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依意识到大难临头,立刻挑了另一条山道上山,然而到了峰顶只看到白雪皑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已找不到丁点儿痕迹。
“师父!师父!”
达依对着空旷无际的雪白大喊,回答她的只有阵阵风啸。她不甘心,蹲下身子使劲刨挖积雪,纤长的手指被冻得又红又肿,她仍然不愿意停下。哀莫大于心死,此时此刻,已不知道眼泪为何物,突然,一道黑影在苍白的雪地中掠过,达依缓过神,看到墨风飞奔而来,它的脚受伤了,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血印。
“墨风!”
达依踉跄地跑上前一把扑住了它,墨风抽着着乌黑的圆鼻,鼻孔里滚出一团子热气,它呜呜呜地哀嚎着,似乎在向她诉说死里逃生的惊险。
“对不起墨风,我不该抛下你!”
达依紧紧搂着它,把它当作亲人一般,墨风伸出舌头舔舔她的脸颊,哦哦叫了两声后往西边跑去,达依知道它有事便紧跟其后,墨风带她来到半山腰,然后在一片林地里转了又转。在那里,达依找到一些痕迹,好像刚有人上过山,她趴在地上细细搜寻,不愿意放过蛛丝马迹,终于在一颗树边找到一簇粉灰,这粉灰像是铜锈,隐隐地夹杂了一丝淡淡兰香,这股香味她再熟悉不过了。
他来了?!达依顿时觉得背脊发凉,整个人像是被焊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这么多年过去了终究逃离不开他的魔掌,如果真的是他师父定是凶多吉少!她又想起穆卡娜提到的外族,莫非也是他在背后支持扎克他们篡权夺位?
达依不敢多想,她心里明白如是那人出手,必定无路可走,当务之急只有先救出穆卡娜他们再去找柯木,她伸手摸摸墨风脑袋,墨风心领神会吼叫一声,然后跟她下了狮峰。
待到夜深,达依才回到都城外,她蹑手蹑脚地爬入洞中,此时,穆卡娜与穆措已经晕睡过去,听到些许动静,他们像被蜂蛰一般惊醒过来。
“别怕,是我!”wωw奇Qìsuu书còm网
达依小声说道,穆卡娜长吁一口气,伸出双手在黑暗中胡乱摸索。达依早已适应漆黑,很快地就摸到他们,穆卡娜牢牢地抓住她的双手,焦急地问:“怎么样?找到你师父了吗?”
“没。”
淡淡的一个字又将他们拖入绝望中,穆卡娜几乎崩溃,伪装的坚强瞬间被恐惧摧毁,她低声呜咽如同鬼哮,年仅五岁的穆措也跟着哭了起来。
“别哭!我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达依一字一顿地说道,穆卡娜抬起头想看清她的表情,无奈黑得见不到五指,她不知道这个外族女人是在安慰还是在欺骗。
“不行的,我们走不了,官道全都被封了,每个关卡都有重兵把守。”
“不!一定有办法!”
达依用力握紧,希望穆卡娜能感觉到她的温暖与力量,穆卡娜不再哭泣,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我听人说沙漠的另一头就是墨泽国,如果我们能从那里走的话,说不定就能逃出去了,但是迄今为止好像没人能活着走出死海,那里是鬼的世界。”
达依凝神思考许久,接着又问:“你敢不敢闯?”
穆卡娜明显愣了一下,没过多久,她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敢!”
小穆措能听懂她们说的话,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自己要和姐姐以及那个外族人去死海,死海是什么东西?从来没听人说过……
达依决定把穆卡娜他们救出丹兰,趁夜,她把穆卡娜与穆措拉出洞,然后准备到山边猎户家要些东西,没想到巡逻兵死守住每条路,别说是大活人,连蝎子都要绕道走,百般无奈之下,达依只好找个水沟灌满羊皮水袋,挖了些野果根茎备着,穆卡娜虽然大大咧咧,但毕竟是金枝玉叶,她不懂山林野地中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能吃,只要看到像果子的全都不放过,结果大半都是毒蘑菇。
准备好一切的时候,天已微亮,达依仍在担心柯木的安危,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打得过那些人高马大的大胡子,最后在巡逻兵换岗之时挑了个身体最为矮小的男人把他绑了起来,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头儿。从这人口中得知,目前宫里都有扎克掌管,国王与皇后生死未卦,而柯木似乎已失踪多时。
看着那人猥琐的模样,达依很想把他杀了,但想到曾经答应过师父不能滥杀无辜,她便割断绳索放他一条生路。或许是那男子认出眼前三个不是普通人,顿时起了邪念,绳子一松,他就猛扑上去想抓住他们回去讨赏。达依练过武,可惜从没与人真正交手,看到这人像恶狼一样袭来,她一下子乱了阵脚,这时,墨风从林子里飞窜出来,扑上去咬断了那人的喉咙,穆卡娜忙用手遮住穆措的眼睛,把他拉到一边。
看着地上的尸体,达依决定不再逗留,她把尸体拖进林子里稍稍掩埋,紧接着就带上墨风与穆卡娜他们往死海走去。
晨曦初照,一切都是未知。
第六十五章 小半截番外
白亦鹤很不高兴,听着扎克在旁边吹嘘,他连搭话的心情都没有,如今能让他在意的只有“破邪”,可惜没人知道去向。
“国君,请您品尝我们葡萄美酒,这可是我国一绝。”
扎克手捧酒壶,一脸献媚的笑意,白亦鹤收回思绪,温文尔雅地举起金樽,美酒落入杯中荡漾出一股迷醉的酒香,微蹙的剑眉终于舒展开来。扎克暗暗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心情大悦便扯起笑脸趁机恭维。
“此次多谢国君相助,若不是国君英明神武,我们丹兰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白亦鹤抿一口美酒偷掩住唇角轻蔑的浅笑,然后放下金樽彬彬有礼地回道:“您此话严重了,古言有训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依我看此乃民心所向才是,不从民心可是有违天意啊。”
话落,扎克哈哈大笑,毫不掩饰心中得意,他击两下掌,一群貌美舞姬鱼贯而入,鼓乐响起,她们便扭动腰肢翩翩起舞,娇柔妩媚令人目不暇接。白亦鹤品着美酒,时不时地端详手中金樽,似乎对那些大美人没什么兴趣,扎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着道:“论舞艺还是贵国的女子强些,记得那次有幸目睹贵国花魁,真是令我毕生难忘。”
白亦鹤浮起嘴角微微一笑,扎克似乎想起什么,拧着眉沉思了好一会儿。
“咝……说到这个倒有件趣事,前段日子六王子带回来一个女人,长得与贵国花魁简直一模一样,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话还没说完,白亦鹤手中金樽掉落在地,美酒洒落染脏了半侧羊毛绣毯,留下一片血似的暗红,他眼中的惊诧稍纵即逝,转眼就恢复了平日的模样,扎克没意识到自己戳中到别人的禁区,还一个劲地奉承拍马。白亦鹤的耐心已经磨尽,不想再呆在这里浪费光阴,他随便说了个借口说要提早回去。扎克一听心中乐不可支,既然王位已经到手,他也不想多留外人,免得节外生枝,可他偏偏不懂得“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白亦鹤虽走可他的兵马仍驻留此地,费劲心机到头来只得了个傀儡角色。
白亦鹤回国之后并没有回宫而是直奔皇陵,他命侍将打开玉蝶夫人的灵柩,掀开灵柩后,在场的所有人立刻傻了,这棺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白亦鹤面无表情地立在灵柩边,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种情绪,过了许久,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离开了皇陵,之后凡是亲眼见过空棺的人全都下了黄泉。
玉蝶夫人,终究是个空名。
小番外:半脸小公主
玄粼国???御书房
“爹爹……爹爹……”
娇嫩的童音蓦然响起,抬起头只见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娃从门处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她一手拿着画纸,一手拎着裙摆,半边脸蛋粉雕玉琢而另外半边却像夜叉在世,惨不忍睹。白亦鹤掩起疲惫的神色,起身张开双臂露出慈爱的笑容,小娃一下子飞扑到他的身上,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云儿又重了,爹爹快抱不动喽。”
白亦鹤抱起小娃坐下,他嘴上这么说可脸上却毫不掩饰疼爱之色,小娃在他怀里扭动撒娇,奶声奶气地抱怨道:“爹爹大坏蛋,说过要陪云儿,可老是不见踪影。”
“爹爹忙于国事,有空一定会陪你,云儿乖听话啊。”
白亦鹤又哄又骗,平时的威严庄重全都进了阴沟里,他从不喜欢在她面前摆一国之君的架子,也不喜欢听她称自己为父王。小娃乐呵呵地裂开嘴,然后摊开画纸摆在案上,画纸上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可惜实在丑了点。
“爹爹,这是我前几天画的。”
小娃指着涂鸦之作自毫地说道,白亦鹤拿起画纸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嗯,画得比以前好多了,云儿果然聪明。”
小娃一听乐开了花,拉着他的手非要他上色,白亦鹤无奈,只好提笔勾勒几下。
“爹爹,你说娘如果看到这个,会不会夸云儿呢?”
小娃很天真地问道,纸上笔触微微一顿,墨迹不知不觉中散了开来。
“会,当然会。”
“那娘什么时候回来呢?云儿要给她看好多好多东西。”
小娃伸手很夸张地比划着,白亦鹤搁下笔墨紧紧搂着她,眺望窗外的双眼略微有些失神。
“她还在很远的地方,如果你想她,到了晚上就告诉天上的星星,星星们会传话的。”
小娃嘟起小嘴,似乎非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