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上街去了吧!今日夏凉的皇帝会亲自来访羌羯,眼下街上定有不少人在凑热闹呢!”渊托着下巴思考着说。
真是想不到冷冰冰的羌羯人也会有凑热闹的习惯啊!就如同渊也会有忘记事情的时候,今日还真是有点反常呢!她暗暗想道。
“不如我们也去街上看看吧!村子里出来的未见过世面,我对这皇帝还是颇为好奇的呢!”她对渊建议道,话是实话,却是另有打算。
渊未反对,跟着她走出了甘兰的房间。
一路上他未曾言语,她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跟在她的身后,默默无语。而她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却始终想不起在何时何地有过这般经历,如同现在这般,两人一前一后,无言地走着。
她深呼吸了一口,回头看向渊,想问他点事,却发现他的目光密密麻麻地落在自己的身上,目不转睛,她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他注意到了她的动向,便也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吗?”
她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你这样看着我,我不太自在罢了。”
他突然笑了,走到她前面,然后也没管她,径直地走出了园子,边走边说:“我走在你的前面,行了吗?”
她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惊讶,怔了一下后才反应了过来,小跑跟上了他的脚步。心里有些慌乱:这是怎么了?
出了雪桦园,温度开始骤升,她不得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外边的袄子脱了,只留下雪白的衬衣和粉红色的棉纱外套。古代就是麻烦,脱个外衣都要找没人的地方,要是在现代,穿个比基尼逛街都没人管。
渊很自觉地避嫌了,她一个人在小巷子的角落里脱衣服。刚脱完袄子,便听到了旁边的屋子里有些响声。她好奇地往窗子里一看,隔着窗纱看不太清,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她的心跳登时漏半拍了——是那个黑衣人!
突然间,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她本就跳得起劲儿的心脏更是难以承载了,便“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渊闻声而来,却看到了是林濂睿拍了她的肩膀。
林濂睿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我有这般吓人么?看你吓成这样。”渊也奇怪地看着她。
她看清了来人之后,松了一口气,再往纱窗看时,黑衣人早已无影无踪了。林濂睿看到她的举动后,戏谑地说:“啧啧啧,霖儿啊,偷窥别人是不好的哟!不会是有美男在洗澡吧?瞧你看得那么入迷又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做贼心虚了吧!”
她鄙夷地望了他一眼,这人就是没点正经像,看人家渊多有礼,对自己关心有加,哪像这不知深浅的林濂睿,还在开她的荤玩笑。
她咳嗽了一声,示意他说得太露骨了。没想到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坏笑着对她说:“霖儿的意思我明白的,当着外人的面的确不该这么说,是我失礼了。”说罢,还若有若无地瞟了渊一眼,示意“你是外人”。
听了他这话,她觉得这还差不多,未料想他又补了一句:“霖儿以后若是想看,我给你看就是了嘛,我们都……”他还没说完,她便打断了他的话:“说话注意点,注意点……”
他也知道玩笑有个度,便意犹未尽地住了嘴,然后一把揽过她的腰,大摇大摆地“拖”着她出了巷子,无视了在一旁的渊。渊倒也没跟他计较,只是笑笑便过了,跟在他们后面走着。
刚出了巷子,便听到一些官差在遣散围观的人群,听口音是中原人,想来是夏凉的皇帝来了。她想过去探个究竟,一来看看这古代皇帝到底是不是都像历史课本上画的那样,又胖又老,又多胡子,当然,这个原因只占很小一部分,她主要是为了看看这皇帝究竟长得怎样,以判断其性格、手段,多数时候,人还是要貌相的。林濂睿却把她拉在一旁,阻止她去凑热闹。她很不满地白了他一眼,示意他“多管闲事”。他却笑笑道:“这种热闹还是别凑的好,这么多人,被挤着踩着就不好了,万一走散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她想想也是,踩踏事件便是这么发生的,但是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倘若错过了,指不着何时才能见着这皇帝了。于是乎,一个颇为糟糕的主意在她脑海里浮现了。
她尴尬地笑笑了,看得林濂睿莫名其妙,她对他说:“不如这样吧,我坐在你的肩膀上,不就看到咯?而且又没有危险,你都说啦,我们都这么熟了,这点忙不能不帮的嘛……”
“什么馊主意啊,哪有女孩子家当众坐在男人身上的,被人家看去了肯定说我教妻无方。”林濂睿抱怨道。
“哎哟!”林濂睿抱着头叫了一声,“为何打我的头?”用不满的眼神幽怨地看着她。“你欠扁!哼!”她赌气地嘴一扁,自顾自地走进了人群,心里却并不生气,因为她对这个主意的确也不满意,毕竟她不是孩子了,不能就这么坐在一个大男人的肩膀上。
“诶诶!不是叫你不要去了吗?怎地还去?真是固执……”林濂睿在后面抱怨,但仍是跟着她走进了人群。
她在人群中穿梭,自认为很敏捷地左右闪躲,脚早被踩了好几次,为了见这皇帝一面,她的脚可是受罪了。林濂睿不得不紧紧地跟着她,每次都是刚要拉住她,手便被人群冲散了。看来羌羯人对夏凉皇帝还是颇为好奇的,与表面的冷漠大相径庭。
砰——她似乎撞到人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鞠了几个躬,饱含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撞着您了,没事吧?”
却不见有回声,再抬起头时,那人已走出了十米开外,大摇大摆地离去了,只是那颗火红的脑袋颇为显眼,以及侧脸上眼角略含的笑意,着实令沉霖摸不着头脑,却也未十分在意。
“让开让开!旁人都让开!”一个领头兵指着沉霖说,她才意识到自己已冲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眼下已经越过了“警戒线”,便不好意思地退到一旁。
一顶八抬大轿缓缓地向这边过来了,整个轿子金碧辉煌,上好的漆红柳曲木,外边裹着一层琉璃锦缎,饰以玛瑙,嵌着珍珠,四个角金光闪闪的,想必是纯金打造的,连抬轿的轿夫都气宇轩昂,放在隐村定也是村草八根!沉霖暗自腹诽着。
一阵风沙掠过,轿前的龙腾绣锦缎微微飘了起来,她借机看清了皇帝的面目,那是一个约莫四十五岁的男子,眉目间摄着威严,皮肤是如林濂睿一般的古铜色,纵然有宽大的黄袍加身,却仍隐约能看到包裹着的坚实肌肉,若论这相貌,眉目间似与林濂睿有几分相似,却又道不清何处相似,这是一种气度罢了。
沉霖又暗自腹诽起来:啧啧,其实这皇帝长得还不赖嘛,放在现代也是像普京那样的人物,哪似历史书上画的那么臃肿。
正当她想得起劲儿的时候,她感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林濂睿气喘吁吁地对她说:“不是叫你莫要过来吗?怎地如此不听话呢!快点跟我走!”语毕,抓着她的手臂的那只手一用力,她便只得跟着他走了。
回头最后看一眼那顶轿子,只觉有一阵炽热的目光射向自己和林濂睿,据说目前科学家研究发现光很可能是有质量的,能感到目光并不奇怪,不过如此强烈的存在感令她不由得一阵颤抖,再一细看,却什么都没有了。她转过了头,跟着林濂睿挤出了人群。
第十七章 使君东方来(二)
挤出了人群的沉霖,倏地意识到似乎少了些什么,突然间又想了起来,便问林濂睿:“渊呢?”
林濂睿看着她嬉笑地说:“管他去哪了,就我们俩个不好吗?如此这般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她不由得白了一眼,这个古人真不含蓄,如渊那般才是正统的古人嘛!莫不是他也是穿过来的?她在心里暗暗地想。
林濂睿见她未反驳他,便继续说道:“我带你去玩吧!这么久了都未好好放松一下,这些天来你照顾我也颇为辛苦的,我也并非了无感觉,带你去玩一天作为报答吧!”语毕,未理会她同不同意,兀自地拉着她的手向街市小跑去。
她跟在他后面一路左闪右躲,今日的街上行人颇多,一不小心便要撞上人了,林濂睿觉着这么走有些慢,索性把她拐进了一个无人小巷中。
“做甚做甚?你这是要做甚?”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扭头问他。
他坏笑了一下,一把揽过她的腰。脸愈凑愈近了,她的脸便开始红了,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可是许久都没有动静,她微微睁开了眼,此时的他面向墙壁,抱着自己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迅速地向墙跑去,一鼓作气冲上了墙,半腾空半点墙壁地直行而上,这便是那所谓飞檐走壁吧!
这感觉还真不错,她暗想道。盘算着过个三五年她也能有如此造诣了。街上的人愈来愈小,飞到屋顶时,已变成了一个个句号大小的圆了,她诗兴一来,随口念了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说:”明明只是一间稍微高点的房子,怎地到你嘴里便成‘绝顶’了?”语毕后继续抱着她往前飞,又扔下了一句话:“不过,这诗还可以。”
她心里暗笑道:真是死要面子,千古名句在他眼里看来便成了还可以,杜甫若是知道了,定要找他理论。不过此时杜甫还不知是否出生了呢!
霎时间,她原本水平移动的头变为竖直方向移动,且高速地向下运动。“啊啊啊——!”她大叫道,她从未和他人说过,其实她有恐高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