笑说只在旁边看看。待人都坐好后,云潇随手从瓶中取枝梨花以此为题开始行令,诗词歌赋难不倒蝶依,芍药也能接上几句,花无香就惨了些,接出来的诗句基本上都是狗屁不通、让人笑掉大牙。几轮过后,云潇出题一个比一个刁钻,蝶依恨不得将他打出去,花无香干脆认输,接也不接就仰头灌杯酒下肚,玩到后来云潇终于良心发现,不再捉弄花无香,免得他弄脏地上的波斯羊毡。蝶依也有些醉了,趁没倒下之前,她连忙叫芍药扶上甲板透透气。
“船头风大,小心别受凉。”
一件兔毛披风轻落肩头,蝶依微怔,后退半步正好靠到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云潇没有避让,反而大胆地揽住她的细腰,将她紧紧扣在怀里。两人相识这么久,从未如此亲近,蝶依一直以为云潇弱不禁风,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还是回里面吧,我叫人端碗酸梅汤过来。”
轻柔的呼吸之间夹杂些许酒味,蝶依不知他喝了多少,但听这慵懒的声音似乎也有几分醉意。芍药见状识相地闪到一边,跑去照顾花无香。
云潇把蝶依带回到内室,然后命人端来一碗酸梅汤,蝶依喝过就觉得头晕,不知不觉地倚着他的肩头睡着了,看着她孩子般的睡相,云潇不由轻笑出声,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上软榻。蝶依被这动静吵醒了,她睁开醉意朦胧的双眼,微扬唇角露出两个甜美的小酒窝。
“我竟然睡着了,让三少笑话了。”
“呵呵,这怎么会呢?你睡觉的模样蛮可爱的,还会咬下嘴唇。”
云潇抬眉戏谑,蝶依听后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拿什么话反驳,干脆把嘴抿成一条线。
“刚才一定喝多了,你就在这儿安心睡会儿吧。”
云潇边说边扶她躺下,然后从果碟中取出一颗红樱桃放到她唇边。
“来,比比看哪个红。”
“什么东西?”
蝶依刚一开口,云潇便把樱桃放入她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
蝶依吃出这是樱桃,没想到前几天只是随口说了下今天他就把这稀罕物弄来了。
“很甜,你也尝尝。”
蝶依伸手摸到一颗递了上去,云潇看着靠近额头的那樱桃,抬头将它咬下,不知有意还是无心,两片柔润的薄唇正好含住青葱般的指尖,蝶依脸一红,马上把手缩回去,秋波婉转之间柔情万千。
或许是酒喝多了,看着她醉红的娇靥,云潇的呼吸几乎停滞,不知不觉凑过去吻上了那点比樱桃还要艳丽的朱唇。紊乱的呼吸间是急促的心跳,她迎合着他的舌尖,两手像蛇一般缠绕住他的脖颈,意乱情迷之中云潇再也守不住最后底限,一边亲吻她的身体一边把手探入她衣襟之间。
“别……”
蝶依两手护住胸前,害怕得混身发抖、脸色惨白。云潇凝视着她含水的双眸,有些犹豫又有些不解,他清了下快冒烟的喉咙,长长吁出一口气,最终还是把手收回来,躺倒在她的身边将她搂到怀里。
“我该拿你怎么办?”
喃喃的低语透着几丝无奈,蝶依没有出声,她侧过身贴上云潇的胸膛静静聆听他的心跳。
“三少是不是有心事?”蝶依轻问。云潇撩起她一缕丝发,一圈一圈地缠绕在自己的指尖上。
“我能有什么心事?”他低声笑道,然后松开手中的墨发又重新绕上几缕。
“虽然我看不见,但能听能闻,我知道三少嘴上不说,心里却烦得很。听,连呼出来的气都在说‘烦’。”
云潇听后朗声大笑,收紧双臂把她围在怀里。
“知我者莫若你。前几天家父来信说家里有些事,我决定下月抽空回去一次,可又舍不得你,所以想把你一起带去。”
“呵呵,三少酒喝多了吧?来,让我摸摸是真心还是假意。”
说着,蝶依伸出素手,轻柔地摸索着他俊雅的轮廓,就像在抚摸一件精美名贵的玉雕。
“嗯,天庭饱满、鼻梁挺直,只可惜嘴唇太薄了些,说话难辩真假。”
蝶依凑近他耳边低声笑道,云潇稍显不悦,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
“我没在说笑,我已经和崔娘说了要替你赎身。”
蝶依听后柳眉微蹙,刚才一瞬间,她不知道是逢场作戏还是动了真情,心里的积怨似乎已经被他的柔情融化成水,迫不及待地想要涌出眼眶。过半晌,她红着眼角幽叹一声,道:“带我回去不怕污了你家门楣?我区区一个青楼女子高攀不起,若三少真为我好,就打消这主意吧。”
“蝶依,没人会知道你……”
“三少,多谢你的好意,可我出身卑贱,没有资格攀龙附凤,所以别再提此事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