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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189章 谁人应和

作者:一剑封喉 字数:1918 书籍:船帮老大

  

  众人怂恿欢呼声里,陈叫山被几位船帮兄弟,硬硬推出了人群。-..-

  往前十步,是吊桥。

  退后两步,是人群……

  陈叫山站立在月牙形人群包围间,拧回身子,冲推他的几位船帮兄弟,挤挤眼睛,撇撇嘴,两手掌外翻朝上,肩膀内夹了,脖子缩了,一脸自嘲的笑,眼神分明在说:好么,好么,你们推得好么,要我亮丑呀?我这粗喉咙硬嗓,哪会唱啥情歌?

  后生们笑‘吟’‘吟’看着陈叫山……有人笑张的嘴巴,就那么圆着,也不合拢,静待陈叫山上桥;有人一下下地挠着后脑勺,琢磨着,似乎在替陈叫山思考着,分担着,着急着:赶鸭子上架这事儿,滋味儿也‘挺’不好受哩!

  姑娘们不敢将视线,平平放出,平视的目光,对齐之处,是陈叫山的肩膀。

  那个山一样的男人,与江岸站立的许多后生,亦差不多年纪。

  他回身那一刻,那自嘲的笑,明明是自嘲,近乎无计无助无措的自嘲,却分明地呈示着,另一种从容……

  若非从容,迢迢取湫路,就那么启程了,归来了?

  一个外乡逃难的汉子,成为了名震一方的大帮主,如今已率领船队,浩‘荡’而来!

  他是陈叫山!

  哪怕是平视了去,看向了他的肩膀,山梁样的肩膀,兴许那肩膀上的眼睛,散发出的从容之光,亦会将姑娘们的心思照破!

  山一样的男人,耸立在江岸,怎可仰望峰巅?

  一些跑事老者,没有后生们那般的愣怔,那样的着急和琢磨,也没有姑娘们那样隐秘而细腻,羞而怯的心思……

  “陈帮主,你只管唱,图的是个闹热,喜庆,乐呵乐呵么……”

  “陈帮主,你只要开了口,就是顶呱呱,乡亲们都盼着听哩……”

  几个跑事老者的话,令陈叫山对这三月十二,对这一片山水,更多了理解……

  世间终究有一种美好,每个人的心底,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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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在堆叠如山的奏折前,批阅的间隙,看一眼窗外的云,听几声小鸟的叫音……那也是那种美好!

  哪怕是低贱入尘的叫‘花’子,吃最粗鄙的饭食,吃饱了,坐在冬日暖阳下,解开褂子,“嘎嘣嘎嘣”地掐虱子,看着指甲盖上红红的虱子血,看着头顶亮晃晃的太阳,觉着自己还好好地活着……那也是那种美好!

  追寻那种美好,文人‘骚’客们用诗词曲赋,庄户人家用一捧捧泥土,唱戏的,用那些悲欢离合的戏本,厨子用菜刀、炒瓢、灶台,买卖人用一枚枚闪亮的钢洋……

  无论怎样的不同,到最后,最高处,那种美好,其实是一种东西。

  在这里,人们用歌声!

  用歌声,追寻那种美好……

  与对眼缘的人,以歌声互诉心声,是那种美好的一部分。

  正如跑事老者所说“图的是个闹热,喜庆,乐呵乐呵”,也是那种美好的一部分。

  太极湾的枪炮与‘迷’阵都闯过了,幽深无比的湫泉都取到了,不可一世的日本第一高手,都被打死了,浩浩‘荡’‘荡’的凌江,都已经行过来了……

  多少苦,多少险,多少累,多少忧,多少虑,多少悲,都历经了……

  现在,在这两山夹抱的凌江吊桥前,在这三月十二的赛歌会上,何妨就唱,何妨就将过往那么多的苦、险、累、忧、虑、悲,在歌声里,来一次释放……

  多么好的三月十二,多么好的赛歌会,多么好的一种释放的形式

  !

  追寻那种终极的美好,不能只是一味的背负,背负,再背负,总需要释放的……

  陈叫山笑呵呵地迈开步,朝吊桥走去……

  儿时在茶馆里,遇上下雨天,那些抱了三弦的老艺人,倚在屋檐下,无心无肺,毫无羁绊地唱的那些曲儿,令陈叫山时常羡慕原来,唱曲,可以那么唱,想到哪里唱哪里,嘴巴里就算没有了词,又如何,哩咯啷啷地囫囵着舌头,也是那般快意!

  陈叫山站上了桥头,嗓子便就痒痒了,像那包裹紧紧的‘花’骨朵,就要怒放在‘春’天里……

  陈叫山就顺着三弦老艺人们的《江湖调》,冲着对岸,冲着‘女’儿梁,冲着云空,冲着凌江,吼唱了起来

  走遍了川哎翻过了山

  脚尖尖挨不到天边边

  天上星星几点点

  地上灯笼几盏盏

  饿了俺就吃哎

  冷了俺就穿

  吃饱了哎穿暖了

  葫芦里的酒灌满了

  东山的日头西坡上转

  南江的鲤鱼北天的雁

  田地上的石头

  多少年才烂

  江河里的流水

  多少年才干

  问你问我问菩萨

  问天问地问罗汉

  ……………………

  陈叫山唱着,唱着,时而笑呵呵地咧了嘴,时而眉头凝成了山一样……

  这《江湖调》的曲儿,听起来十分顺溜,就像一阵风,吹起了麦‘浪’,这一坨的麦穗伏下去了,那一坨的麦穗就扬起来了;就像柳叶儿在河里头漂,这一下凹下去了,那一下又就自自然然隆高了……

  人们听见了,耳朵舒服了,很快地,便能随着哼哼了……

  可是,这唱词,明明就是实实在在的大白话,什么“饿了俺就吃,冷了俺就穿”,明明就是傻傻痴痴的大疯话,什么“田地的石头,多少年才烂?江河里的流水,多少年才干?”

  这歌好听,好听得很,可就是透着一种怪怪的味儿……

  不是情歌,不是喜庆的歌,也不是悲忧的歌,说不清道不明的歌……

  听见了的人,心里却又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不悲,不喜,不静,不闹,不虑,不欣……

  依照三月十二赛歌会的惯常,一岸有人唱了,另一岸必要有人来和应和

  !

  陈叫山的这一曲《江湖调》,那样抓人心,那样地舒服了耳朵,可是怎么来对?怎么来应?怎么来和?谁来对?谁来应?谁来和?

  ‘女’儿梁的乡亲们,在陈叫山声调弱下来,渐渐落于了虚无时,皆如石像一般,不晓得怎样去应和……

  这并非对眼缘的歌,并非相亲探测彼此心声的歌,更像是梦呓一般的自言自语的歌,如何应和?谁人应和?

  人们齐刷刷地看向了邵秋云……

  邵秋云的娘,风摆柳,曾是方圆百八十里最好的赛歌手。

  邵秋云的爹,小锁呐,更是凌江两岸难有比肩者的唢呐手。

  小锁呐和风摆柳的闺‘女’,什么样的歌没听过,没唱过,什么样的音律调调,不懂,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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